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生与死的极限

    被冰冷的湖水一刺激，万丈原本因为愤怒而失去的理智，此时多少回归了一些。

    手臂持续的传来剧烈的痛感，又逼迫着他发出惨叫，消磨着他刚回归不久的理智。

    【技能：过度生长发动，你的伤势正在飞速的愈合】

    【当前手部变异几率：5%、5.1%、5.2%……】

    但被腔虫拖着在水下飞速前进的万丈很清楚，一旦自己惨叫出声，那么身体里仅有的氧气便会被湖水淹没。

    混合着若虫的湖水会一股脑的涌入自己的肺部，将自己的肺叶蚕食殆尽——不，或许比那更加的恐怖。

    在技能发动的之下，一边被啃食一边生长的肺叶一定会发生变异从而失去它原本的功能。自己最终会沦为一只浑身都是触手的怪物。

    万丈死死的咬住牙冠，他想要伸手拔出袖中刀，然后砍断手臂。至少这样能够让自己浮出水面呼吸，然后用过度生长这个技能硬抗住若虫的袭击。

    但被拖行在水中，速度带来的巨大水压让他想要伸手都十分困难，另一只手只能贴着身体。

    氧气在一分一秒的减少，想要呼吸的欲望越发的强烈。人类想要憋死自己是十分的困难的，因为身体的本能反应会强迫自己吸气。

    可一旦张嘴，水流就会通过气管和食道进入身体——一旦大脑检测到肺部有水，那么呼吸系统就会完全停止运作。

    时间在流逝，腔虫的应激还没停止，仍旧在湖中飞速的乱串。

    这一切都让万丈的自救变得无比的困难，他意识逐渐模糊，咬紧的牙冠开始松动。

    现在能救他的，只有露露莉。

    ◇◇◇

    露露莉握紧了厚重的雨伞，她此时心里十分着急，然而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冷静下来。

    眼前的天狗巫女是她最出色的meimei——九见清音，也是小少爷九见夜手下最强的女仆。

    即便在历代的天狗巫女中，也算得上是最天赋绝伦的一批。丝毫不夸张的说，被谢村正杀死的几名天狗巫女，如果是和九见清音战斗，也同样会迅速的落败。

    她的强，是另外一种层次的强大。和露露莉这种依靠努力苦练而成为天狗巫女中首席的普通人不同，九见清音是天才——战斗的天才。

    “天羽小姐，麻烦请先开船往寄生虫靠近！”露露莉在雨中大声朝着控制室呼喊。

    巡逻艇在天羽的cao作下调转了方向，开始朝着激荡的湖面开去。

    暴雨还在下，雨水以摧毁一切的气势疯狂的砸在周围的所有东西上，发出狂乱的呼号。

    闪电不断地划破夜空，像是将天空撕扯成歪歪扭扭的碎片。

    雷声也在应和着咆哮，震颤着一切生物，带来天威的大恐怖。

    露露莉缓缓的呼吸，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九见清音轻轻将刀扛在肩膀上，雨水落在刀刃上，被一分为二，顺着刀身不断滴落。

    她并不着急，缓慢的踱着步。和露露莉优雅轻盈的步伐不同，她脚下的步子更加的自然，像是没有受过规矩的束缚，遵从着本能落下最合适的步子。

    “jiejie，再不进攻的话，小姐的那只小狗可就要死了。”

    九见清音用清冷的语调，缓缓的说着，“我记得你教过我的。一旦溺水，水进入肺部的话，就会让气管痉挛，让气道封闭，也就不会有更多的水进入体内了。你说这是身体保护自己的方式。”

    “……”露露莉抿着嘴，她的手开始调整肌rou的状态，她很清楚这是对方的心理战术。

    “但是这种保护方式，却往往会给人带来更大的伤害。”九见清音脑袋微微一歪，面具下的眼睛看到了露露莉的动作。

    不过她没有更多的反应，而是继续用语言给露露莉施加着压力：“没有空气，大脑就会缺氧。缺氧5分钟便会带来不可逆的损伤，缺氧超过6分钟便会脑死亡。”

    “没有时间了哦，jiejie。”九见清音看着抿着嘴的露露莉，白色的和服被雨水打湿，整个贴在了自己的身上，勾勒出诱人的曲线，“现在，已经过去几分钟了？”

    露露莉迈出一步。

    “还是说，jiejie和以前一样，对别人的死，无动于衷？”

    随着九见清音的这句话，露露莉的呼吸乱了一刹那。

    就是这一刹那的功夫，九见清音从刚才的位置上消失不见了。

    下面。

    露露莉本能的感觉到对方的进攻路线，于是退后一步，雨伞往下一压。

    正好架住九见清音俯身贴近后，从下而上挥出的一击。

    ‘铛’的一声之后，巨大的力道让雨伞微不可察的往上抬起少许。

    露露莉瞳孔微缩，脚下用力，立刻往后翻去。

    原本相持的刀刃，竟然再次发力，巨大的力道从雨伞传来。如果不是露露莉撤的及时，这一刀就能完全架开她的防御，让她空门大开。

    九见清音比之前还要更强了！

    露露莉心神震动，忍不住问道：“你在小少爷那边发生了什么？”

    “那和你无关。逃避了天狗巫女职责的你，你没有资格过问我如今的生活。”九见清音没有回答露露莉的话，而是说道，“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和你一样，我也只是听主人的命令而已。”

    “杀掉万丈？”露露莉再次举起雨伞，“还是……阻止我们杀死寄生虫？”

    “都不对。”九见清音摇摇头，缓缓说出一句让露露莉心神大动的话，“是调虎离山。”

    ◇◇◇

    冰冷的湖水，开始涌入自己的胸腔。

    万丈的身体最终还是到达了极限，不由自主的长大了嘴。气泡不断地从肺部排出，冰冷微咸的湖水一口气涌入胸腔，与体内破裂的红细胞融合变为血浆。

    肺部如同海绵一样裹吸着血浆，然后停止运作。

    胸腔内的剧痛开始折磨万丈残存的意识，他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如同走马灯一般，过去的景象浮现在眼前。

    他看见了被千蛇会带走之前，琉璃对着自己张开双手，求着抱抱：“这一次，就让我来保护哥哥吧。”

    看见了九见月璃子抵着脖子上的刀刃，也想要对抗九见家的决绝。

    看见了那个夜晚，吃着露露莉的饭菜，三人一起在饭桌上聊天，闹着别扭的日常。

    也看见了小孩子的尸体，满地的女仆。

    看见了九见家的疯狂，谢村正的愤怒。

    这短短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如此的诡异、愤怒、哀伤，但又有一部分比他过去的时光更加的充实。

    他不再是那个只想过着打打游戏就这样混吃等死的废宅，他有了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

    要让琉璃成为保家仙，想要让女仆小姐为自己做饭吃。

    还想要和九见一起，毁灭九见家。

    没错，自己……还没有毁灭九见家！

    这个念头如同一点火星，飘落在了万丈逐渐停止跳动的心脏之上。

    心火在此刻点燃，愤怒的情绪从灵魂深处喷薄。

    天狗巫女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了，这一次的寄生虫一定又是那个小少爷的阴谋。

    他想着欢快的美食节变得门可罗雀。

    他想着那些被寄生虫感染的人们。

    他想着九见月璃子就算感染了病毒，也想独自承担起调查的任务。想着她睡去时，无意间写下的话语。

    还有那和腔虫搏斗的蛙人部队，最后的队员对着自己比出的OK的手势。

    有这么多人被这个寄生虫影响着，受着苦，拼着命。

    自己，又凭什么要乖乖的交出性命！

    【你已经入气焰状态（愤怒）】

    【当前气焰等级——气焰嚣张】

    【你的攻击力、爆发力大幅提高，并且将减轻异常状态的干扰】

    【已减轻‘缺氧’之异常状态的干扰，你还拥有：0:57的活动时间】

    万丈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身体的痛苦，意识到自己的大脑正在逐渐走向死亡。

    但他的怒火却可以让他无视这一切，将所有残存的专注和理智，集中在腔虫的身上。

    它身体的每一次摆动，力道都透过鱼线传来，只要感受鱼线的颤动，便能更加清楚它的走向。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

    自己不是被拖走的、毫无反抗的鱼。

    而是手持着钓线的钓客啊。

    【钓鱼技能Lv.2→Lv.3，经验值 50】

    【在钓鱼的生死之间，你心有所悟。习得了剑道旁枝技能‘牵引剑’】

    【牵引剑：感受力道的变化，挥出顺势的一击。敌人的力道越大，越是能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场战斗并非势均力敌，但即便是再弱小的钓客，只要面对风雨、不惧危险、不知放弃，也能钓起巨大的鱼来。

    万丈重新咬紧牙关，肺部的血浆倒涌出口腔，将他眼前的湖水染红。

    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呢！

    臭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