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斗智斗勇
姚峰之死，令众人惊骇不已，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看似安全的客栈内，也会遭到毒手，而且，当时陈大顺也在屋内。 钟无恙沉声问道：“怎么回事？”这话是对陈大顺说的。 陈大顺轻轻转过身来，木然说道：“我与师兄正在谈论今晚的事，忽然一个黑影从墙里钻了出来，我，我从没见过那样的身法......跟我们的土遁并不相同，就像鬼魅一般......” 他怔了一下，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惊骇场面之中，少时，又继续说道：“我......我就在师兄对面，师兄几乎在一瞬间被那黑影杀害，我根本来不及阻止......我立即祭出大斧攻他，但他很快就闪到我身后，我情急之下便抛出大斧击他，不料还是叫他跑了......” 钟无恙、霍衣等人继续盘问陈大顺。这时，风皋向叶澄传音道：“小子，这敌人比我想象中还可怕，老夫明明一直留意着附近的风元素，竟然没有发现有任何气息。” 风皋顿了一下，又道：“也许那黑影还在附近，你去外面偷偷启动你的阵法结界，或能捕捉到他的气息......”风皋略一思付，心生一计，传言叶澄叫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叶澄了解清楚，便由厅门悄悄来到前堂，暗中凝神运行法门，启动六合灵觉阵。法诀已毕，叶澄伸手在面前打了个玄妙的法印，轻声念道：“启！” 一道淡淡的金光，自叶澄所立之处，如涟漪般向四周扩散出去，转瞬间消失不见。没有人察觉到结界的开启，但叶澄发现结界中确有异样，他悄然向院内走去。 神农谷四人围站在院子中央，方翊和苏林面色凝重，各有所思，木萧萧兀自在姜月华耳边低声细语，不知在说些什么。钟无恙站在桂花树旁，仰望夜空。霍衣斜靠在屋檐下的柱子上，低头看着地面。地上一道黄色的灯光从屋内射了出来，陈大顺木立门前，望着院子里的众人。 钟无恙叹道：“本以为守在客栈，会安全些，想不到还是没有用，他们真是无孔不入啊。”他扫了眼其他人，他们皆沉默不语，似已默认了他的看法。 “那也未必！”伴随这坚定的话语，叶澄走了进来，这句话好像有魔力一样，众人纷纷看向他。 没错，有些东西看似无用，但有的时候，它们却能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就像叶澄背后的黑色葫芦一样，它又一次发挥了它的妙用—— 漆黑的墨汁在墙边缓慢流淌，流到墙面，爬上屋檐，而后，它如狮子扑兔般，急遽飞出，射向院中的桂花树下。 一道黑影从桂花树下显露出来，这人一身黑袍，连头顶也被兜帽遮挡，脸上戴着一副红色的面具，显得极为阴鸷可怖，而他衣领处是否绣着黑底白边的太阳，却看不出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真不愧是六合灵觉阵，竟能发现我。” 这俄顷之变化，让院子里的人为之一怔，直到这黑衣人的话语传来，大家才反应过来。钟无恙紧握铁拳，飞速转身朝那黑影猛击上去，霍衣手中宝剑已然飞起，方翊等人法棍在手，亦准备围杀过去。 但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只听见咔的一声，桂花树被无情地斩断，黄色的小花瓣洒落一地，黑衣人身形一闪，人已站在屋顶之上。 他冷笑一声，一片寒芒如雨点般，倾泻下来。 叶澄高声叫道：“小心！” 众人施展手段躲避、招架暗器，一时刀光剑影四溢，叮呤咣啷之声不绝于耳。 这时，一声尖叫传来，叶澄循声看去，却是木萧萧不慎被暗器击中，姜月华、苏林连忙上前相助。 数息过后，暗器已被尽数击飞，黑衣人深深地看了眼叶澄，转身就要遁走。 钟无恙、霍衣二人流星赶月似的跃上房顶，追那黑衣人而去。 方翊、陈大顺正欲追赶，叶澄连忙阻道：“你们留下，我去追他们回来。这里的结界已启，若有人进来，你们能立即察觉。”他抽出一枚御风符，如白鹤冲天一般，飞了出去。 一座座漆黑模糊的房屋，在叶澄脚下急速飞过，清凉的夜风拂过他俊美的脸庞，黑夜如同无尽的深渊，把他一点点吞没，没有边际，唯有压抑。 突然，风皋传音道：“就在前面！” 叶澄嗯了一声，凝视前方，紧紧追了上去，他忽而觉得自己很庆幸，这一路上，风皋助他良多，为他解决不少麻烦，且形影相随，让他不惧孤独，之前与它的芥蒂，此刻已烟消云散。 叶澄正思间，一道蓝光映入眼帘，看起来很是熟悉，他猛然稳住身形，落在一间破旧瓦房顶上，钟无恙和霍衣，一左一右，立在他前面的另一座房屋之上，那蓝光正是霍衣的宝剑。 他们已来到镇西，钟无恙和霍衣就站在那寿材店的屋顶，而青石路另一边的屋檐上，五个身穿黑袍的矫健身影，肃然而立。方才那个戴红色面具的黑衣人，站在最前面，他扫了一眼叶澄几人，冷冷说道：“只来了你们三个吗......好，先解决了你们，再去找客栈里的那些废物。” 他轻轻挥了挥手，身后几个黑衣人，猛然腾身飞起，向叶澄他们扑来，叶澄此时已看见，这些黑衣人手中，均拿着两把形状诡异的匕首，这些匕首如同一颗颗巨大的尖牙一般，泛着白光，紧逼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霍衣剑指在胸前一翻，那青芒宝剑，猛然转动如轮，向黑衣人扫了过去，哪知，他们似长了翅膀一样，身子在空中一转，一个闪身，已掠到叶澄这边，钟无恙迅步一蹬，伸出开山大斧，挡在叶澄身前，向几个黑衣人横扫过去。 几道劲风，劈面袭来，叶澄心中一凛，飞身跃起，神识中，“分水诀”已然就绪，便握着手诀，念起法咒，葫芦中的水纷纷流出，悬于身后，他剑指一抬，就要发动道法，不料，意外发生了—— 本来形随意动的灵水，赫然不受控制，兀自悬在半空。叶澄大惊，重新念咒施法，竟又不受驱使，他骇然不已，随即观察敌人动向，好在此刻钟无恙以横扫千军之势，逼退了那几个黑衣人，前面霍衣也御剑杀将过去。 风皋惊道：“你在干什么？” 叶澄暗暗叫苦，却也不敢回答，先以五灵宗的御水之术，施展出来，驱着一股细水，朝那几个黑衣人打去。 那黑衣人身形本就迅捷如飞，叶澄这水不急不猛，几番追击竟毫无威势。霍衣，钟无恙无暇他顾，并未察觉，可那戴红色面具的黑衣人，在对面旁观，却看在眼里。可他只冷哼了一声，竟对叶澄不屑一顾，索性坐了下来，也未有出手相助的迹象。 而他的手下也确实难缠，钟无恙抡着大斧旋转如风，却也赶不上黑衣人的速度，这时，其中两个黑衣人身形一变，化作两团黑影，闪到钟无恙身后，对其背脊猛刺下来，钟无恙自知来不及招架，向侧身闪躲，却被匕首削在衣服上，破了个洞，钟无恙一惊，旋即腾空跃起，向后退了两丈。 再看霍衣，不愧名门大宗弟子，真个剑招迅疾，身法轻盈，与另外两个黑衣人缠斗之下，竟略占上风。但霍衣毕竟有伤在身，几个回合下来，渐渐气力不足，难以支撑。 这时，钟无恙突地把手中大斧抡起，一脱手，朝那黑衣人掷了过去，但他们纵身一跃，便轻易躲了过去，黑衣人轻叱一声，就要闪身到钟无恙身边。 忽然，风中一阵急促的嗖嗖之声响起，只见，钟无恙身后的屋顶上，片片青瓦犹如潮水一般，纷纷向黑衣人袭去。 那些黑衣人见这威势不凡，立即停住身形，连忙向后退去。 钟无恙紧握指诀，大喝一声，那些瓦片速度猛增，朝黑衣人紧逼而去，霍衣趁此间隙，腾身跃起，掠到钟无恙身后，捂着胸口喘着大气。 叶澄见钟无恙大展身手，竟反客为主，自然不能浪费这机会，他深吸了口气，微闭双眼，凝神聚灵，重新施展神水诀，虽然经过方才两次失败，他却相信，先前能够成功施放，绝非偶然。 果然，技巧用到，妙法乃成，但听见破空之声，响彻四周，那股激流伴着一道青光，打在一个黑衣人身上，这人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而这时，其余黑衣人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合力招出一道黑幕，来抵挡数以百计的瓦片，双方一攻一守，竟僵持不下。 霍衣见状，猛一咬牙，剑指竖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再度御剑飞起，向敌人攻去，而这次他的招式与之前大不相同—— 但见，那青色长剑横在半空，光芒大盛，霍衣轻喝一声，一道闪电自那宝剑，骤然射出，击在黑衣人身前的黑幕之上，一声闷响随之传来，黑幕颤了几下，竟有溃散迹象。 这时，戴红色面具的黑衣人，眉头一皱，霍然起身，喃喃道：“天雷剑法......我来会会你！”说罢双手抬起，合于胸前，一番低吟过后，右手猛然向前一推，只见他身前的虚空之中，一只巨大的黑色鬼爪，陡然飞出，朝叶澄三人袭来。 霍衣再施妙法，招出一道闪电，轰在那鬼爪之上，而它微微抖动停顿了一下，依然冲将过来，此刻，霍衣灵力不足，喘息不已，实难再唤天雷，不得不撤回飞剑。 叶澄、钟无恙各使绝技，招呼上去，却不料这只巨大鬼爪，速度虽不是极快，但所过之处，如摧枯拉朽，股股激流无力制衡，片片青瓦俱化为齑粉。 叶澄三人为之骇然，已看出这戴红色面具的黑衣人，实力非凡，此刻他们已无力匹敌。钟无恙浓眉紧锁，手诀一变，怒吼一声，霎时，一堵堵石墙，拔地而起，挡在他们面前。 隆隆巨响随之传来，数面石墙陡然崩塌，霎时黄土漫天，与茫茫夜幕融为一体。 半晌，尘土终于消散，五个黑衣人兀自站在原地，而叶澄、钟无恙、霍衣三人已没了踪影。 戴红色面具的黑衣人冷冷说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一阵阴风吹过，黑衣人消失在夜色中，青石路上瓦砾四溅，满目狼藉。 丑时，叶澄三人轻轻掠入太白客栈的小院中，不知何时，这里的柱子上已挂了几支白纸灯笼，显得敞亮了许多。 钟无恙深深吐出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叹气道：“那家伙真够阴险的，待我们和他手下战得疲了，杀个措手不及，好生厉害。” 霍衣靠着柱子，一屁股瘫坐在地，神色茫然。 叶澄道：“不知他们还有多少同伙......” 这时，苏林从前堂走入院子，急忙问道：“怎么样？你们没事吧？” 叶澄便将方才的战况及敌人的能力，给苏林一一相告。 苏林叹道：“想不到敌人之中还有道行如此高的强者。”他愣了一下，从腰后拿出一个小葫芦，递到叶澄胸前说道：“几位先服下这还灵丹吧” 叶澄拱手谢了，便接过葫芦，倒出一粒丹药出来，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只见这小小丹药，光泽如玉，隐约泛着青绿光芒，一看便知绝非凡品，叶澄看了眼苏林，再度称谢。 他们三人服了丹药便随苏林来到前堂，方翊、姜月华等人见到叶澄三人已平安回来，心中踏实多了，纷纷上前询问情况。而此时，木萧萧已无大碍，之前中了一枚暗器，虽有剧毒，但在神农谷几人的精湛医道解治之下，再辅以丹药，毒已除去大半。 叶澄一番解说，众人均对敌人了解了一些，方翊沉吟道：“也许敌人就是要慢慢把我们拖垮，然后再对我们出手，就像刚才对付你们那样。” 钟无恙道：“没错，他们若是想杀我们，大可以明目张胆地跟我们打，为何非要背后暗箭伤人，故弄玄虚。” 大家商议了片刻，决定都留在这堂子里，一部分人休息，一部分人守卫，首先由方翊、姜月华、木萧萧、陈大顺守卫到寅时，再轮到叶澄、钟无恙、霍衣、苏林四人守卫到卯时，其后天色渐明，就方便行事了，到时再另做打算。他们如此决定也是照顾方才在外面苦斗的几人，让他们先休息。 霍衣坐在长凳上，抱着他的宝剑，背倚着柱子，正闭目养神，叶澄看了他一眼，忽然发现这人很喜欢靠着柱子。 钟无恙侧卧在两条长凳上，呼噜声已然响起，而苏林跟着方翊他们，在墙边门前，留意着附近的风吹草动，似乎已放弃他今晚唯一的休息时间。 叶澄坐在角落的方桌前，轻叹一声，便阖上了双眼，疲倦让他很快入睡。 等到他一觉惊醒，从桌上起身时，已是寅时，他一眼便看到了霍衣和钟无恙，他们似已经醒来一会了，也不知他们是否真的睡过。 秋日的夜晚，在此时似乎是最冷的时候，叶澄打了个寒颤，与钟无恙等人接替了方翊他们四人。 万籁俱寂，晨曦初露，黑夜似已逝去，光明似已来临，叶澄仿佛已看到太阳升起时的美丽画面。 这两个时辰竟然毫无异样，敌人似乎已然归去。苏林站在另一边盯着后院的情况。钟无恙站在墙边打着哈欠，霍衣一动不动，注视着门外的青石路。 忽然，苏林缓缓走到厅门前，向后院走去，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叶澄心中疑惑，便跟了上去，正穿过厅门，忽然，他神识一颤，竟发现有人闯进结界来。他大叫一声，疾步跑到后院，正看见苏林持着法棍，向一个黑衣人冲了上去。 那黑衣人见着苏林，立马转身腾身跃起，上了屋顶，苏林二话不说也飞身追了上去，叶澄正要大叫阻止，苏林的身影已离开屋檐而去。 叶澄急忙跃到屋顶追赶上去，当他跳上屋顶时，正好看到苏林掠到了旁边的院落之中，叶澄记得，那正是当铺的后院，他双脚一蹬，掠到那院子的屋顶上，俯首一看，苏林与那黑衣人已打了起来。 叶澄正要掠下去，一个黑衣人如幽灵般，出现在苏林背后。 “小......”叶澄小心二字还未说出，一把细长的匕首，悄然刺入了苏林的后腰。他奋力回头看了一眼，倒在了地上，眼神中尽是惊恐与不甘。 叶澄的心沉了下去，他几乎无法相信这是真的，苏林——那个正直谦逊，彬彬有礼的苏林就这么死了？ 虽然与他认识没多久，叶澄却已把他当做了朋友，而如今，这个初识的朋友，就这样倒在自己的眼前。 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叶澄只觉满腔热血就要沸腾，他怒不可遏，狠狠地盯着那个黑衣人，手中指诀紧握，蓄势待发。 黑衣人猛然转过头来，对叶澄狞笑了一声，他戴着面具，红色的面具！ 叶澄正要发作，忽而头晕目眩，眼前一黑，整个身体都往下沉，黑暗中，他听到了钟无恙咆哮的声音...... 曙光已现，黎明将近，他们的光明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