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月黑风高
叶澄与姜月华、苏林三人各自使用御风符加速,趁着月色赶往太白镇,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镇东口。 月亮如银,镇上的两排房屋依稀可见,他们骤然停下,注视着前方镇口的动静。但见牌坊下有两个身着蓝袍,手持宝剑的年轻人,向这边冲了过来,看其装束,多是修仙练道之人。 叶澄大惑不解,却见那两人突然停下身形,拿着剑朝这边挥舞了数下。叶澄三人大惊,迅即把持武器挡在身前,脚下已做好闪避之势。 然而,数息过后,那二人兀自原地驱剑起舞,未见有剑气寒芒袭来,细细一看,他们好像站在那边与空气过招似的。 叶澄、苏林对视一眼,一脸茫然。姜月华讶然道:“师兄,他们在干什么?” 苏林亦不知何故,又朝那边看了一眼,答道:“这......他们莫不是看到什么幻象?”他又看向叶澄,问道:“叶师兄,你有何见解?” 叶澄道:“现在我无法确定,待我试上一试。”说完上前几步,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夹着一只灵符打了出去,那灵符未飞多远,突然在半空停下,霎时,一道光幕自灵符位置,向四周显现开来。 叶澄喃喃自语道:“果然!” 苏林立即上前追问道:“叶师兄,这是?” 叶澄回头解释道:“这是一种结界,名为天罗地网阵。身处阵中的人会被束缚住,无法离开,而阵外的人却可以进去......” 苏林看了一眼那两个穿蓝袍的人,蹙眉道:“原来他们被困在里面了,想破除结界出来。”随后又看向叶澄,听他说下去。 这时,姜月华当先向叶澄问道:“那么大师兄他们岂不是出不来了......这阵要如何破解?” 叶澄继续说道:“这阵法并不十分厉害,通常需要施术者在阵内持续施法维持,因此,只需找到施术者,就可以破除阵法。” 苏林叹道:“唉!还好有叶师兄在此,否则,我等就如堕烟海,茫无头绪了。” 叶澄道:“他们用这阵法,想必不只是为了困住大家吧,我们先去找其他人,再一起找施术者,破除法阵。” 此时,那两个蓝袍修士已不见踪影,他们三人正快步向镇内走去。而这时,倏然传来风皋的声音:“臭小子,你当真要陪着他们涉险,你想清楚了,你这一进去,也许就出不来了。你还记得那算命的给你说的话吗?” 叶澄脚下一顿,想起昨日在镇外遇到的算命先生,他所说之话顿时回荡在叶澄的脑海中:“小兄弟,我看你印堂发黑,乌云盖顶,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啊......” 苏林疑道:“叶师兄,你怎么了?”。 叶澄道:“啊,没事,我们走吧”他未再多想,向镇内走去。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有时,命运是可以通过自己的行为去改变的,结果如何,须看你如何抉择。 叶澄穿过结界时,便有感应,继而转身向外伸手试探,的确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 苏林正欲上前尝试,忽然听见姜月华高声叫道:“小心!” 叶澄和苏林回身一看,但见夜空中数道寒芒劲射而来,姜月华驱使法棍旋转如飞,挡在上方。苏林急舞手中法棍,阻挡飞来的寒芒,而叶澄俯身就地一滚,翻到一旁,手握匕首招架。 一阵叮叮咚咚之声过后,地上留下数枚圆形暗器,叶澄瞥了一眼,这东西有一寸左右,周身皆是锋利的尖刺,形状恰似光芒四射的太阳,只不过这东西中间是黑色,一圈是银色。 叶澄心中一凛,记得这形状在哪见过,却来不及多想,仰头一望,正见牌坊顶端,一道黑影冷冷地看着他们三人。 乌云蔽月,寒风扫地,天地间一片萧杀之气。那人倏然跃起,飞身射出一道寒芒,直逼姜月华而去,而后身形一翻,跃向镇口一座小院。 姜月华被打个措手不及,随即侧身躲避,不料,此番击来的器物,并非先前的圆形暗器,这东西落地后,一声闷响,霎时喷出一团黑雾来,令人猝不及防。 姜月华身形未稳,遇此变数,只好双脚蹬地,向右侧飞跃。只可惜那黑雾膨胀迅速,眼看便要吞没她了。 她心中一紧,虽察觉危险,却无力闪躲。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一只温暖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只觉身体犹如被风卷起一般,拔地而起,随之及时避开了那团黑雾。她转头一看,原来是叶澄拉着她飞身跃起,而此刻,他们正站立在牌坊之上。 姜月华急忙挣脱叶澄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脸上登时泛起红晕,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而叶澄亦正值青春年华,与这如花似玉的女子,如此亲昵接触,不禁也脸红心跳,一时不知所措。 这时,苏林已飞身跃上牌坊,看了眼姜月华,见她并未受伤,猝然说道:“我们追上他,他必定与这阵法有关。”话未说完,双脚一点,向那黑衣人逃走的方向掠去。 叶澄、姜月华对视一眼,也随苏林追了上去。 叶澄当先落在镇口的小院内,四下一瞥,见此间很是破旧,正中房檐下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一个“驿”字,想来此处是一个驿馆。他抬头一看,见苏林站在屋顶,止步不前。 姜月华这时也掠了过来,看到苏林,正要发问,却见苏林轻身落下,面有愧色看着叶澄,低声说道:“不见了!” 叶澄想到在镇外那位“老妇人”家里所遇之事,已经不觉得这有什么惊奇了,当下低声道:“苏师兄,或许那人早有准备,故意在镇口等我们,想把我们引入圈套。不如我们先回客栈,找到你师兄他们,再从长计议。” 苏林点头称是,姜月华也默然赞同,于是,他们三人出了驿馆,向太白客栈疾行而去。 此刻,路上一片空寂,左右房屋均关门锁户,不见光亮,唯独那太白客栈此刻仍灯火通明。 叶澄走进客栈,扫视一眼,正中的桌子坐着三个身穿玄色衣袍的大汉,正窃窃私语,其中一人叶澄认得,正是那豪放不羁的钟无恙。在角落里有两个身穿蓝袍的人,其中一人身材瘦削,正斜倚着柱子,抱臂而立,另一人身材健硕,坐在长凳上,手抚在桌上的宝剑发怔,这二人叶澄也认得,竟是方才在镇东口见到的两人。靠窗的桌子坐着一男一女,男的高大英伟,女的瘦弱娇小,正是神农谷的方翊、木萧萧。 此时,堂子里很是安静,叶澄他们一进来,人们纷纷凝目看来。木萧萧挥手叫道:“师姐!这里。”苏林,姜月华快步上前相聚。 钟无恙看到叶澄,愕然问道:“叶兄弟,你怎么回来了?” 叶澄这才将老妇人之事说与众人,大家听了无不惊奇,连角落里那两个身穿蓝袍之人,也转过头来听细细聆听。 叶澄说完,姜月华和苏林又补充了几句,而后,他们又从钟无恙这边了解到,先前镇里并未发现异样,直到黄昏时,才发现出不去了。 这时,钟无恙猛然一掌拍在桌面,嚷道:“他娘的,看来我们被人算计了。” 方翊沉吟道:“却不知他们为了什么......”他又看向苏林道:“师弟,你们可有注意他们的术法招式出自何门何派?” 苏林摇了摇头,看了看叶澄和姜月华。 姜月华自然也不知晓,而叶澄此刻拿出一枚圆形飞镖来,放在桌上让大家查看,这飞镖正是方才他们遇到的黑衣人留下的。 方翊失声惊呼道:“黑曜?”他把那飞镖拿在手里又仔细端详了一番,道:“没错,定是黑曜!” 钟无恙看了眼方翊,道:“嗯,不错。这形貌确是他们特有的。” 方翊蹙眉道:“这黑曜行事诡秘,极少露面,我也是近两年才听说的,不知这位兄弟可还知道些什么?” 钟无恙道:“俺也只知道他们的装扮形貌而已。”他又看向叶澄问道:“叶兄弟,你说只要找到这法阵的施放者,就可以破除法阵,那么他们通常会在什么地方施放,这阵法可有什么施放条件?” 叶澄道:“并无什么特别条件,但是他们必定会找个隐秘之处。” 钟无恙点头称是,他身旁的人瞥了一眼叶澄,对钟无恙道:“师弟,你这兄弟为何对这阵法如此了解?” 叶澄仔细打量钟无恙身旁的两人,只见方才说话之人,眉稀唇薄,一双细眼尽是轻蔑之色,另一人圆眼阔面,一身衣服洗得有些发白,此刻静静坐着,一言未发。 当下,钟无恙笑了笑对那人道:“姚师兄,俺这兄弟是五灵宗的,所以对奇门阵法甚是精通。” 这位姚师兄斜着眼睛看向叶澄,惊道:“哦?”他向叶澄上下打量了一番,此时,角落里两位身穿蓝袍的人,也看了过来。一时间,叶澄好似赤身裸体一般,感觉浑身不自在。 苏林看在眼里,随即高声道:“各位!既如此,不如我们分头去找,若有发现,长啸示警如何?” 钟无恙拍手道:“不错!我们分头去找,不信找不到那厮。”他身旁的人霍然起身,沉声道:“走!”说罢瞟了一眼叶澄,径直出门向西而去。钟无恙向众人招呼了一声,急忙跟了上去。 叶澄从方翊这里得知,钟无恙的两个同伴,一个叫姚峰,是他们三人中领头的,另一人叫陈大顺,是钟无恙的师弟。 此时方翊说道:“月华,你与萧萧留在这里,我们三人去找。”说完看了眼苏林和叶澄。 姜月华道:“大师兄,还是你和木师妹留在此处吧,我们对敌人更了解一些。”苏林亦道:“是啊,大师兄,你和师妹伤势未愈,还是我们去吧。” 木萧萧捂着自己的脖子,嘟嘴佯怒道:“师兄你别胡说,我又没受伤。” 方翊欲言又止,终于点头道:“好吧,你们当心点!” 叶澄和姜月华、苏林辞了方木二人,走出了客栈,临走时,叶澄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堂子角落里的两人,他们兀自坐在那,似乎并没有要出去找敌人的意思。 叶澄三人商议,决定往东边去搜寻。他们当先来到客栈相邻的一个当铺,此刻,这里已然关闭,却还有一个后院,三人飞身跃到院中,见一屋内尚有光亮,窗边还映有两个人影,他三人便俯身走近窗外一听究竟。 一个中年男人低声说道:“听说镇上出事了,我们今晚都警惕点,若有什么危险,你带着孩子们,先从后门逃走,你沿着小路一直走,到了山里找个地方躲起来。”
一个妇人呜咽道:“那,那你呢?” 中年男人叹道:“别担心,等你们走了,我随后就来找你们......” 姜月华、苏林对视一眼,和叶澄悄然跃起,落到了当铺的屋顶。姜月华道:“这后院想必住的是当铺老板一家人,我们去别处吧,莫要惊扰了他们。” 叶澄与苏林纷纷点头称是,他们正要飞身掠到旁边的屋顶,忽然听到一声惊呼自镇西边传来。 他三人迅即展开身形,向那边掠去。 天空上,明月被阴云遮去大半,星斗亦不见踪影。屋顶上,叶澄他们三人,身轻如燕,行步如飞,转瞬间,已掠到镇西的一间店铺外,凭借方才所闻,那声音应当是从这里传过去的。 这店铺位于镇西的角落,很是偏僻,奇怪的是,这店铺并无招牌,房门大开,叶澄与苏林相视一眼,缓缓走了进去,屋里一片漆黑,叶澄及时祭出一枚荧符,黄绿色光芒霎时照亮了这间小屋。 只见屋内墙上挂着一套紫缎寿袍,其上绣着一个金线寿字图样,寿袍上方挂着一顶寿帽,寿袍下还有一双寿靴,它们恰好排成人形,在这阴暗静夜,猛然一看,不觉令人毛骨悚然。 叶澄和苏林四下一看,发现柜台旁有一道门通往后院,便一同进入,来到后院,姜月华则紧随其后。 这寿材店的后院很是宽敞,院子正中摆放着一口未上漆的棺材,墙角堆放着零散的木材,院子最里面的房子此刻透出光亮,叶澄三人尚未走近,已听见里面谈话的声音。 这声音很熟悉,叶澄快步冲了进去,果然是钟无恙他们。此刻,他们正站在两口打开的棺材旁,神色均有些凝重。 叶澄上前一看,但见棺材里躺着两人,皆身穿红袍,上面绣着火焰图案,竟然是中午与之发生冲突的紫焰宗门人,而吴飞扬却不在其中。 叶澄一时怔住,苏林,姜月华上前一看,也是一惊,苏林急忙伸手探脉,均已没了气息。 那姚峰冷冷地看着叶澄他们,沉声道:“我记得,他们跟你们发生过冲突是吧。你们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苏林瞪了一眼姚峰,淡淡道:“是有过冲突,但那说明不了什么!” 钟无恙急道:“是啊,姚师兄,当时我也在场的,绝不是我这兄弟他们干的。” 姚峰冷哼一声道:“后面你一直跟他们在一起吗?还有,你这兄弟跟你认识有多久?”钟无恙一时语塞,楞在原地。 姚峰瞪了一眼叶澄,冷笑道:“我会盯着你们的!”说完大步走出了房门,钟无恙看了眼叶澄,也随他同伴离开了。 半晌,苏林道:“我们先回客栈,将此事告知大师兄。” 偌大的寿材店重新归于黑暗,叶澄三人出了大门,往太白客栈走去。 就在此时,寿材店对面的小土坡上,一道黑影躲在树后,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阵凉风扫过,树冠随之一抖,几片枯叶翻滚着飘落下来,那黑影一个闪身,消失在夜幕之下。 亥时,太白客栈,桌上的陶灯之上,小火苗左右摇摆不定,方翊和木萧萧坐在桌旁,沉默不语,眼睛时不时看向门口。那两个蓝袍修士已悄然走到后院,想必是回他们自己房间去了。 玄御门三人疾步走了进来,为首的姚峰,瞥了一眼方翊,便径直走向后院,钟无恙快步走到方翊身旁,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急忙跟着同伴去了后院。 方翊愕然失色,望了望门外,木萧萧随即问道:“大师兄,出什么事了?” 方翊目光呆滞地看着桌上的陶灯,淡淡说道:“那两个紫焰宗的人死了。” 木萧萧站起身子,追问道:“哪两个......死了......你......你说他们死了?”她怔住,瘫坐在长凳上。 叶澄三人回到了客栈,苏林把方才所见,又给方翊和木萧萧说了一遍。方翊托着下巴,沉吟道:“难道有人要陷害我们......是谁......是他吗......” 苏林问道:“大师兄,你说的他,究竟是?” 方翊瞟了眼叶澄,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会不会跟那个吴飞扬有关。” 姜月华黛眉微蹙,说道:“是啊,我也觉得这事或许跟他有关,那两人本来在吴飞扬身边形影相随,现在他们死了,吴飞扬却不知去向......” 木萧萧眼珠一转,道:“依我看,那两个穿蓝色衣服的人最可疑,他们......” 他们这般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许久,不仅没个定论,反倒越说越乱,如堕烟海,方翊拍了下桌子,沉声道:“罢了,如此胡乱猜疑,四处搜查,终不是办法,倒不如守在此处,以逸待劳,管他黑曜也好,紫焰也罢,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他看了眼姜月华,木萧萧,道:“你们各自回房歇息,提高警惕,我与苏师弟轮流守夜。”他又对叶澄道:“这位兄弟,你也回房歇息吧......” 突然,内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纷纷向厅门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