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幕：正轨
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房顶，逐渐昏沉的天边飞舞着成群海鸥，它们旁边有一柱深黑的煤烟，仿佛这些小东西的翅膀是因为粘上了煤灰才显出灰黑色。 rou眼勉强看出那柱煤烟略微向后倾斜。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还有将近一小时，开在码头附近的那一家钢铁厂才会机器停运。 工厂每天从上午开到下午，因为这段时间海洋气温低，那些污染气体会随着陆风飘向间海。 可现在就有点冷了……欧维恩向上拉了拉衣领，走向一个与码头只隔了几条街的报亭，窗口前排了不算长的队。 “《因蒂斯邮报》，再给我拿包16科佩的烟。”轮到欧维恩时，他俯身凑近齐腰的一扇方形小窗，声音有些忐忑。 德莱斯教给他的暗号。 半透明玻璃后面坐着一位售报员，这人与窗口之间隔了一个小木桌，只见他看了欧维恩一眼，熟练地回应道： “先生，你昨天问过的邮件今天上午到了。一并取走吧？” 这陌生的声音在欧维恩听来颇有几分热情，就像欧维恩是每天都来这里买报的熟客。 “……不错，等了好几天，总算送来了。” 欧维恩顺势应付了几句，同时手上往来，若无其事地接过报纸、烟盒、文件袋，没在身后排队的人群眼中表现出任何异常。 话说德莱斯还真是狡兔三窟啊，一次换一个地方，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日常身份…… 只是当售报员一摞摞地把装满纸张的文件袋垒到欧维恩手上时，欧维恩感受着那令人焦虑的重量，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呸！这么多？ 这让他想起昨晚德莱斯那嫌弃的表情，仿佛在吐槽自己除了因蒂斯语，其他语种大字不识一个。 都怪原主只是个帮派份子，没什么文化，害得自己还得从头现学。 ……怎么没穿越到大学生身上呢？最好是历史系的，这样我就不用一头雾水地补习历史和那些古文字了。欧维恩有些恼火。 一回到莫妮卡家，疲惫不堪的欧维恩没有倒头休息，而是急不可耐地把那些文件封皮撕了个稀巴烂。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厚厚的一沓赫密斯语常用单词与简单语法复印件。 但欧维恩仅仅只是端起一张纸看了两眼，就隐隐觉得这种文字莫名充满难言的古怪，与无可名状的诡秘。 算了，不明觉厉…… 接着，他继续把目光投向另外几样东西：一本由因蒂斯语写就的《符咒之书》，一本晦涩的《生命的灵性》，一本有关第四纪所罗门帝国时期的真实历史资料…… 欧维恩看过一本放下一本，口中不断咋舌，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了起早贪黑、加班加点复习功课的画面。 无非只是场景从原先的地球搬到了这所谓的异世界罢了，但主人公都是他。 在这些东西的最底下，压着几张德莱斯用不知名材料亲笔写下的手稿。 看清这些字迹的一瞬间，欧维恩的好奇心顿时被勾起，把别的种种枯燥抛诸脑后，一张接一张地翻读起来。 第一张手稿字迹密密麻麻，写满了22条途径从序列9到序列5的所有魔药名称，以及对应序列9和序列8的所有非凡能力！ 欧维恩迫不及待地找到自己所处的“药师”途径，顿时一行行隽秀的字迹投了过来： 序列8，“驯兽师”：能驯化野兽，一定程度上理解野兽的思维，降低动物的失控风险，分享被驯化的动物的感官。并在神秘学层次上提升了身体素质。 这……从药师发展成了兽医？欧维恩愣了两秒，紧接着读起后面的内容： 序列7“吸血鬼”、序列6“魔药教授”、序列5“深红学者”。 后续三个序列都没介绍能力，但德莱斯在“吸血鬼”旁边标注了一行小字，暗示在序列7时非凡能力将产生质变。 吸血鬼、质变……怎么想都感觉很恐怖啊？到时候是不是直接没办法当人了？ 欧维恩继续往下看，掌握“药师”途径的组织被列举了很多，包括大地母神教会、血族、生命学派、玫瑰学派。 玫瑰学派的恶心行径欧维恩见识过了，直接排除。血族保守且非常排外，也不可能融入进去。 以后的魔药配方和魔药主材料，也许要通过大地教会和生命学派入手，或者……直接加入他们？欧维恩暗暗想到。 生命学派是行踪不定的隐秘组织，而大地教会在因蒂斯根本没有合法传教权。 加入官方组织意味着失去大部分自由，而且欧维恩还不是很想现在就出国。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驯兽师”涉及的层次不高，可以在信中提到的一些非凡者聚会中弄到配方与特性。 至于“生命学派”，他们掌握的主流途径不是“药师”，而是“怪物”。虽然是隐秘组织，但总体上不算邪教，大概就像德莱斯所处的密修会？ “欧维恩，开饭啦！”莫妮卡喊道。 她父亲是码头工人，还有没回来，母亲远在乡下，眼下出租屋里只有她和欧维恩二人。 欧维恩随手抓了两张信纸坐到桌前，晚餐是一大碗加了蜂蜜的燕麦粥。 “开药铺吧。” 欧维恩舀起一大勺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 “‘修女与鱼’旅社关门大吉了，你不如当我助手怎么样？以我的能力肯定不会缺顾客的。” 昨晚莫妮卡病情危急，加上欧维恩险中晋升的模样又毫无掩饰，虽然谁都没聊那方面，但她无疑已经通过欧维恩知道非凡的存在了。 “工，工资多少……” “一周50费尔金，不错吧？” 欧维恩刚说完，莫妮卡正在咀嚼燕麦的小嘴停住，愣了十几秒。 “耶！” 在莫妮卡双手赞成，把一些粥洒出几滴时，欧维恩轻轻一笑，迅速吃完碗里剩下的燕麦，拿起手稿继续看了起来。 之前说德莱斯的手稿提供了22条途径的序列9到序列5的魔药名称，但其实描述并不准确，这当中存在两个特例—— “占卜家”途径只提到了从序列9到序列7的魔药名称，以及序列8，9的非凡能力。 德莱斯对掌握这条途径的密修会也只是一字提到，明显不想被欧维恩了解太多。 而在密修会之外，手稿内容还涉及到了一个对欧维恩来说同样完全陌生的组织： “愚者教会”； 该教会的建立几乎毫无征兆、信仰传播异常迅速，因此十分反常。但矛盾的是，此举在一定程度内受到了七大正神教会的默许； 一般认为“愚者”是一位从第三或第二纪开始沉睡，直到几年前忽然苏醒的古神； 有蛛丝马迹表明，某个以塔罗牌为成员代号的隐秘组织“塔罗会”与其颇有渊源，至于是“愚者教会”的前身，亦或者是隶属于其中的精锐，尚无法准确得知； 而他们所谓的“愚者”在短暂复苏后，便于1352年年末起极少回应祈祷，疑似再度沉眠； 从此那些愚者信徒的种种活动，似乎都是围绕着再度唤醒他们的主来展开的； “愚者”享有三段式尊名，因此推测其位格至少与那些邪神并列。此处只摘录其尊名的第一段：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欧维恩情不自禁地默念了出来，紧缩深眉。 不属于这个时代？意思是祂从万古的荒芜中苏醒，还是代表别的含义？ 这句话指什么？ 至于德莱斯·特里斯——或者说密修会对他们的态度，只言片语中只透露出不明显的敌视，以及深深的忌讳。 另一个特例是“观众”途径，德莱斯对它的着墨较多，详细介绍了序列7“心理医生”和序列6“催眠师”的非凡能力。 欧维恩看完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能力，不禁有些惘然。 如果将来要对付米奥佐医生，自己起码得晋升为“吸血鬼”才有获胜的可能，并且搭配一两件趁手的非凡物品。 欧维恩已经确信，原主之所以莫名背叛帮会，一定是因为受到了米奥佐医生施加的心理暗示。 那位伪君子的所作所为皆意在挑起两个帮派之间的战火，当然，欧维恩尚无从猜测米奥佐的动机是什么。 总之，米奥佐一定就是那个躲在暗中的加害者！ 虽然那混蛋的目的已经得逞，短期内应该不会对欧维恩不利，但既然恩怨已结，欧维恩决不打算把生的希望寄托于对方高抬贵手。 只要米奥佐还活着，无论对人对己，都是一种挥之不去的致命的威胁！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而且“穿越”过来这么多天了，他早就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和原主欧维恩·帕德已混合成一个整体。 哼，越想越气…… 剩下的内容，都是些杂七杂八的神秘学常识。 欧维恩把德莱斯的手稿重看一遍，确认不会遗漏后，正准备掏出火柴把它们连同文件袋一起烧成灰烬，信封中却突然抖落出一张卡片，纸上用铅笔留了淡淡的一标注。 “下周一上午八点，不见不散”……欧维恩拾起来皱眉读过，也看清了这纸片上的烙标。 罗塞尔大帝纪念展的入场券——由蒸汽教会不时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