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14）

    黄金正午，校园内四处可见知名企业在招募新血，热情的吆喝声此起彼落，仿佛背后巨浪奔袭，一波一波地吞噬红尘万丈。

    伫足在未来的门扉前，即或感到茫然，他们无法停留。

    莘莘学子们游走在鳞次栉比的门面下，寻找一个光鲜亮丽的可能性。

    也有反过来的。

    “忆生啊，你再考虑考虑，老师怎么会骗你呢？”

    陆常青费了不少口舌，好不容易逮着萧忆生这头肥羊，花了半天功夫试图招揽他加入新任教士的行列，没想到这白面书生油盐不进，再折腾下去，他都快缺水而死了。

    “陆中正，我不会去的。您不用说了。”

    他的回答简单粗暴，给了陆常青致命一击。语罢，竟是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满头大汗的中正猛灌一口水，急匆匆喊道：“你别走！”

    陆常青情急之下搬出了佧特的名头：“你跟今年的冠军、呃，黑马！就那佧特！你跟她一样，呃，都是顶优秀的，特、特别杰出的人才！冬燎国没有你怎么行呢？”

    前方高挑的背影停了下来，日头高照，他刚好踏入道旁巨大的树荫下。

    有戏！

    陆常青提着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萧忆生身边，才刚抵达嘴又絮絮叨叨地不受控制起来：“忆生啊，你听我的！保管用不了多少年，我这饭碗就被你端走了，即便如此，我甘之如饴……”

    身旁人影僵了片刻，又开始继续往前走。

    “唉，你看，你去那图书馆待着，将来能有什么前途，啊？就算那是和平之鹰少君开的图书馆，也不能改变它是一间图书馆、它是一汪小池塘的事实啊！忆生啊，你看……”

    萧忆生的脚步迈得又急又大，陆常青奔波了一个早上，磨破了嘴皮子还是不见成效。“忆生啊……”

    “忆生！”

    “萧忆生！”

    陆常青追他追了一路，直到萧忆生刷卡进了图书室，才泫然欲泣地停下脚步。

    他堵在门外，不甘心地大喊：“不要我，你会后悔的！”

    这怪异举止引来了不少学员纷纷侧目。他们聚集在不远处，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那是谁啊？”“不知道。有点面熟……”“嘘！那是教官！明年监督咱们毕业考核的中正大人！”“那么厉害？！”“他怎么感觉怪怪的……”“你别问那么多！这世上奇怪的人很多，但……奇怪又厉害的人不多！”

    一名资历深的教师刚好路过，觉得不成体统，立刻板起面孔驱逐学员离开。“你们这群家伙——别群聚！赶紧回去各自的班！”

    一见魔鬼教师来了，大排围观者们作鸟兽散。而就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陆常青阴魂不散的碎碎念正像午夜惊魂般轮回上演：“常青啊，你做得很好……常青，别灰心……”

    魔鬼教师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想，这到底是第几年了？印象中，好像是自打陆常青进入四季学院任教那年就开始了。

    有毅力。

    变态。

    但他依然对昔日的同侪敬重有加，加上对此情此景也见怪不怪，上前恭敬地打了声招呼：“陆中正。”

    “唷，老迈，是你啊！”

    一番礼尚往来的寒暄让陆常青彻底振作了起来。他从大衣夹层掏出追踪器，脸不红，心不跳，再次点开名单。目光迅速锁定好下一个目标人选，确定位置后，开始了新一轮的追捕作业。

    萧忆生坐在他熟悉的靠窗位置。

    将噪音隔绝于门外，耳机里正播放着流水一般的轻音乐。心情舒缓下来，他微微侧眸——窗外人们头顶上方辽阔着的，是秋天素净的天空。

    他嘴角衔上温暖的笑，悄声说了句：“能够像她，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