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9 双剑生辉顾应奇

    朱儁引军行得数日，便至宛城。

    张曼成得知，不由大怒：“狗官害死地公将军，吾未寻他报仇，他竟敢寻上吾门！”

    遂令赵弘守城，自领韩忠、孙仲二将，领兵三万出战。

    探马报来，朱儁冷笑道：“无知狂徒，坐守城池犹难活命，竟敢同我汉军野战？”

    便使刘备等做先锋出战，刘备引关、张、鲁、太、程、周、廖七将，带五千兵杀出。

    两军对圆，各自列阵，张曼成一眼望见刘备，先惊后喜，指着道：“那个长手儿，前番我追随地公将军、人公将军厮杀，险些吃他害了，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谁去替我报仇则个？”

    孙仲贪功，铁叉一挺，叫道：“小弟去杀此人。”

    跃马冲至场中，耀武扬威，叉子指着刘备大叫：“长手儿，敢来同孙仲爷爷一战否？”

    诸将大怒，争相欲出，却被刘备止住，微笑道：“人家指名挑战为兄，岂好让你们代劳？且替为兄掠阵！”

    要知刘玄德如今也不过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虽然仁义忠厚，又岂无豪迈意气？

    当下掣出双股剑，打马奔出，那两口剑随着奔马起伏不定，天上烈日光芒洒在剑上，明晃晃便似两道金光。

    孙仲一心要在人前显圣，恨不得一口水吞了刘备，大叫一声，死命一叉戳来。

    刘备不慌不忙，左剑一甩，哗啦一道光圈，先磕开那口叉，右剑唰地刺出，直指对方心窝。

    鲁智深看得欢喜不已，扯着张飞道：“洒家怎么说的？大哥这两条膀子，动手当真占尽便宜！”

    张飞连连点头：“你上次对俺说那拳经，什么‘手是两扇门，全仗脚打人，’若安在大哥身上，当相反才好。”

    孙仲也非庸手，见刘备剑光如电，右手按、左手抬，手中叉尾倒翻上来，要磕刘备右剑。

    这若是常人，多半便要吃他磕开兵刃，然后再转换招式应对，刘备剑法，却有不凡处：

    他那一剑本是竖着刺出，孙仲叉杆磕来瞬间，但见刘备小臂带动手腕，蓦然翻了半圈，手中宝剑一跳，画了个小小圈儿。

    就这一跳，孙仲叉杆的力道，便落了空，不待他变招，那剑自竖刺转为横拍，剑脊平平拍落，啪！正压住叉杆上。

    几乎同时，左手宝剑蹿起，如鱼跃海，划过一条弧线，刺向敌手耳门。

    孙仲一惊，忙要把叉头儿扬起招架，只抬一半，便上不得，才觉吃他右剑压住，仓促下，合身后仰，避开穿颅之祸。

    刘备一剑刺空，顺势下落，正搭在他叉杆儿上，但见两口剑，同时顺着叉杆一合，便似剪刀似的，绞向孙仲双手。

    孙仲惊呼一声，连忙撒手，刘备双剑一翻一挑，铁叉呼的飞出。

    孙仲失了兵器，拽马就逃，刘备也不追赶，慢条斯理收了剑，取弓箭在手，扯个满圆，觑得较亲，撒手处，白羽似流星，正射中孙仲背心，便见身体一挺，翻筋斗落于马下。

    只余一匹无主马，希律律奔回了本阵。

    张飞、鲁智深，暴雷一般叫出个好字！

    张曼成又惊又怒：“长手儿，怎敢伤我大将？若不报仇，此恨难平！”

    他欺对方兵少，把刀一挥，引着全军杀将上去。

    关羽大怒道：“贼子欲倚人多乎？”

    青龙偃月刀指出，诸将齐齐发威，领着兵马直迎上去，与黄巾混战在一处。

    正厮杀间，忽闻蹄声彻地，众人急视之，却是朱儁亲自领了两千骑兵，绕后来袭。

    张曼成大惊道：“不好，中他计也！”

    回军便走，刘备趁势掩杀，两下里夹攻，黄巾乱作一团，四下奔逃。

    乱战间，程普忽然望见敌将韩忠，紧紧追上，韩忠陷在溃军里马跑不快，只得同他交战。

    若论韩忠，本是贼中健将，然而此刻心慌意乱，一身本事，也不知还剩几成，同程普战了五六合，枪法凌乱，程普抖擞威风，一声大喝，奋力一矛，刺韩忠于马下。

    这一战黄巾大败，张曼成却不愧“神上使”，乱军之中，走位如神，避开刘备麾下一众杀神，生生撞出一条生路，引着数千残军遁回宛城，再也不敢轻出。

    朱儁倒不在乎他，顾自收拾了战场，领军杀到城下，把宛城四面团团围了。

    如此不出十日，城中粮断，张曼成使人出城，商议投降，朱儁冷笑道：“如今欲降，已是晚矣。”竟是不许投降。

    刘备得知一惊，连忙去见朱儁，劝谏道：“昔日高祖能得天下，盖为能招降纳顺，今日之敌将，或为来日之栋梁！张曼成骁勇善战，公何拒之也？”

    朱儁摇头道：“玄德，你这番话，却是腐儒见地。岂不闻：此一时、彼一时也？高祖起兵时，秦项之辈，皆行霸道，天下大乱，民无定主，故此高祖施展仁怀，招降赏附，以纳人心。如今局面，海内一统，惟黄巾造反播乱，若容其降，世人不畏于威，得利便肆意劫掠，失利便一降了之，大涨贼寇气焰，岂是良策？”

    刘备听罢，周身不安，深深皱眉，拱手道：“若彼辈志在逐鹿，苛以峻法，自是理所应当。然而百万黄巾，真正有野望者几人？如今张角兄弟俱死，首恶已然伏诛，余众彷徨无主，若收其壮健者为兵将，使余者复为良民，如此一来，有心为恶者，有角、宝、梁为先例，无心为恶者，感国家之宽仁，岂不美哉？”

    朱儁听罢，心中不快，冷笑道：“若似玄德之言，张角等人已有前例，曼成之辈，自应缩首潜身避祸，如何又起干戈，复乱南阳？”

    “这……”刘备一时语塞，正待细细寻思应对，忽听帐外有人大笑，其声雄浑，恍如虎啸：“得闻名士一语，恍然别开天地！上虞朱公，果然不负盛名。”

    帐帘掀处，一条大汉虎步而入，观其形貌，广额阔面，虎体熊腰，约摸三十上下年纪，举动间气宇非凡，把眼往朱儁、刘备一扫，长揖到地：“富春孙坚，拜见朱公！”

    朱儁大笑：“文台，吾等候汝久矣！玄德，此乃孙坚孙文台，吴郡富春人氏，乃是孙武子之后，十七岁时便逐杀海贼，由是扬名，郡中举其为校尉；后有会稽妖人许昌造反，聚众数万，文台招募勇士千人，一举破之，任为盐渎丞，又除盱眙丞、下邳丞，如今奉朝廷之命，引淮泗精兵一千五百余人，前来助战。”

    刘备一听，心中登时有数：朱儁乃是会稽郡上虞县人士，吴郡、会稽郡，同属扬州，本为一郡，数十年前方才划为两郡，而富春、上虞，更是相隔咫尺，这两人着实可算为乡党，亦都是本地世家望族。

    朱儁又对孙坚道：“文台，此乃刘备刘玄德，涿郡涿县人氏，曾求学于卢子干，麾下一众兄弟，都是罕见英杰，转战幽、青、冀、豫数州，立下功劳不浅！你二人都是后起之秀，正当多多亲近。”

    说话间，心中不由暗悔：早知孙文台要来我部下，却不该让程普追随刘备！同乡后进，吾岂能不多加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