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纷至沓来
茫茫人海难相聚，滚滚红尘易多虞。 怏怏不乐方寻君，岌岌可危乃受屈。 话说姜月华与木萧萧误信人言，出了西城门，来寻叶澄，一路深入山林，不料正中吴飞扬jian计，把木萧萧一把抱住，惊得二女悚然变色。 木萧萧一面挣扎，一面咒骂，却被吴飞扬缚得紧，难以挣脱。吴飞扬呵呵笑道：“你莫挣扎，今晚上若是顺从了我，小爷一高兴，说不准便告诉你姓叶的下落。” 姜月华愣了一下，立即祭出法棍，凝神捏诀。 这时，巨石上闪出一人，蠢蠢欲动，姜月华警觉防备，又听到身后飒飒风响，一条人影从树后走了出来。青阳灯下，姜月华见那人身穿靛青色长袍，正是客栈里说见过叶澄的人。 姜月华心知中计，愤怒不已，看了一眼木萧萧，喝道：“移花接木”随即回身假意去敌身后那人，实则使出道术，就地一拍，驱使藤蔓去缠吴飞扬。 身后那人以为姜月华使了道法来袭，一边祭出武器，一边急往身后退去，而吴飞扬见姜月华突然攻来，吃了一惊，挟着木萧萧直往后退。 哪知，就在他失惊回退时，木萧萧偷偷咬破下唇，暗念咒语，霎时，数条木藤自木萧萧身上缠向吴飞扬去了。 吴飞扬大惊，连忙空出手来对付紧逼而上的木藤，不想脚下数条藤蔓缠绕上来，吴飞扬上下难以兼顾，顿时被缠住手脚，难动分毫，而木萧萧趁机脱身，已闪到姜月华身旁。 原来姜月华喊出“移花接木”四字，并非法咒，而是告诉木萧萧使出本门近身反制的秘术。 当下，吴飞扬被控制住，两个手下匆匆上前解救，不料，他二人方才腾身跃起，姜月华与木萧萧双双驱木藤招呼上来。 那二人不敢轻忽，各使刀法，劈出火光一道，来阻木藤。只见那两道火光，登时点燃木藤，击溃了姜、木二人攻势。 姜月华眼见受到克制，却也无可奈何，急调周身树木，化作无数藤蔓、枝条向那二人攻去。 此番吴飞扬的两个随从实力却不一般，他二人念动真诀，唤出几团火球向四面八方射出，那许多枯干的草木藤蔓，一触即燃，有近身飞来的，两人手起刀落，又砍碎一片。 然而，周围树木成排，姜、木二人调动枝藤围攻，毫不停歇，虽有烈焰吞噬，一时片刻却不能完全烧成灰烬，紫焰宗二人暂且只能急急防御。 须臾之间，一股股燃烧的枝藤散落在地，周围方圆几丈，化成火海，姜月华、木萧萧速速向外围撤去，而紫焰宗二人唯恐吴飞扬受伤，急去施救。 二女离了火海，不敢恋战，急往北津戍方向奔去。 姜月华早撤去青阳灯，二人只凭借微弱月光赶路，正跑了数十丈距离，木萧萧在前，忽见一道黑影，迎面撞了上来，木萧萧躲闪不及，哎呀叫了一声，倒在地上。 姜月华凝目一看，却是一条高大人影，便扬起长棍，急问：“是谁？” “嗯？”那人稳住身形，看了二女一眼，却不甚清楚，他低声念道：“起！”随即光亮四射，一道荧符悬在半空，姜月华睁眼一看，那人眉宇开阔，高鼻大眼，身材魁梧，赫然是钟无恙。 三人张目而视，一时惊得呆了。钟无恙憨然一笑，拉起木萧萧，瞠目道：“怎么是你们！”木萧萧嗔道：“哼！我还想问你呢，竟把本姑娘给撞了！”钟无恙嘿嘿直笑。 姜月华正色问道：“钟大哥！你怎么在这儿？”钟无恙脸色一变，道：“这个，说来话长......” 他正说时，林间传来吴飞扬的笑声：“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又是一个冤家！今晚上，还真是热闹啊！”吴飞扬与其两个跟班从林子走了出来。 钟无恙见是紫焰宗的吴飞扬，好似仇人相见，当即嘲讽道：“哼！俺说这荒郊野地的，怎会平白无故着火，你们这些败类，除了杀人放火，还会些什么！” 吴飞扬正有气没处发泄，厉声骂道：“你这狗东西，怎么哪都有你！怎样？今天又想坏小爷的好事？” 钟无恙大怒，把手一扬，便祭出大斧要战，吴飞扬三人也纷纷亮出兵器，准备拼杀。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声高叫：“住手！”三个身穿黄白道袍的异人，从钟无恙身后的林子里掠了出来。 吴飞扬冷哼一声，给左右使个眼色，三人立即同时挥刀，放出三道烈焰光刃，朝姜月华一方斩来。 钟无恙举斧来挡，姜月华和木萧萧急忙闪避，却有当中异人，召出一道水墙，挡住来袭烈焰。 顿时火光熄灭，水墙滑落，三个异人蹿到跟前，见紫焰宗放火之人已然遁去。便来盘问钟无恙、姜月华、木萧萧三人。 姜月华拱手一礼，才将实情一一道来，那三个异人知得始末，也不为难他们，只叫一同回城复命。他们灭了山火，便一起赶回北津戍来。 待他们回复守将，在官衙记了文书，钟无恙便随二女投那客栈而去。三人问候几句，互相说起来由。 钟无恙笑道：“原来你们两个，也是找叶兄弟来了！” 姜月华讪讪说道：“我与师妹本是去往崇山，路过这里，顺便打听，他的，下落......” 木萧萧道：“师姐，我们明明就是去找小叶子的！你不是说想跟他当面道歉吗？”姜月华面色泛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钟无恙暗自一笑，连忙转过话题，说道：“你们可有打听到他的行踪？” 姜月华道：“没有......钟大哥你呢？” 钟无恙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前些日子，俺从师门偷偷跑出来，在太华山一带寻他，一直杳无音讯，后又听闻他去了他师尊坟前祭奠，惊动许多紫焰宗弟子，却被他逃了。俺也不知去哪寻他，便去那大洼村碰碰运气，一问才知，他在那里住了许久，近日南下，却不知去了哪里。俺一路来此寻他，先去了太和山，今夜恰来到城外那片山岭。觅得一个落脚的破庙，正要睡下，望见山下火光，便来一探究竟，谁知，竟遇上你们。” 二女听得入神，钟无恙干咳一声，又道：“你们既无他的消息，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寻他？” 姜月华沉吟片刻，说道：“我想先去郢都，再去崇山。” 木萧萧吃惊道：“师姐，我们到郢都还没他消息，就去崇山除妖吗？” 姜月华道：“并非如此，方才听吴飞扬话语，他似乎知道叶澄的下落，而就在我们回城时，我又问了那个守城将军，他说今天还有三个修士追另一个修士从城北越出，我想那三个修士或许就是吴飞扬他们，另一个修士就是叶澄也说不定。方才又听钟大哥说，他已经南下，那很可能会经过这里。如果真是这样，他可能会顺水南去郢都，所以我们可先去郢都寻他。再者，如今崇山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或许叶澄也会去那里，而去往崇山，先走水路到郢都，最为快捷，那么去崇山也有可能找到他。” 木萧萧听得有些糊涂，瞪着圆眼，道：“师姐，你又来了，这都是你胡乱猜测罢了！” 钟无恙微皱眉头，却道：“俺倒觉得月华妹子说的在理，我们便先去郢都吧！” 木萧萧白了一眼钟无恙，嘟嘴道：“你这傻大个子晓得什么！人云亦云......” 姜月华与木萧萧并肩而行，见她如此说话，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木萧萧，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不要乱讲话，出门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 木萧萧耸了耸肩，慢声慢气道：“好吧！你们说是就是，反正我也不知道小叶子在哪！” 三人又说笑几句，不觉来到客栈。钟无恙买了些酒rou吃了，各自安歇，一夜无事。 翌日清晨，他三人吃了些稀粥、糕点，收拾行李，到江边乘船南下。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暂不言姜月华三人顺汉水南下，且说当日叶澄觅得一只小舟，昼行夜停，沿着汉水行了两日，于第三日巳牌时分到了汉津口，下船走陆路至傍晚赶到郢都。 叶澄穿过城门，见那楚国都城果然是繁华大城，但见：宫苑楼台，水榭庭轩；华灯千盏照全城，鲜花万朵簇满街，八街九陌店成排，川流不息人比肩；王孙公子谈笑风生，平民百姓千言万语；酒楼里客人接踵而至，布庄内买家争货不平，石桥上孩童你追我赶，小街边艺人吹拉弹唱。 叶澄难得见到如此繁闹大城，便在城中观赏一番，才转到城西，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叶澄在房内吃了饭食，那小二来收拾杯盘，便向其打听崇山之事：“小哥，向你打听个事！”小二哥道：“客官可是要打听崇山？” 叶澄吃了一惊，问道：“你如何得知？” 小二哥堆笑道：“不满客官说，这几日有许多人打听崇山，因此我便猜得。” 叶澄微微皱眉，道：“哦？那崇山究竟出了何事？” 小二哥低声道：“听说崇山有妖怪，军队和异人早已过去，至于其中备细，并不知晓，有人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官府才封锁了消息，以免民众恐慌。” 叶澄听到如此一说，想来与先前在北津戍打听的并无二致，付道：“既如此，明日一早便赶往崇山......”叶澄计议定了，便早早洗脚安歇，当夜无话。 次日，到了五更时候，叶澄听到鸡鸣，翻身起来，洗漱吃喝完毕，便匆匆出城，往西南崇山进发。 叶澄出了西城门，眼前便是平畴沃野，数千亩良田尽收眼底，但见阡陌纵横，水渠延绵，农舍三五成群，池塘零星点缀，却是另一番景象。叶澄见得此景，心情畅快，展开身形，如脱缰的野马一般，飞驰而去。 如此奔了数十里，前方地势隆起，左右均是山冈，当中却有夹峙而成的谷地，叶澄放慢脚步，定睛一看，见那山冈下扎着一片营帐，而谷口摆着三排坚木鹿角路障，交错而布，其后有三五个全副披挂的军士把守。 叶澄早在于路村舍打听清楚，眼前这个山口便是去往崇山的唯一大路，而两侧山上虽有小路，深处却多是悬崖峭壁，凶险难行。叶澄心想：“先去那把守的关卡问询了再说。”于是又行了片刻，来到谷口。 鹿角后一个军士连忙喝道：“站住！前方凶险异常，你快回去吧” 叶澄向那军士作揖行礼，说道：“在下乃修仙之人，听闻崇山有妖魔出现，想要前去尽一份绵薄之力，请长官行个方便！” 那军士从上到下，打量叶澄一番，对身旁一个兵卒，附耳低语了两句，对叶澄说：“既如此，等我们将军来查验了，便放你过去。”旁边那兵卒一路小跑，往里面的一个营帐去了。 叶澄颔首一笑，便等那兵卒禀告去来。也不知是好奇心作祟，还是心生警觉，他暗暗念咒使出那“顺风耳”的本事，看那营帐内是何言语。但听见有人说道： “将军，谷口来了个人，说是修仙的，想要入谷去。” “放他去吧！” “可是，他长得跟画中人一般模样，因此，请将军定夺！” “......好！我去看看，你去通知其他营帐，叫大家戒备，随时听我号令。” “是！” 叶澄听得如此话语，心中惊讶不已：“难道这官军也在寻我？”正犹豫间，大帐帘子唰一声掀开，一个披盔戴甲的高大将军，大步奔将过来，眼睛直盯着叶澄。 只听风皋道了声：“来者不善！”叶澄急忙暗暗念咒，准备闯关过去。那守将走到两丈开外，瞪眼又看了一回，右手悄然扶到腰间佩剑，叶澄看在眼里，往后退了两步，扭头便跑。 那人急急喝道：“别跑！”说着拔剑来追叶澄，左右士兵也紧随而来，其身后营帐中，更有十数个士兵呐喊一声，纷纷朝叶澄追赶上来。 叶澄引了军士出了谷口，忽地折转方向，使出乘风之法，绕着圈子，复往谷中冲去。那许多军士身披重甲，如何比得上叶澄速度，早赶到路障，要冲关过去。 这时，里面营帐旁，突然闪出两个身穿黄白道袍的异人，捏诀持剑，挡住了叶澄去路。 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一个异人轻呼一声，那一排坚木鹿角，却化作利箭一般，飞射而来。叶澄执剑在手，左削右砍，一面与那飞起的鹿角相抗，一面后撤。而另一个异人，早已趁机射出几道灵符，欲行封印之术。 叶澄自知异人极擅封印术法，当即凝神御水阻断那人，这营帐左右自有饮用之水，叶澄迸发灵力，唤起两股水柱破空射出，正从那异人侧斜方向袭来。 俩异人匆匆躲闪，御木的异人避不及时，被水柱冲得扑翻在地，另一个异人吃了一惊，早已中断了法术。叶澄不敢久战，转身往北面山冈奔去。 叶澄好似疾风一般，飞掠数丈之外，又召唤迷雾阻敌，那守军不敢擅离职守，只分了小半人手并一个异人来赶叶澄，然而到了山上，草木交织，雾气缭绕，这伙人追了半晌，不见叶澄踪迹，便悻悻而归了。 话说叶澄行了许久，不见那伙军士追来，思道：“那两个异人守在那里，十分难缠，不如等到深夜，偷偷过去。”张目一望，恰见前面坎下，一簇簇灌木，长得茂密，便伏到里面，布下幻阵，打坐养神，直等天黑。 叶澄静坐调息了半个时辰，精气神无不充足，正舒缓放松时，只听见身后那坡上传来脚步声，叶澄小心戒备，已听出是两个人。 眼下，脚步声戛然而止，却有人说起话来： “咱回去了吧！那人是修仙的，我们哪赶得上人家！” “这么早就回去，将军问起，怎生回话？” “我们先往回走，挨到谷口，找个地方睡一觉，再回去复命，就说找了几十里不曾见到便了。” “说的也是，走得这么远了，万一遇到个啥，须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我们往回走些，心里也踏实。” “嗯，走吧！” “你说，那人给咱将军多少钱，竟这般上心？” “定然不少！你想，我们本来受命在此驻守，将军却要冒着失职的风险，命我们帮忙找人......” 二人话音渐弱，已走得远了。风皋冷哼一声，道：“看来，有人贿赂官军在那谷口截你，老夫在想，那崇山的事，会不会只是个幌子，他们是想引你过去？” 叶澄摇了摇头，沉吟不语。就在这时，只听到风吹草动，一人疾行而来，倏然跃过头顶，往坡下去了。叶澄于灌木内窥视，见那人牛高马大，身穿黄衫，手里提了一根狼牙棒，正往郢都方向行去。 叶澄瞧那人背影有些眼熟，蹙眉思量片时，忽而瞪眼低语道：“是他！”随即跳出灌木丛，悄然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