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人心惟危
各位首席与宗主听到那阵法便是“天罗地网阵”时,无不惊异,几人面面相觑,神色略显怪异。叶澄言讫,林甫长叹一声,对宗主说道:“竟是那个阵法,看来他们早就打算陷害我宗了!” 重光真人眼睛一眯,沉默不言,林甫看着叶澄又道:“叶师侄,你说一切都是那个叫做黑曜的势力所为,是有凭有据?还是推断臆测?” 叶澄道:“并非臆测,弟子留有证物,而且此事玄御门弟子钟无恙,神农谷姜月华、方翊等人均是见证。” 林甫沉吟道:“想不到此事牵涉众多。这名不见经传的黑曜又是何方神圣......” 伍凤阳看了眼灵甫,沉声道:“依我看,太白镇之事已不重要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击退来犯之人!” 几人各怀心事,一时之间并无回应,叶岚忽地问道:“澄儿,你说玄御门和神农谷的人也是见证者,那么他们也就可以证明我宗的清白了?” 叶澄点了点头,却见林甫摆摆手说道:“只可惜如今玄御门与我宗对立,而那神农谷又远在千里之外,又如何澄清!”叶澄想到此刻玄御门已是敌对,也就未提及自己与钟无恙的关系。 林甫摸了摸胡须,转身对重光真人正色道:“宗主,内阵已完成了么?” 重光真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杀气。这时,伍凤阳忽而说道:“此前护山大阵突然失效,想来实在蹊跷,那三大宗门本不擅阵法,如何能够轻易找到并破除我宗护山大阵?我想了又想,宗内恐怕有jian细!” 众人脸色一变,齐刷刷向伍凤阳看去,而四周弟子更是交头接耳起来。 重光真人挥了挥手,叫:“都散了吧!”周围的弟子这才四散而去,除了几位长老留下,唯叶澄还留在叶岚身旁候着。 伍凤阳稍停片时,向各首席和宗主扫了一眼,接着又道:“适才说到那‘天罗地网阵’,我宗此前遗失的正是此阵,现在想来,恐怕也是jian细所为。”他向重光真人拱了拱手,说到:“宗主,现在若不尽快把这jian细找到,恐怕我宗会变得很是被动!” 重光真人沉声道:“此事我早已察觉,只是一直没有真凭实据,再者碍于多年情义,未当面质问罢了。不过,这一次他再有动静,本座一定会抓住他的狐狸尾巴!”他说着还一边冷冷地扫视着几位首席和长老,特意注意他们此刻的神情,然而,他看了一圈,这些人除了面露惊讶,更无其他异色。 王云阻冷哼一声,切齿道:“护山大阵卦位所在只有我们首席和个别长老知道,这么说来,那厮极有可能就在我们几人当中。” 几位首席和长老正议论时,叶澄对他师尊低声说道:“师尊,弟子有事想跟您单独禀告!”叶岚微微蹙眉,领着叶澄走到一旁,只见她纤指轻弹,射出灵符一枚,随后在四周布了一个隔音结界来。 叶岚当即转过身来说道:“澄儿,有什么事,你说吧!” 叶澄点了点头,道:“师尊,方才我们在观云洞,看到两个紫焰宗的人,我们在洞外恰好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们似乎在等人,而他们要见的人可能就是那个jian细......” 此话一出,叶岚吃了一惊,问:“你为何认为他们要见的就是那jian细,还有,你怎么会到观云洞去?”叶澄便把遇到严彬又一同上山之事细细说了一遍。 叶岚得知严彬已死,哀叹一声,喃喃道:“严彬是我水灵一脉众多弟子中的佼佼者,想不到就这么走了......但是也多亏了他,澄儿你才安然回来......” 叶澄怅然自失,低着头一言不发,叶岚看在眼里,安慰道:“逝者已矣,你也无需自责,知道吗?” 叶澄默默地点头,叶岚拍了拍他肩膀,道:“好了,你去休息吧,这几日跋山涉水,日夜辛劳,刚回来又遭此大战,定然身疲神乏了。”叶澄应了一声,行了礼暂别师尊,往弟子住处走去。 叶岚来到宗主身旁,也请他单独谈话,二人来到空旷处,布下结界,才把叶澄所闻说了出来。 重光真人轻抚长须,眯着眼睛,淡淡说道:“酉时吗?希望今夜这捣鬼作祟之人便现出原形......” 夜里,落雁峰三清殿后,一个黑衣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重光真人面前。黑衣人躬身低语道:“我们在各长老、首席的住处外,以及通往观云洞的必经之路都设了暗哨,但是什么都没发现,几位长老、首席更是寸步未离。” 重光真人道:“观云洞那边可有发现?” 黑衣人道:“从申时初到方才回报,一个人也不曾见到。” 重光真人沉吟了一下,说道:“继续盯着他们!另外,盯着叶澄,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 黑衣人领命而去。 落雁峰下本是宗主金灵一脉弟子的住处,只因这几日遭三大宗门围攻,才临时将其余派系弟子召集至此,故而此刻这里是人头攒动,拥挤不堪。 叶澄在人满为患的房间内,躺了片刻,只觉身心憋闷,便走出了房门。但见璀璨夜空中,星月交相辉映,柔美静谧,令人沉醉不已。 就在这不经意间,他又想起了那个以月为名的女子,她此刻是否也在观赏这迷人的星空。 阴暗的窗外下着丝丝细雨,夜空之上无星无月,唯有阴云。 姜月华正坐在窗边,痴痴地望着远方,但今夜的神农谷只有阴雨,更无迷人的星空。 “师姐,你在想什么呢,早些休息吧!”木萧萧坐在屋当中的圆桌旁,看着姜月华的背影喃喃说道。 姜月华回转身来,淡淡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谷主何时回来......” 木萧萧手撑着下巴,说道:“唉!早知道谷主不在,我们就在外面多玩几日再回来,也不用那样日夜兼程地赶路了......” 姜月华白了她一眼,道:“你呀,就知道玩!” 木萧萧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略略一顿,接着说道:“也不知道小叶子他们怎么样了......” 姜月华愣了一下,道:“小,小叶子是谁?” “小叶子就是叶澄啊!” “这是你给他起的外号?” “对啊!他叫小叶子,那个傻大个子叫大笨钟......” “......也不知太华山如今是否真如传闻说的那样!” “师姐,你说他们几大宗门若真拼个你死我活,其他门派会设法调解吗?” “不知道......人心惟危,只怕没人从中挑唆,已是万幸了。” “人心真的那么可怕吗......” “......今夜的雨,好凉啊!冬天快要来了吗?” “嗯,不说我还没觉得,你一说,我才发现真的冷哩!” “早些回房休息吧!” ...... 翌日,雨停风缓,姜月华闲来无事,一大早便在门外手持法棍修炼气劲功法,不知不觉已是日上三竿。 小屋外围着几株翠竹,好似围墙一般,形成一个天然的小院。翠竹旁培植着几丛兰花,此刻开的正盛,那青葱的叶子,修长而健硕,层层兰叶簇拥着几朵俏丽洁白的花朵,一股幽香拂来,清香宜人,沁人心脾。 姜月华一套棍法下来,体热气喘,正闭眼调息之际,忽听到木萧萧欢愉的声音自院外传来:“师姐,谷主回来了!现在济世堂呢!” 姜月华喜出望外,迎上木萧萧,讲了两句,径往神农谷议事处所而去。 济世堂内,正中的退光漆交椅上坐着一个温文尔雅、端庄大方的中年妇人,只见她一身墨绿衣裳,鬓发花白,肌肤平整而面色红润,单从容颜来看,实难看出其真实年岁。而她便是这闻名天下的神农谷谷主,人称济世贤师的吴蔓菁。 屋内还有六把交椅,分作两排置于济世堂两边,此刻其中虚席五位,唯靠近吴蔓菁的右侧坐着一个瘦瘦高高的老人,这人头发稀疏,虽满面沧桑,精神状态却是极好。 堂中站着十来个身着绿衣的神农谷弟子,靠前站着的三人正是姜月华、方翊、木萧萧。 谷主道:“昨夜我匆匆自疾风谷赶回来,便是为了太华山之事。如今三大宗派围攻五灵宗已有几日,可谓愈演愈烈,我担心如此下去,会危及天下。因此,我打算亲自去太华山走一趟,只希望他们放下刀剑,和平解决纠纷,如此也不枉天下人对我神农谷的抬爱!” 高瘦老头皱着眉头,叹气道:“我等前去调解倒也无可非议,只是如月华他们所言,有黑曜这股势力从中作梗,我们神农谷此行恐引火上身啊!” 吴蔓菁缓缓起身,看了一眼那老头,说道:“严长老为了神农谷安危如此着想,我可以理解,但是,长老可还记得我们是些什么人?” 那长老愣住,一时语塞,吴蔓菁继续道来:“不要忘了,我们是医者。若医者惧怕接触病人,担心沾染恶疾和毒物,如何做得医者?若天下间的医者都这样想,那些亟待救治之人当如何活命?” 那位严长老站了起来,对吴蔓菁欠身一礼,俯首说道:“谷主所言甚是,老朽失言了!” 吴蔓菁道:“严长老与我一同前往吧!”她又对姜月华、方翊、木萧萧三人道:“你们见证了太白镇陷害五灵宗的始末,也随我前去,为他们澄清实情!”又嘱其余弟子道:“你们去请项长老出关,让他暂代我职,处理谷中大小事务。” 是日午后,神农谷谷主吴蔓菁同长老严松云,携着姜月华等人赶往太华山而去。 暂不提他们如何前往千里之外的太华山,继续叙言叶澄在五灵宗与众门人防备三大宗门之事。 这日,太华山的雪已停了下来,叶澄为了宗门四处奔走,或同巡守小队侦查敌情,或与防备小队布施辅助法阵。这一日过的很快,也很怪异。紫焰宗、玄御门、天雷宫并未上前讨战,五灵宗宗主暗中查探jian细也是一无所获,而风皋不知何时离叶澄而去,踪迹全无。 又一夜过去,清晨时分,叶澄见风皋不知去向,暗想他必是去寻五彩灵葫的下落,如若被众师长发现,难免生出事端,此刻正值宗门危急时刻,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思来想去,放心不下,正来到三清殿下的石阶前,付道:“风前辈对此地并不熟悉,该不会舍近求远去别处找寻,不如上三清殿内看看......”思付已定,便疾步走上石阶,来到殿外。
正欲越过门槛进去,那门外两个守卫忽然伸手拦住,道:“宗主有令,暂不允许弟子入内!” 叶澄不敢造次,哦了一声,便转身离开,心中却有些担心起来。这三清殿平日随意出入,唯有高层议事时,不得入内。昨日各首席和长老已在此商讨半日,而此刻晨光熹微,难道又在商议什么?该不会是风皋被发现了吧? 叶澄心事重重,缓步走下石阶,正来到参道坪上,恰遇一队排列齐整的巡逻弟子走了过来,他便驻足待他们先走。就在这时,队伍中两个弟子窃窃私议,尽管压低了声音说话,若细细聆听,仍能辨识大多内容。 “就是他!” “......看他这鬼祟的样子,难怪被人......” “唉!要不是他,或许......” 叶澄心中愤恨不平,又不想多生事端,咬了咬牙,转身快步走开。 云海旁,他凭栏远眺,东方缓缓升起的朝阳,若隐若现,那璀璨的光芒,终究被这渺渺烟云所遮挡。叶澄出神地望着远方,直到天已大亮。 如果那日没有留宿太白镇,如果那夜没有随苏林、姜月华回到太白镇,是否就不会有今日这个局面?叶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才导致今日的危机。 忽然,一声巨响自远处传来,叶澄大吃一惊,扭头去看,正见参道坪下山一侧,一团火球直冲九霄,而场中两队巡逻的弟子纷纷朝那边冲了过去,早有人大声呼喊、吼叫道:“敌袭!迎战!......布阵......” 一时之间,参道坪上吵吵嚷嚷,人声鼎沸。有脚步声、叫喊声、念咒声、驱符声、利刃出鞘声,各种声响乱作一团。叶澄只觉耳内嗡嗡作响,恍惚间,回首望去,只见参道坪另一侧,弟子住宿处,有众多弟子纷纷赶来,而峰顶三清殿外五道身影正俯视而下,望着事发之地。 叶澄急飞身赶到前面与众弟子会合,此时定睛一看,只见坪坝之下斜坡上人流如潮,大多是紫焰宗和玄御门的人,只有少数天雷宫的弟子,他们合在一起足有数百人之多,与前日瞧见那一役相比,竟多了几倍。 叶澄暗暗心惊之间,敌众自斜坡下逼近,距五灵宗弟子不足十丈,方停了下来,两方相对,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对方人群中走出两个紫袍道人,其中一人是个形销骨立,神色高傲的老人,而另一人年岁略小,其身材健硕,面色严肃,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健壮道人扫了一眼五灵宗一方人群,大声叫道:“秦钧!你最好快些把凶手交出来,莫要不识好歹!这几日已给你了机会,若再这般执迷不悟,休怪我等无情!”原来他口中的秦钧便是五灵宗宗主的俗名。 叶澄听他言语,这才发现此人便是在观云洞内一直未现身的紫焰宗宗主,人称龙炎道人的庞煜,而他身边的老道就是杀死严彬的凶手,正是紫焰宗的长老,叫做任天麟。 紫焰宗宗主正说时,三清殿外五灵宗宗主及四位首席已飞掠下来,来到众弟子前方。重光真人戟指骂道:“庞煜!你们侵犯我宗,杀我门人,还有什么好歹可言、情义可说。你等分明别有用心,还假惺惺要什么凶手,这里只有一个凶手——就是你们!” 那庞煜怒气冲冲正要答话,玄御门人群中闪出一人,生得虎背熊腰,肤黑如炭,满脸虬髯黑多白少,一袭棕色长袍,手持一把开山大斧,显得极其雄壮。 这人嚷道:“何必废话,只管来战!”这人不止身形高大,连声音也好似雷鸣一般,若是胆小的,只怕一句话便吓破了胆。只见他把手一抬,提起巨斧就要冲将过来。 就在这时,叶澄大喊一声:“慢着!”便纵身跳到双方中间,他知道若要澄清就在此时,若到后面打的不可开交时再来议论,恐怕再无人能够听得进去了。 他先回身向宗主拱手一礼以表胸臆,宗主知他用意,便默默点了点头。叶澄这才转身面对紫焰、玄御等众,叙说前事。 叶澄仍抱拳行礼,对他们说道:“在下叶澄,你们口中的凶手便是我!”此话一出,紫焰宗、玄御门人群中一片哗然,庞煜等人更是对视一眼,满面惊疑,就连那向来不冷不热的天雷宫一行都有些站不住了。 叶澄聊停片刻,接着说道:“我是昨日才回到太华山的,我回来只想告诉你们,杀害你们门人弟子的另有其人,并非我们五灵宗所为,我们是遭他们陷害的!” 这时,紫焰宗宗主与其长老互望一眼,那长老厉声道:“我宗早已探得,杀人者分明使得是五灵宗阵法,你又何必狡辩!” 叶澄高声喊道:“不是的!他们偷学了我宗阵法,才嫁祸给我们的。真正的凶手是一个叫做黑曜的势力!” 庞煜冷哼一声,道:“少在这胡言乱语,还不束手就擒!”此话一出,他身旁的长老霍然飞身跃来,来擒叶澄。 叶澄为之一怔,正要后撤,一道身影挡在身前,沉声说道:“让他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