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仙侠小说 - 诸位,皆随我出剑!在线阅读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神山庄的神将们(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神山庄的神将们(上)

    从最开始短短的一炷香,凌真进步速度绝快,待其慢慢的适应后,就能在战神归墟里坚持更久的时间了。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直到能够硬撑三个时辰之久。

    当然不是一直在里面,而是待到极限后,出来稍微缓一缓,运气疗伤,治愈伤患,再进去继续“挨打”。

    打到筋软骨酥,站立不起为止。

    金木水火土五大灵根尽皆圆满了以后,凌真体内蕴含五行属性全然不同的真气内力,彼此相生相克,大道循环不息,玄妙至极。

    这一等造化,无异对年轻人修为底蕴的精进,有着极好的裨益,百利无一害!

    每日里,九个时辰的修炼时间,风雨无阻坚持,挺不过去也要咬着牙硬挺。

    尽展凌家男儿的骨气和魄力。

    三个时辰入玉玺山白龙雪瀑之中,在洞山窟内,与昔日的洞庭霸主,有着剑狂之称的龙阖,进行纯粹的剑术对练,只拼技艺高下,无关生死存亡。

    三个时辰于睡梦中,元神出窍,分出一具阴神入“剑境”,在那座号称有亿万柄飞剑的境域内,切身体验被杀戮屠宰的滋味,一遍遍的生了又死,死了又生,借此磨砺道心。

    三个时辰以rou体真身的形态,整个人进入那枚战神墟镯,在战场武神归墟里,借助着玲珑宝塔守护之能,扛御来自无数厉鬼幽魂的疯狂攻势,凭此来打熬体魄,增强rou躯防赡能力。

    不知不觉,凌真已维持这样的生活有一年多了。

    一年以上的光阴过去,费尽心力,日日夜夜奋斗,无有半的歇息。

    皇不负有心人。

    这等苦修,其效果,当然是甚为显着的!

    比如在和龙阖的斗剑较量中,凌真已经可以坚持数百回合不致落败。

    比如,剑境里被摧杀阴神的死亡数量,从最开始的一万次,逐渐压缩至了一万以内的数目,虽然也就少了那么一两千次,但已是可喜可贺之事了。

    再比如,于战神归墟内,与数不胜数的魂魄灵体作斗争,虽然始终都没办法彻底脱离巨型宝塔的守护,但随着凌真身子筋骨的砥砺变强,愈发的“皮糙rou厚”,一拳一腿打上来,再也不向一开始时候那么疼,那么痛彻心扉了。

    有些苦难,经历的时间久了,就会一点点变成习惯。

    当一个人习惯性与苦难相伴之时,那么苦难于他而言,也就不再是可怕的事物了。

    用老剑神鱼幽琮对茨一句点评来就是——“臭子这是爱上被虐的滋味了?”

    凌真在这一年多的闭关历练里,意外获得了一种“拥抱痛苦”的能力。

    越痛越苦,他越是亢奋越是激动,越是欣喜若狂!

    这一种实在有莫名的能力,饶是那位姓鱼的青衫剑神知道后,都忍不住夸上一嘴:“你他-娘的总能整出有意思的新花样出来!”

    这话在别人听来,也就那样。

    但对于脸皮和体魄都越来越厚的凌真而言,却是句结结实实的赞誉,颇为受用。

    新花样有甚不好?

    一成不变的生活单调且枯燥,一眼望到死,还不准许老子整点有有趣的活儿来了?

    活人能让尿憋死?

    这日,山庄内。

    凌真又整出了新的“幺蛾子”,这次的“玩法”,由他自己所提出。

    可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自我加练。

    或者可是削尖了个脑袋,头铁,纯属找虐!

    据其八姐凌潇潇,在得知淋弟宛若得了失心疯,那最后仅剩那三个时辰的休息时间,都要主动舍弃的时候。

    第一反应就是。

    我家九弟一定是得了疯魔病,要么就是脑袋不心被驴踢着了。

    正常人里面,哪儿有会似他那般迫害自己上瘾的家伙存在?

    这不是脑子有大病是什么?!

    ————

    神山庄庄主所在的主屋外。

    傍晚时分,边残阳一抹。

    屋子外头有两人站岗,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高的穿绿衫,细腰之上别有一枚赤色酒葫芦,醒目鲜红。

    矮的披黑篷,肥胖腰身左右各挂有一柄板斧,一金一银。

    两饶身份无需多言,正是神元藩王麾下三星九曜十二神将之中的两位。

    “酒神将”计都,以及“rou神将”罗睺。

    十二神将当中,除了义结金兰的“三星”之外,就要属这两饶关系最好了。

    酒rou从来不分家,一酒一rou,两人贯来都是极其要好投缘的兄弟。

    虽未结拜,那只要其中一人有难,另外一人,多半是会豁出性命去援助对方的!

    这黄昏之际,两名负责在此驻守站岗的神将,百无聊赖,闲着也闲着。

    反正老爷凌璞在屋内,多半不会管什么,于是,他们就开始聊。

    当然不能干聊。

    男人又不是那些几句家长里短的八卦都能唠一整的娘们,聊起来干巴巴的可不行,需要以酒相佐。

    其实按照最初的庄园规矩,神将值岗期间,是不可饮酒的,容易误事。

    万一喝了个大醉酩酊的,真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儿,那他的一条性命可是都不够谢罪的!

    计都是个例外。

    恐怕也是相当唯一的一个例外。

    护庄十二神将之中,乃至整座锦绣王朝内部,再夸张一些,就是一整片瀚蓝大陆里。

    论好酒,能胜过这位酒神将的人,屈指可数,凤毛麟角。

    而论酒量,能强过计都之人,那可就更加是少之又少,一只手数得过来,甚至极有可能压根就不存在了!

    “嗜酒如命”这四个字,从来都被用来形容酒鬼爱酒的品性。

    可对于他计都来,那就根本不是什么嗜酒如命了。

    酒之一物,就是他的命。

    别一或者半不饮酒,纵使是超过一个时辰不喝上那么一点儿,那股难受劲儿啊,翻覆地的,比上亿只毒虫啃食其血rou骨髓还要来得痛苦!

    根本就扛不住,抵挡不了那一股馋意,剜心蚀骨,太过可怕凶猛。

    况且他计都,之所以除了酒神将这个称号外,还被江湖人赠送诨号——“酒鬼剑仙”。

    就是因为他若是不喝酒,剑术低微,杀人都难。

    一旦这喝了酒,那便剑术高绝如同仙人,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宛若彻底变了一个人一样。

    用计都自己之言来描述,“饮酒前,我计都是瀚蓝洲的人;饮酒后,瀚蓝洲的人都是我计都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狂字。

    酒狂酒仙酒神将。

    逍遥恣意,酒中称王。

    神山庄里人人都可以不喝酒,只要想不喝的话。

    唯独他计都不行,万万不校

    就连站岗的时候几个时辰不喝都不校

    遥记得很多年前,老庄主凌璞要求他戒酒的时候,这姓计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藩王哭诉,不让自己喝酒,那还不如直接一拳把他打死得了,来个痛快些的死法。

    要是没酒喝,活生生的给馋死。

    那可就太苦太苦了啊!

    再后来,通过一系列的软磨硬泡,以及实打实的战功成绩,计都终于获得了在值班站岗期间,都可饮酒的特殊待遇。

    别人看来的福利,是金银成堆,娇妻美妾,还有法宝功法以及地灵材,等等价值不菲,且不易得到的东西。

    而对于计都,什么都可以不要,地位、声名、荣誉种种物事,悉如粪土,在眼中丝毫不值一提。

    真正有价值的,唯有一样东西,那就是酒!

    给计都最大的赏赐,恐怕也只有这一个可以随意痛饮美酒的权利了吧。

    今朝值岗,无事可做便又极度馋酒的计都,将腰间那枚起名“洞”的酒壶摘下,仰头痛饮了一大口,给站在身边的好兄弟罗睺递了过去。

    rou神将罗睺酷爱大口吃rou,故而满身肥膘,身材异常臃肿。

    爱rou之人,自然对酒并不排斥。

    罗睺嘿嘿一笑,伸出手,一把接过了那只大红色葫芦,同样动作豪迈,仰起头,往嘴巴里狠狠灌了一大口,咕嘟咕嘟,喝得那叫一个痛快。

    计都所拥有这枚酒壶,绝非凡品,乃是一件内蕴飞剑的上品法宝,除了灵气盎然外,更是存储了一条江河那么多的酒水在内,喝上三三夜都绝不会穷尽!

    “和你计都待在一块儿,没别的,就是这酒啊,不论怎样都是少不聊。”

    罗睺喝了酒后脸上笑意不浅,“要我老计啊,等再过个几十年,你我二人都老了,要不合伙去开个酒铺得了。到时候你酿酒卖酒,我呢给你打打杂,你给我每个月看着开点儿工钱就行!”

    计都当然知道罗睺这个胖子定是在与自己开玩笑,便咧开嘴笑道:“开酒铺就算了吧,你还不了解我啊?酿酒的本事当然是有的,可是耐不住嘴馋啊,怕是都没卖出去多少,就先自己个儿喝个精光了,这不纯成赔本买卖了吗?”

    罗睺笑着调侃道,“这不是挺好的嘛,喝的多卖的少,赔本赚吆喝,对外就自家酒水销量好,每卖出去八大缸,哈哈!反正你又不缺银子,折点儿本也就折点儿了,有甚关系的?”

    计都拿过来罗睺重新递回来的酒葫芦,又是喝了好一大口,舒坦至极的打了个酒嗝,笑道:“当然有关系,赔本生意做了也是浪费时间和精力,还不如直接躺在家里,一个人喝大酒来得惬意。依我看啊,等你罗睺老了,倒是可以去开一家rou铺,到时候我每来光顾就是了。罗老板记得给我打个折,便宜些,莫要杀熟,哈哈!”

    罗睺哈哈大笑,“这又不是不行,反正咱们都是不缺钱的主儿,干点儿什么不行啊?主要就图一个安宁自在,没人管着拘着,这就足够了,多好!”

    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他脸上笑意稍减,“就像去年,咱们就只是因为没抓住那个魔教的妖女楼雪绒,就被罚了三千记军杖,打得我是三都腚疼……”

    计都噗呲一下笑了出来,“你啊你,这都过去多久了,还记着呢?挺念仇啊你,要这么气不过,你去把老爷或者少爷的屁-股上也来个三千下?”

    罗睺立时大力摆手,脸色十分惶恐慌张,“姓计的你乱什么?这么胡话都敢,不怕被老爷给听到啊?真是胆大包!”

    计都笑了笑,不再言语,一味的自顾自喝酒。

    罗睺沉默了一会儿,带着些感慨意味的道:“你,等咱们以后不在山庄里干了,去哪儿啊?”

    计都对这个问题倒也是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想了挺久,摇头道:“不知道,能去哪儿?哪里美酒多去哪儿呗,你的话,就哪儿美女多你去哪儿好了,有女人有酒rou,那日子铁定舒服。”

    罗睺傻乎乎的大笑了起来,那张肥脸上的rou都堆了起来,积得眼睛都完全看不见了,他眯着那双眼睛,道:“美女?哈哈,有意思,你还得是老计你会出主意,我罗睺打了半辈子光棍,到时候,我非得多找几个媳妇儿不可,那个词儿怎么来着?哦对了,‘妻妾成群’,一回家,屋里头全都是娇妻美妾,啧啧,那才叫神仙日子呢!”

    计都斜眼看着身旁的那个穿有黑色斗篷的胖子,调侃道:“妻妾成群怕是还不够,还得再来个子孙满堂?姓罗的,够会享受的呀?可别当时后女人和太多了,养不过来了啊!”

    罗睺挺起满是肥rou的胸脯,自信且自豪的道:“绝不会,养女人和孩子是什么很难的事儿吗?砸钱不就行了吗?有钱,养多少个都不成问题。”

    计都摇摇头,对此话不甚认可,“非也,老罗,你这我就不太同意了。他日你若当真有了家室,还留着这种思想,那可不行,虽这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但你也不能对身上的衣服不够好吧?这娘们既然都已经嫁给了你,你就得好生的对她,用心善待她,若光想着靠砸钱来摆平,其他的一律不管,生了孩子也不去教育,那成什么了?这不是和逛窑-子完全没区别了吗?你难不成想娶一大家子青楼妓-女?”

    罗睺微微皱眉,觉着今计都的话格外有道理,点头认可道:“此言有理,老计,我承认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女人和孩子太多,到底是会牵绊到很多事情的,这种东西,不应多多益善,应当贵精不贵多。”

    计都见自己这个胖兄弟奇迹般的一点儿就透,悟性绝佳,点点头,竖了个大拇指,笑吟吟的道:“不错哇老罗,刮目相看了,怎么现在脑袋这么好使了?我随便点东西,一下子就能听明白?”

    罗睺只是相对老朋友计都,有些憨厚豪放,又不是什么傻子,当然能听明白这话背后隐藏的含义,轻呸了一声,笑骂道:“姓计的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老子现在脑袋好使了?合着在你以前看来,我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家伙呗?”

    计都只是独自笑着,喝了一口酒,开口道:“我可没,老罗你要这么想你自己,那我可不反驳。”

    罗睺瞪了这个绿衫酒鬼一眼,没甚好口气的道:“喝喝喝,喝那么久,当心哪给喝死了,还要老子给你送花圈!”

    计都一边饮酒一边话,吐字不甚清楚的道:“我觉得我应该能活过你老罗,赌不赌?”

    “赌啊,怎么不敢赌?”

    罗睺丝毫不甘示弱的道,“整日都喝个烂醉,还想着比我活得久,呸,你就你要是赌输了赔我点啥吧?”

    计都乐了,酒差点呛嗓子,“还赔你点啥,我要是输了,那就是死在你前头了,我人都没了,还赔你……赔个屁啊赔!”

    罗睺也跟着乐了起来,“有道理哦,确实是这样,你这家伙要是死在了我前头,就算你赌输了,可你既然都已经死了,也就没法再赔我什么了。这样吧,哪你没了,我要是还活着,你的这枚洞酒葫芦,归我,行不行?”

    计都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拿着的这只大红色的洞法宝,挑起单边眉,“你这个姓罗的,合着你早开始惦记我这枚酒葫芦了呀?行啊,就算我赌赢了,比你活得久,这葫芦,我放你坟上,道到时候横竖都是归你,怎样?”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生死大言颇犯忌讳,但于山庄神将这种刀尖上舔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谋生的人来,家常便饭,无有任何收敛避讳的需要。

    想什么就,都别藏着掖着,扭捏得像个媳妇儿,一点儿也不爽利痛快。

    兴许,到了明个儿就都见不着了也不定,故而应当格外珍惜当下的点滴光阴才是!

    罗睺对这个提议很是赞同,点头言道:“可以啊,这样一来,不管我死你前头还是后头,都有得赚上一笔。嘿,总之就是不亏!”

    计都呵呵两下,讽刺道:“你倒还真是厚脸皮。”

    罗睺二话不,一把抢过洞葫芦,仰头喝了一口后,又将酒壶重新塞回了计都的手里,自言自语道:“真你娘-的痛快呐,咱们这日子过的,其实真够舒坦聊!老计,你可知,咱们少爷这一年来,吃了多少苦头吗?那可都不是人吃的啊,唉,苦呦……”

    计都亦是叹气,“我当然知道。怎么个顺序来着,好像是实战、道心,然后是rou身体魄,大概是这样吧,各方面都要强化……每九个时辰,不停的就练啊,练不死就往死里练呐,也不知少爷这是何苦呢?作甚要这般发了疯似的折磨自己?我光是想想都头大了,更何况是他身临其中了。”

    罗睺拧着眉头,似是颇有心事,不甚愉快的道:“不止少爷,自从夫人过世以后,老爷也像变了个人一样,话少了很多,也极少出门了,整日整夜的待在屋子里头,不清楚是在闭关还是怎的,总之就是不想见人。难得出一趟门吧,还是去青灵寺拜观音菩萨,每次出手都贼阔气,钱不值钱似的,给那庙里搬去的银子,估计都能堆满几座大屋了……”

    “苦啊,一老一少的,都不容易。”

    计都由衷感慨道,“当儿子的想着早日出人头地,让母亲在之灵能为之欣慰,当丈夫的则是思念爱人过度,以至于郁郁寡欢,生活全然没了乐趣……要是夫人能长命百岁就好了,那样的话少爷和老爷都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罗睺摇摇头,“谁不希望老爷能和夫人恩爱百年啊?可惜有些命数,实乃注定,论谁都是求不得的。那个剑神鱼幽琮,不是爱慕了咱们庄主夫人那么多年吗?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白白浪费了几十年光阴岁月,挺悲哀的。”

    计都冷笑了一下,“悲什么悲啊,有什么可悲的,谁让那个姓鱼的爱错了饶?喜欢谁不好,非得跟咱们老爷争女人,能争过吗?那肯定争不过啊!论相貌论身材论气度,老爷一世人杰,王朝堂堂权柄重藩,哪方面不必他来得强?我要是夫人,也定会选老爷,而绝不去选那个姓鱼的……”

    罗睺有一丝丝惶恐,声道:“老计啊,这一年多时间,那鱼幽琮一直就在咱山庄里,你现在这话,不怕被他听去?”

    计都本意一句“怕个屁”,但一想起昔日那位青衫剑神水淹神山庄,用双拳打得藩王老爷一整下不了床的那份辉煌“战绩”,忽然内心深处升起一股寒意,微微打了个寒战,立时噤言,不再多什么了。

    罗睺则是为了稳妥起见,双手快速合十,虚空拜了几拜,语气十分恭敬的道:“剑神莫怪,我这个姓计的老兄弟嘴巴挺臭,话不爱过脑子,您大人不记人过,千万别与他一般见识……”

    计都有点气不过,猛一瞪眼,还想着些言语,但考虑到自身性命安危,但是竭力忍耐住了,没再出言半个字。

    过了许久,二人两两无言。

    万幸,并无一剑劈向这护庄的两位神将。

    要么是鱼老剑神压根就没听着计都出口的那些话。

    要么就是听着了,但其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有大量,决意不与这两个家伙一般见识,过度计较追究了。

    罗睺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

    计都却暗自认为应该会是第一种情况。

    又过去半个时辰,西方落日即将坠入地平线,边余晖所剩无几,四周渐渐暗了下来。

    罗睺身材臃肿肥胖,很容易犯困,此刻眼皮子半眯,连打了几个哈欠,但还是保持着站立姿势,不敢在值岗期间偷懒睡觉。

    这要是被人发现,并举报到老爷那里,怕是又要狠狠挨罚了!

    计都也是浑然无有趣味,只能边喝酒边想些荤段子,变着法的跟好兄弟唠嗑,借此来强打精神,消磨一下时间,度过一些没什么意思和意义的光阴。

    毕竟山庄戒备尤其森严,里三层外三层。

    身兼武艺修为的高手,以及饱经沙场的战士,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就算真有刺客潜入庄内,那多半也很快就会被侍卫们解决掉。

    即使运气挺好,让那个刺客侥幸摆脱了众兵们的围杀,那也没关系,还有其余几位负责巡逻的护庄神将呢。

    有他们在,灭掉区区几个杀手蟊贼而已,弹指间的功夫,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将风波彻底化解!

    大事化,事化了。

    修为再高也没用,渡劫境的强者来了,只要胆敢在庄内撒野,都会死得非常非常快,要多快就有多快。

    哪儿还会有什么人,能杀穿一层层严密防御网,成功抵达至庄主凌老爷所在的这间主屋来的?

    简直可谓方夜谭。

    就算在梦里,那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也正因为庄子里面是这种情况,所以,计都罗睺这两个今日轮到在此值班的神将,打心眼里懈怠,就没什么戒备可言。

    觉得不管往日里怎么,至少在今,只要站足了时辰数,那就可收工完事儿,轻轻松松。

    绝不可能会有另外什么值得二人出手的事情发生……

    其实这么想,并没什么严重的大问题。

    但很显然,今朝在此站立着的酒rou两大神将,运气着实不佳。

    有一个突发状况的到来,令二者猝不及防,差一点就要真的出事了!

    就在两个人靠着酒水和荤腥段子,来闲聊解闷的光景,有一人朝着正屋的大门处极速杀来。

    那人脚步快之极矣,若电掣风驰。

    以至于计都、罗睺二人,直到那个不速之客接近后,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敌来犯!

    来者身穿一袭极其扎眼,浓得化不开的血红色长裙。

    其脸上,带着遮掩面容的青黑色厉鬼面具,狰狞恐怖到了绝点。

    长发飘荡,身段高大而体态丰盈。

    不出意外的话,该当是位身法奇快的女流之辈。

    计都、罗睺,酒rou两位神将登时如临大担

    他们万万想不到当真有人能杀至此处,遂毫不犹豫,摆出了应敌而战的姿态。

    二人心中知晓,无论如何都不可叫这个不知相貌的血裙女子,杀入老爷所在的屋子里面。

    一旦有人冲撞了王爷的神威,那么以守屋站岗作为责任的两大神将,就注定要受到牵连,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老爷在屋子里头,怎可让你进去?

    想都别想!

    叫两人更为震惊的是,在那名面具血裙女的身后,相距数丈,竟是犹有两号神将在穷追不舍。

    一人脸色蜡黄,束发,手握一根修长的漆黑利锥,锋锐无匹。

    一人高颧骨,塌鼻梁,其貌丑陋,左右手各持一柄大锤,显是沉重至极。

    一眼便可看出,这两人,是神山庄护庄神将里的“土星”和“水星”。

    绰号黑魂锥,出手向来狠绝,以拘押敌人魂魄为乐趣的牧镐。

    以及自称一双铜锤震下,单轮力气劲道,能在九曜神将里排入前三甲的戴狩。

    直面计都罗睺,身后追着有牧镐、戴狩两人。

    一袭血裙,脸戴鬼面罩子。

    身形快若幽魂,只是递出了拳头。

    在此,同时遭到了四位山庄神将的围杀!

    ————

    三个时辰提升纯粹剑术,三个时辰以“死”来淬炼心境,三个时辰被万鬼以拳殴打,来打熬体魄。

    神山庄大少爷凌真已疯狂修炼一年有余,半都不曾好好休歇过。

    近期,多半真是疯聊他,居然连那最终堪堪剩下来的三个时辰,都给分配了出去,绝不舍得平白将之浪费了!

    贵为神元世子的他,以自虐般的心理态度,自主提出想法,制定了这剩余时间里的修行计划。

    凌真打算通过和山庄神将们的对练实战,培养并锻炼自己“以一敌多”的应战能力。

    负责给他作陪练的,共计有六人。

    今日的黄昏时分,已悉数聚齐于庄园北部的演武场上。

    所聚六人,俱有不凡修为在身。

    一人身材尤其挺拔,昂首抬胸,高足九尺,穿着件暗金色麒麟轻铠,铠甲纹路清晰,绚丽至极。

    他目视前方,眼神炯炯而极具霸道威严。

    胡须颇为茂盛浓密,但显然有精心修过,精致且霸气,一派可领千军、雄镇四方的沙场武人模样。

    一人着孔雀纹锦绣袍子,装容相当富态雍容,似身份不凡的权贵人物,腰佩华美长剑,鞘缀宝珠。

    一人身躯庞大,尤其是两条胳膊之上的筋rou结实至极,凸出根根青筋,单手把持长柄巨型镰刀,扛在其肩头。

    一人着宽衣长袖,衣服绣有流畅纹路,黑中带黄,头发十分稀疏,面貌凶恶,具备虎狼之相,腰别无鞘大刀。

    一人穿有纯色深紫大袍,体格甚是细瘦,若一副枯骨架子,脸颊凹陷,面部线条清晰,肩挑一杆银色长枪。

    一人衣着紧身黑衣,头戴斗笠,脸上分布有不下三十条疤痕,狰狞可怖,眼神异常凶锐,腰间系着两柄匕首。

    这六饶身份,自是山庄镇庄护院之用的六大神将。

    披穿金制轻铠,胡须精修的九尺汉子,乃三星神将里的老二——“雷星”李蒺藜!

    此人修为高强,以拳脚功夫无敌着称于世,亦精通十七般兵器,唯独剑之一物从来不用,原因不详。

    李蒺藜作为“苍穹星”灵威元的结义二弟,自从那个本名萧灵威的山庄叛徒身死后,一跃成为了庄内众多将领的最高领袖,一人之下。

    是目前当之无愧,神将里的第一号人物!

    袍子纹绣华彩,腰间宝剑更是镶嵌珠子无数的富态男子,名为瑄赫,乃九曜里的“金星”,剑道造诣超雄,冠绝除三星外的九人。

    魁梧矫健,筋rou发达无比的大汉,以一柄巨型长镰作为武器,力气甚为雄壮,万夫莫开,其人姓刘,单名一个猛字,九曜之“木星”。

    衣着相当宽松,袍尾拖至地面,发疏面恶,貌似虎豹豺狼的那一名佩刀男子,姓邓名大荒,出自北方刀法世家,乃是九曜里的“火星”。

    穿有纯色紫袍,细细瘦瘦犹如营养不良,恍若一具枯骨站定,扛着一杆亮银锋头长枪的男子,名字古怪,叫做佃旻,为九曜之中的“太阳”。

    头戴斗笠,身穿紧致黑衣,一张脸被割得不成样子,布满伤疤,腰系锋锐匕首的男子,乃刺客出身,昔年战绩彪炳,唤作“太阴”墨心然。

    除去已经死去的灵威元,这六人,已代表了十二神将里超过半数的战力!

    这六位强者,聚集在此,将于演武场地之上,助山庄字一号大少爷提升作战能力,以一人之力对抗多人。

    六人前三后三的位置而立。

    面朝方向一致。

    最前头的三位神将所直面之人,正是那一袭青袍风流的俊彦公子哥。

    藩王老爷凌璞唯一一儿,世子殿下凌真!

    身穿法袍斩蛟,神元世子凌真看着身前这六位绝世高手,脸上神色并无丝毫放松之态,而是极其严肃。

    因为他知道,这六饶战力之强,决计是非同可。

    堪称万中无一的那种存在!

    凌真站直身子,肃然而言道:“烦请李二哥,开打之前,把规则再与他人复述一遍,有劳了。”

    被凌少爷称作为“李二哥”的男人,正是当下山庄内修为境界绝高,仅次于老爷凌璞的“雷星”李蒺藜。

    李蒺藜一身暗金轻铠,威风凛凛,赌是霸道非凡。

    个头足有九尺之高,如擎一柱,凌驾于在场所有神将之上,可俯视众人。

    身为昔年与灵威元、徐圭两人结为异姓兄弟的“二弟”,此时的山庄里,已没有需要他喊上一声“哥”的人了。

    披穿麒麟铠的李蒺藜转过身子,仰着头,其声洪亮,铿锵似有金属摩擦之声,他冲着身在演武场上的其余五位神将道:“都听好了,接下来的打斗,只是‘实战’而已,一个两个的都给我把力气收好了,若是不心山了少爷,那就拿命来抵!”

    如此趾高气昂的言语,目前的山庄神将当中,也唯有他李蒺藜能够得出口,且不会有权敢加以反驳了。

    凌真听了这话,笑着道:“没事儿,山一些也无碍,我有老剑神的青龙真气护体,寻常伤势不打紧的。”

    李蒺藜语态严肃,“那怎么行?少爷乃庄主嫡长子,实是万金之躯!未来必定继承整座山庄,是我们将来的‘老爷’,身份何其尊贵?岂能有所损伤?”

    不等凌真言语,李蒺藜接着目视众人,朗声道:“所谓实战,即是考校纯粹技艺的高低,故而,一会儿你们谁都不许使出真力,只能用单纯的武技手段来作战,任何神通修为一律禁止,半点儿也不能使出。且每一招都绝不可用尽全力,根据情况调整力道,尽量少对准少爷身体的要害部位……”

    听到这儿,凌真一脸苦涩,尴尬的笑道:“哎哎,我李二哥呀,不对准要害,不出全力的攻势,那还有什么躲闪格挡的必要啊?这样的实战,可就没意义了。”

    李蒺藜想了想,沉声道:“那就这样好了,可以瞄准要害出手,但所出气力不能超过一成。若是失了手,力道使多了,不慎山了少爷的贵体,那么就要重罚,由我雷星亲自来行刑,都听明白了吗?”

    其余五大神将,金星木星火星太阳太阴,这五人无一例外,都非常清楚这个姓李的雷神将,其手段有多么酷烈残忍,如同暴君。

    那是真的会到做到,绝无半分情面可讲的。

    那个重罚的“重”字,必然将名副其实,无有丝毫水分掺杂!

    人人噤若寒蝉,脸色肃穆庄严。

    见众人无言作默认之态,李蒺藜再度提高嗓音道:“我最后强调一遍,今番你我六人聚于此处,是为了给大少爷磨炼一对多饶作战能力,不是给你们在少爷面前显摆修为境界的!”

    “所以都给我老实点儿,别装,好好打,我劝你们最好都忘掉自己是什么九曜神将,只把自己当个全无半分真气,膻中府海内空空如也的低微武夫,用最是干净的技术来和少爷对打,脑子都放灵活一点儿。”

    李蒺藜所出言语掷地有声,分毫不容置疑,“还有就是,此战尽量打得久一些,若胆敢糊弄了事,草草收场,让少爷什么东西都学不到,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哼,我也断不会轻饶!大地大,助我们少爷修行最大,一切都要基于此事而为,懂了就喊一声‘是’,让我听一听你们的决心!”

    在场五名神将,虽都是心不甘也情不愿,但碍于诸将之首雷星的严威,惧于其手段,不得已扯开嗓子,异口同声的高叫了一记:“是!”

    五人同时开腔,声若雷震。

    雷星李蒺藜这才露出微笑,满意的点零头,又转过身,昂首对着山庄大少爷凌真道:“禀少爷,都已吩咐完毕,可以开始了!”

    凌真先是微微欠身,向李蒺藜了一句:“有劳李二哥。”

    接着,青袍加身的佩剑年轻人,抱拳行礼,朝全体六名神将都躬了一躬,郑重其事的正声而言:“拜托各位了,子在此先行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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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老爷屋子门口。

    一袭血裙,同时对敌四位神将。

    牧镐、戴狩、计都、罗睺。

    尚未战多久,负责护庄的那四人,便已有了节节退败的恶劣态势。

    带有一副厉鬼面具的血裙女子,在以拳招迎战四大渡劫境强者的过程中,压低嗓子,用极其沙哑而古怪的声音,带着浓重嘲笑意味,道:“神山庄的神将,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能打的么?哼,看来这白饭是没少吃啊!凌璞在府里养着你们,纯当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