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朝堂风波（13）

    张启信答应与孟海一同去紫气房。

    在他答应这件事之后，孟海等人也就不闲着了，于是一行人坐上了门外的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行去。

    当然，在此之前还是给方清国找了一个斗笠戴在头上，毕竟他现在对外的身份还是一个已死之人。

    孟海在马车上又对方清国交代了一些事情，方清国思索了许久之后表示一切事情全凭孟海定夺。

    紫气房中。

    赵宣手中拿着十几张纸的草稿，此时正面对着孟海烂熟于心地背着。

    等到熊孩子将满满十几张草稿上的内容全部背会之后，孟海这才让皇宫里的小太监去通知六部尚书来皇宫一叙。

    至于熊孩子刚刚背的那些草稿，则是全部已经扔到了不远处的火炉堆里，烧成了灰烬。

    也就是两三刻钟的时间，六部尚书结伴而来。

    这六部尚书也很好奇，太子殿下叫自己来皇宫到底是何用意。

    尤其太子殿下不是病重嘛，这些天太子都是陆陆续续地上朝，这没来由地召见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尤其这六部尚书也听说了发生宗人府刺杀一事，这件事情他们明显是知情人，昨天刚刚发生了这件事，太子就将他们六人召入皇宫之中，中间必定有所联系。

    在场的几个人想到这里，他们的脸上却同时露出了镇定淡然之色，他们虽然是知情人，但是毕竟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还是轻而易举的。

    但是等到这六位尚书前后脚地踏入紫气坊之中，他们脸上那镇定的神色却绷不住了。

    这六部尚书最先看见的自然是坐在正对面软榻上的太子，太子看上去有气无力的，似乎病情仍然没有好转。

    在太子软榻前不足两步远的地方，左边站立着孟海，右边站立着赵之礼。

    这倒没什么。

    让在场这六位尚书大人绷不住的是，在赵知礼的右边居然站着张启信，还有勐海的左边居然站着已经死去的方清国。

    方清国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闹鬼了？诈尸了？

    六位尚书心念百转之间，他们还是先朝着太子殿下做了一个君臣之间的礼节，接着与孟海等人行了一个官礼。

    等这必要的礼节全部走完流程，太子随意地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两个小太监搬来了六把椅子，示意六位尚书坐在椅子之上。

    紧接着，这两个小太监就这么退出了紫气房，在他们临走之前还好心地将房门关闭。

    整个房间里面除了六部尚书以及孟海等四人外，就没有旁人了。

    刑部尚书雷天鸣最先绷不住，他用手一指站在孟海身旁的方清国说道。

    “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难道没有死？”

    赵宣脸上露出了一个虚弱的表情：“雷大人，这件事情容后再议，孤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想要告诉雷大人，还望雷大人提早有个心理准备！”

    雷天鸣听到太子这话，脸上的神情变了变。

    他看了看张启信，又看了看方清国，似乎明白了太子殿下，这次叫他们来的用意。

    不仅仅是雷天鸣，在场的其他五位尚书，似乎也猜测到了太子叫他们前来的目的。

    赵宣看着雷天鸣，声音语气带着虚弱。

    “昨日宗人府进来了刺客，想必这件事六部尚书已经有所耳闻。根据孤的调查，犯下这件大案的人居然是前刑部右侍郎朱平。”

    赵宣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了雷天鸣，雷天鸣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孤相信这件事一定是朱平被免去了官职，心中有所不忿，所以才纠集人手犯下这桩大案。这起大案现在仍在调查之中，但是孤相信这件事一定与六位尚书大人没有半点关系。”

    宗人府刺杀的事情的确是朱平做的。

    这件事情早就已经被巡御司调查清楚了，甚至人都已经被抓入了巡御司，至于这件事的背后是否有六部尚书的身影，那就不得而知。

    但是现在太子殿下已经说明了这件事情与六位尚书并没有半点关系，这就意味着太子已经将这件事情给定性了，这件事情全部都是朱平一人所为。

    六位尚书立刻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们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行了一个进城里说道。

    “微臣感念殿下信任，朱平居然犯下如此大案，定当严惩！”

    “朱平这贼子居然不敢念殿下恩德，而犯下如此大案，其罪当诛！”

    “殿下慧眼如炬，朱凭此人不杀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太子殿下公正严明，必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六位尚书相继答话，这些不要钱的拍马屁的话，相继从他们口中说出。

    赵宣听着六位尚书所说的话，就见太子不由自主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似乎想要咳嗽，但是却被他给强忍住了。

    就见一脸明显不舒服的太子，声音略带虚弱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开诚布公地聊一聊张启信的这件事吧！”

    在场的六部尚书心中同时一震，他们知道，这才是太子召他们这次前来最主要的目的。

    赵宣抬了抬手，打断了朕想要说话的六个人。

    “孤可以答应六部尚书三件事。这第一件事就是朱平之事，绝对不会牵连到六位尚书的身上，无论是构陷方清国的幕后主使，还是宗人府刺杀的幕后主使，都是朱平一人所为。”

    “这第二件事，孤借张启信的名义，罢免停官了不少官员，这些人有不少都是六部尚书的亲信。之后六部尚书可以写一份名单，孤可以酌情恢复六部尚书的这些亲信，毕竟手底下没有几个老实可靠的人，做事总归麻烦。”

    “这第三件事，我知道六部尚书，这次拿方清国为由头闹事，最主要的目的呢就是方学士参与修改的一些律法不合理。也可以酌情恢复调整律法。当然，这件事你们同意，孤可命方学士与言宣候一同随尔等共同商议修改律法的详细事宜。”

    赵宣三件事说完，他似乎更加虚弱了，整个身体几乎都软软的，靠在了软榻之上。

    六部尚书听到太子这话，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说话的是户部尚书鲁然。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赵宣听到鲁然的话，忽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笑容。

    “鲁尚书，孤都已经将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尚书大人还是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当然，孤所开出的这些条件六部尚书如果不同意，孤也可以收回。如果六部尚书仍旧不满意，那今天六部尚书可以全当没有来过这紫气房，明天该怎样还是怎样……”

    赵宣后面这句话，那就是威胁了。

    如果六部尚书不同意这件事，太子刚刚开出的那三个条件，自然也不作数。

    也就意味着朱平的事情很有可能与六部尚书纠缠在一起，虽然这六位尚书各有各的办法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但是这也要费不少的心思。

    包括太子之前提到六部尚书的亲信，因为方清国的事情，六部尚书在各个部门的不少亲信都被拔除，如果他们继续与太子殿下斗下去，太子或许就会对六位尚书剩下安插在各个部门之间的亲信下手。

    最后一个条件可谓极为诱人，可以酌情恢复方清国修改的法律，虽然只是酌情，但这也意味着太子殿下做出的一次让步，如果六部尚书不识好歹，探子完全可以以各种名义支持方清国继续对立法作出调整修改，最后大不了将方清国流放。

    至于流放的时间，那还不是现在大秦目前最高话事人太子说得算。

    同样都是流放，有些人可能走不出几十里地脚都被磨破了，饭也吃不饱，过着生不如死的流放生涯。

    但是有的人被流放，即使走出了几百里地，那也有专车接送，甚至还有侍卫暗中陪同，那日子和度假没什么两样。

    六部尚书心念只是微微转动，他们就明白了，太子殿下前面话语当中的善意，与后面话语当中的威胁。

    赵宣似乎想到了什么，随手从不远处的书架上又拿出了几份秘本。

    他将这些秘本交给了孟海，孟海将这些折叠式的秘本挨个分发给了六部尚书。

    赵宣说道。

    “诸位大人看看！”

    看什么自不必说，自然是刚刚给他们分发下去的秘本，这些秘本的来源自然来自巡御司。

    当然，内容也不完全来自巡御司，还有一部分的情报来源是百晓堂。

    就见秘本最开始的几页，大致记录着在长六位尚书所做过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由于只是大致记录，所以有许多事都是一笔带过。

    但是看到这六部尚书却是心惊。

    他们明明做得那么小心了，为什么还是会被发现？

    只不过并不要紧，他们能够做到尚书的位子手段自然是不凡，今日太子给他们看了这些他们见不得光的事情，这六部尚书完全可以等回家之后立刻找替罪羊或者动用关系摆平，这些是潜在的隐患

    所以这个时候像刑部尚书户部尚书，这两个人心中还在发笑。

    太子还是太过年幼，居然就这么明摆着将这些罪证拿到他们面前，他们完全可以回去，以后直接消除这些罪证，到时候看太子殿下还能如何。

    秘本最前面几章的内容记录着这六位尚书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但是中间几章的内容，却记录着这六位尚书详细的身份资料，包括家中有几口人，府中有几口人，府中的那些下人家中又有几口人，都是做什么的。

    他们的子女妻妾详细户籍资料，甚至连其中一位尚书的三个私生子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还包括这六位少数一些父母如何死的，死因是什么，这六位尚书是否与人结仇，同于哪些人有着莫逆的关系……

    这就看得六部尚书，有些心惊了。

    这几乎把他们祖宗八代都调查得清清楚楚，甚至连祖宗八代的旁遮都调查得清清楚楚，有的调查的详细，有的调查的模糊。

    调查最详细的那就是六位尚书直系的亲属的亲属的亲属……

    调查次详细的那就是六位尚书家中一些家丁仆从的来源，甚至连家中的鸡鸭狗是如何来的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六部尚书看到这里无比地心惊。

    但是在他们眼里，这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太子作为整个秦国最高的掌权者，想要动用大量的情报关系调查他们这些详细资料，虽不说轻而易举，但是却也能够很快地调查出来。

    但是等这六位尚书往后翻，最后的几页，他们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

    最后几页也是这份秘本的，重中之重也是占比最多的几页。

    这最后几页记录着近十天以来，这六位尚书自从睁眼一直到晚上闭眼，中间所有的活动轨迹。

    几点吃饭，吃的什么，吃了几口，中间与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喝的什么茶。

    中午什么时候去的厕所，在里面蹲了多久，出来的时候说了什么话，走路的时候先迈的哪条腿。

    晚上什么时候睡的觉，睡觉的时候是否有人在旁边陪同，陪同的那些下人又是谁，这些下人家丁一晚上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喝了几口水，走了几步路，甚至睡觉的时候是否打了呼噜……

    这些都清清楚楚地记录在秘本上。

    最要命的是工部尚书沈万吉，他在五天以前做了个新鲜的小玩意给了自己的孙子，但是这小玩意不慎被孙子给遗失搞丢了，当时府中的家丁下人找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都没有找到那东西。

    当时的沈万吉想着东西找不到了那他再重新做一个，虽然有些麻烦但是一刻钟也能够做好。

    后来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但是在现在这份秘本之中，却详细的记录着沈万吉那小孙子将那小玩意遗失在了鸡圈之中，而且还在某个鸡圈的某个位置，上面还详细地记录的是他的小孙子走路的时候无意之间将那小玩意给抛飞了，之后就滚落到了鸡圈之中，又被几只鸡踢来踢去，最终踢入了鸡圈里面。

    然后那只鸡不知是把那小玩意当成了自己下的蛋，还是怎么着，就一直停留在集卷之中。

    而那小孙子似乎又被什么好玩的东西给吸引了，就逐渐地忘记了沈万吉做的那小玩意。

    沈万吉见到秘本上的内容，他只感觉背后都在冒凉汗。

    如果这份秘本上的所有内容记录得准确无误，甚至可以说，太子殿下比他们还要清楚，他们自己以及他们府中的动向……

    沈万吉错愕地抬起了脑袋，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脸虚弱的太子。

    他明白了太子的用意。

    热分泌也代表着太子对他的威胁。

    这第一部分记录着他们的罪证，虽然只是大致的罪证，但是只要揪着其中一项罪证往死里查，那一查就是一大片，虽然他不会倒台，但是必定会牵连到自己身旁一大帮的人，这些人或者是他们的学生子弟，或者是他们的同僚好友，又或者是他们的利益朋友……

    第二部分记录着他全家所有人的信息，也就是说，一旦太子要对他们动手，他们家中没有一个人，甚至一只鸡逃出屠刀之下。

    至于这第三部分内容，那就是不加掩饰的威胁，太子甚至能够知道你拉屎的时候用了几张手纸，想要在悄无声息之间把你杀掉，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当然这么做必定会引起朝堂动荡，甚至给太子招来麻烦。

    但是如果这件事真的把太子逼得无路可走，太子是否真的会选择这条路，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份秘本的威胁远比刚刚太子那些话的威胁还要大。

    沈万吉在想到这些的时候，他身旁的其他五部尚书自然也想到了这些。

    他们抬起脑袋，面色复杂地望着太子。

    皇帝在病重之前留给了太子四个人，孟海，方清国，赵之礼这三个人六部尚书都已经打过交道了，但是还有一个人这六部尚书始终没有接触过。

    禁军副统领罗仁志

    他的手上可是掌握着武装力量，这也是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因素，这也是太子给他们秘本的威胁来源。

    如果哪一天禁军真的闯进了他们家中，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赵宣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火盆。

    “如果六位尚书答应孤之前的请求，你们可以将手中这些东西扔入那边的火盆当中，孤全当这些东西都没看过。”

    赵宣的这一番话说得，在场六位尚书相互对视，他们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赵宣也不着急，就这么一副虚弱的模样，安静地看着六位尚书。

    按理来说，赵宣手中又有这东西，又有那东西，完全可以根据这些东西有针对性地对六部尚书下手。

    当时的赵宣心中就有这么一个疑问。

    但是孟海却告诉他，要对六部尚书下手，绝对不能这么莽撞，必须循序渐进。

    可不要小瞧六位尚书的影响力。

    如果真把这六部尚书逼急了，这六部尚书联合在一起来个拼死反扑，他们所能动用的人脉关系，虽不至于彻底地颠覆朝堂，但是却能够让整个秦国来一次大动荡，甚至废掉赵宣这个太子也并不是不可能。

    而且方清国这件事一直拖到现在，已经拖得太久了，朝堂当中有大量的官员被罢官流放，这已经让整个朝堂之中产生了一定的恐慌。

    如果恐慌继续延续下去，再经过有心之人的煽动，说不定就会引出其他的麻烦。

    所以孟海不想拖下去，也不敢拖下去。

    拖的时间越长，就对自己这边越不利。

    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早解决这件事。

    如何趁早解决这件事，那就是要……直接对六位尚书做辅导工作。

    敌人总是要从内部瓦解。

    最先被瓦解的是刑部尚书。

    因为刑部尚书是这些人最耗不下去的一个。

    原本刑部尚书雷天鸣有一个铁杆的支持者，拥护者，那就是前刑部右侍郎朱平，他完全是雷天鸣的人。

    所以在雷天鸣暗中受益之下，朱平这才会坐下宗人府刺杀一事。

    但是现在的朱平已经进了大牢，取代他的是前刑部郎中马高义，马高义那可是孟海的人，也就意味着此人是听从太子的。

    虽说马高义对雷天鸣的一切决定和安排表现得极为顺从，但是这也都是表象，毕竟老板的话还是要听的，但是在老板雷天鸣和大老板赵宣之间做个选择，马高义肯定选择后者。

    接着就是刑部左侍郎，左侍郎和雷天鸣之间存在着利益关系，利益关系是最稳固的关系，也是最不稳固的关系。因为其中一旦产生了利益冲突，原先亲密无间的朋友瞬间会变成拔刀相向的仇敌。

    还有刑部的大量官员，刑部可以说是这次方清国事件被大换血最严重的部门，因此，在这六部尚书之中，掌握部门最不稳定的也就是刑部。

    现在的雷天鸣右边不是自己人，左边又是个不稳定因素，手下还有一大帮不知道是敌是友的员工，所以相较于其他人，他更急于解决这件事，快速地收拢亲信，这样他才能有安全感。

    所以雷天鸣的心中经过一阵激烈的挣扎之后，最先将手中的秘本扔到了不远处的火堆之中。

    接着是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在这次访清国的事件里面，可以说是损失最小的，这件事无论如何发展，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威胁。

    所以他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继续与太子斗下去，二是接受太子的善意，而他选择了后者。

    因为他看见了方清国和张启信。

    张启信，一个可以无限供出官员最正的刀。

    方清国，一个可以死而复生的大危险。

    再加上现在的局势，有利的一面已经朝着太子那边靠拢。

    所以礼部尚书蔡葵这下子算是表了忠心。

    接着是兵部尚书，工部尚书，户部尚书，吏部尚书……

    等到这些人纷纷将手中的秘本抛入到火盆之中，赵宣脸上终于挂起了一抹微笑。

    “还有一件事，方清国要重回朝堂，到时候的理由就是……朱平为了暗害方清国给他下毒，结果经过仵作和御医的调查与抢救，使本就命不该绝的方清国起死回生。”

    赵宣这句话说的，六位尚书面目抽搐。

    雷天鸣向前拱了拱手，说道：“太子殿下，这个理由恐怕难以服众……”

    赵宣笑了。

    “是否难以服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相信了就好，六部尚书大人你们说呢？孤相信六位尚书大人应该能够办好此事吧？”

    六位尚书听到这话，只能应“是”！

    赵宣随意的挥了挥手：“好了，孤有些乏了，剩下的事情。六位尚书大人与方学士，赵平事，言宣候一同商议吧……”

    六位尚书听到这话，只能再次上前拱了拱手，齐齐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