（2.2.1）656-4-21 蒂尔珀希郊外 简妮特与里奥

    （.）里奥·卡斯迪拉

    我认识里奥，他的样貌倒没有多么英俊，这是事实也是很多人的看法。黑色眸子映照色彩，鼻梁两翼轻微煽动。深褐色浓密的络腮胡、粗犷的面容和孔武的身材，也不比任何普通人更普通。在家里，他会穿无袖的白布上衣，褐色的粗布长裤，以及似乎动物皮制的鞋子，即便你要我添上那个看似昂贵的皮腰带，我也会说全身总价也许还不如两三块高纯度的海蓝石。

    （2.2.1）656-4-21蒂尔珀希郊外简妮特与里奥

    （此页没有被涂改，对简妮特性格方面的展示与前后文有所不同，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认为这是最真实的她。）

    清晨又湿又冷，在窗台前，我才发现外面起了雾。我没有叫来女仆，自己梳了头，打扮一番，穿起芥末色的束腰上衣和棕色的长裙，都是兰弗布料做的。我快收拾好时，里奥叫人通知我，在楼下等我一起用早餐。我到楼下了，大概是有什么心事困扰他，我向他说卡斯迪拉先生日安，他彬彬有礼地对我点一点头，没有说话。

    里奥似乎不高兴，他老是把心思藏在有阴影的地方，故而我有些在意他这次直接的情绪变化，因为思索的缘故，我甚至没有尝出粥的滋味。我一直看他，而他从头到尾凝望着餐刀。突然，他抬起头，发现我的目光，他又把目光移开了，可能不想在餐桌礼仪上做任何冒失的举动。

    “波希默（Bohemor）小姐，我们今天还有事情要谈一谈。”他切开盘里的面包，却没吃它。

    我点了点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明白他说的是安东尼奥的委托。根据学者的消息，最好的设伏地点在东郊的橡木林，那里离城门的位置很远，也荒无人烟。里奥很确定学者的消息可靠性，我无法反驳，这条消息不论真假，我倒是相信安东尼奥不安好心。就连费德里戈（注：灵修兄弟会的成员）也向我抱怨过安东尼奥是多么的令人厌恶，是个该下地狱的。

    我们用完早餐，里奥备好马车，他告诉我要亲自驾马，当我问他为什么不找个可靠的马夫代劳，这样他就可以和我一起坐在车厢里。他说神秘集会的人都有实力，“我怕伤及无辜。”不过，我更期待的是里奥有心思注意到我的想法，比如，他和我共骑一匹马，这样的愿望注定不能实现，他没有任何关注。

    我们就这样出发，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蒂尔珀希游览，我相信花时间去邻近一带是值得的。一段时间以来，灵修兄弟会的事务让里奥和我一直很忙碌，他时常出门拜访，而我要进行研究。马车的颠簸没给我带来疲惫，过了一会儿，我们出了城，海边的风景还是没能吸引我，因为我很担心是否有纰漏，正如我说过的，我对安东尼奥疑心大起的原因是他的无法计算性。最终没有结果，我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思考破坏心情的烦恼。

    我从车窗探出头，风吹起我的头发，而里奥让沉默围绕他，我们之间除了轱辘转动的颠簸声，无话可说。我开始幻想，幻想着，无云的晴空下，有一只海鸥，那是源自我的感觉。它的身躯很轻，灵魂是自由的，但只在我的感觉里自由自在地飞。风把我的感官能力放大到无垠无限，海鸥随风向太阳飞去，起初羽毛上有暖暖的触觉，再过一段时间，我感受到令人恐惧的炽热，它被点燃了。我的海鸥飞向太阳，在燃烧，痛苦和死亡将会制服它。我大概知晓它的宿命，也不忍心目睹，于是我不去看。

    “波希默小姐，你该待在马车里，这样很危险。”里奥的关心打断了我的幻想。

    我把死亡抛到脑后，调整了心情，轻松地问他：“我们快到了吗？”

    “还有几里路。”他忽然仿佛下定了决心：“我想，有一件事，我需要向你澄清。关于阿捏塔（注：Aneta，Cerga瑟加国的首都）的计划，希尔先生（注：桑德斯·希尔）和劳伦先生（注；费德里戈·劳伦）都投了赞成票。”

    （注：从后文来看，这项计划事关伊丝黛拉的生死）

    我刚想说，是的，这在意料之中，但是你和我有两张反对票，这足以把决议推迟到期限之外，让那些打坏主意的家伙气馁。

    “我也一样。”他补充说。

    里奥默不作声，他的话语像一道晴天霹雳砸我头上，闪电划过天穹，让我看见了我的海鸥在悲鸣，坠入大海。巨响震得我耳朵疼痛，在这最后一刻，只有我看着它坠落、死去。

    “我感觉很难受。”我的胸口好像被匕首刺了一刀，心脏在流血：“卡斯迪拉先生，你不是个堕落的人，也不该这么做...你背叛了你的诺言。”

    “很抱歉，我询问了伊丝黛拉（Estella）自己的意见。”他很平淡地说：“她同意了。”

    “是吗，里奥·卡斯迪拉，那至少说明你的心灵还没坏透！”我像疯了一般冲他大喊大叫，我知道伊丝黛拉本不该参和进来，但这是她的意愿，我该说什么呢，我已然不晓得谁才是我该责备的对象了。

    “你那么聪明，告诉我，你每次都说世界活在谎言里，你也说我们得区分一个行为的本身和它的目的，你怎么就知道揭穿谎言才是所有人的愿望，不是你的私欲，你不可能不知道将真相给他们看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我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难道世界不够好吗，难道眼前的蓝天白云都是梦吗，难道人们想要的不是和平吗，难道人们不能只要眼前的生活吗，难道非得利用一个人去成全大家的幸福吗，难道真相会让世界更美好吗？如果真的是那样，人生也不过如此而已，我宁可死掉算了。”

    我喘着气，力气几乎都被消耗掉了。里奥不能无动于衷，也不想表现得无动于衷，他沉默着，但他的目光和我的目光相遇了，这一次对视的含义似乎就是他的回答，他显得很痛苦，我大概晓得，里奥不是纯净、清澈的人，可能也努力过成为一个较好的人，而现在他已经是播撒“反感”和“无情”种子的普通人了。也许这个世界需要把一切交给一枚金币来决定，或者有个全知全能的精灵能告诉它明智的选择，这样或许才会简单到不用计算，只有早已被确定的痛苦。

    “我们还有事情要做，波希默小姐。”他回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