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老道人

    林木葱郁，一条青石小路穿行在一座座山中，这是一片很朴素的环境，虽然在奇士府附近，但并没有什么紫气蒸腾而上，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意境。

    山上，一条条细藤曼蜿蜒盘绕，与老树纠缠在一起，山下还有湖泊点缀其中，远处的一座小矮山上有一座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道观。

    “就是这里了。”周清在空中停了下来。

    那座矮山上，没有什么青竹翠柏，更无灵药瑶草，简简单单，有菜地一小片，却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然而周清却很认真，他一瞬间就从那座矮山上捕捉到了一种奇异的道痕，那座矮山内蕴一丝灵性，在他的眼中有一种玄妙、深远的感觉。

    一日后，周清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不同的是，这次变成了三个人。

    “一会儿见到这位前辈后，切记不要失了礼数。”周清看着两人，叮嘱道。

    两人都微微点头，表情很认真，她们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

    周清等人沿着青石路向山中走去，穿过数座小山，很快就到了那座矮山下。

    “浮生如梦能几何，浮生复更忧患多。无人与我长生术，山中春日且长歌……”

    一道吟唱从那山上传了下来，透漏出一种看淡了红尘，淡泊自在的意境。

    周清等人迈步而上，登上了这座矮山，看到了这座小道观。

    这一座小道观，虽然有些低矮，像个茅草堂一样，但却很整洁，看的出来应该有人时常打扫。

    小道观前，有一株古松，树干中空，很多人都合抱不过来，枝干苍劲，叶子葱绿，仿佛充满了生命力。

    但周清却看的出来，这只是被人强行延续生机罢了，一旦这个人不这么做了，过不了两三年就会枯死。

    这里没有药田，只有一垄菜地，其中种着十几棵青菜，个個长势良好，绿如碧玉。

    此外还有一架葡萄，翠绿欲滴的藤蔓，挂了那么两三串紫葡萄，个个如紫玛瑙。

    “进来吧。”

    周清等人刚走到门前，就听见一道声音传了出来，仿佛响在耳边。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同时走了进去。

    一进门，周清就看到在道观中盘坐着一个人，面带微笑看着他们。

    他的身躯枯瘦矮小，穿着一身古旧的道袍，发髻间插着一根木簪子，脸上皱纹很多，气血枯败，他是如此的衰迈，但周清三人却一点也不敢放肆。

    “前辈。”周清在三人中率先开口说话，打破了平静。

    老道人微笑着摇了摇头，好像没有什么动作，但是却有三个蒲团一晃出现在三人面前。

    于是三人便都坐了上去，与老道人面对面。

    老道人像是已经盘坐了很久，似乎已经提前算到了周清等人的到来。

    “法法法元无法，空空空亦非空。静喧语默本来同，梦里何曾说梦。有用用中无用，无功功里施功。还如果熟自然红。莫问如何修种。”

    老道人穿着一身古旧的道袍，吟诵出了一段话，说给三人听。

    周清的神情立刻就变了，他不是没有听懂，相反，以他的道悟，立刻就明白了老道人的意思，这是在拒绝他接下来送续命灵物的做法。

    “法法法元无法，空空空亦非空。”这是在论法、论空，法本无法，空也非空。

    “静喧语默本来同，梦里何曾说梦。”静和喧、语和默都是没有区别的，人生本来就是梦，又何必说人生如梦呢？

    “有用用中无用，无功功里施功。”世上所谓的“有用”和“有功”，其实都是从“无用”和“无功”中来的，最后也还要回归到“无用”和“无功”中去。

    “还如果熟自然红。莫问如何修种。”就像那生长的果子，熟了自然就变成了红色，也不用去管他是如何生长，如何就变成红色的了。

    “唉。”周清叹了一口气，老道人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了。

    我们的人生，无非就像枝头的一朵花。春天到了自然开放，最终还是要落下的。一切都不过是应运而生，随缘而兴罢了。他的人生已经足够圆满，不需要延续更多的时间了。

    “前辈，成仙路在这一世就要开启了，难道您就不想看一看吗？”周清再次出声道。

    老道人摇了摇头，道：“人间几度变桑田，桑田虽变丹青在，谁向丹青合得仙...”

    “蔡族先祖仍在世上，再过几年化仙池便会自主降世，‘仙人不渡’的十里天堑也将削弱，前辈不准备进去看看，为蔡族后人免掉一患吗？”周清又一次劝道。

    老道人叹了一口气，很是怅然，道：“世间何事不潸然，得失人情命不延。适在家中厅上饮，回头已见八千年……”

    “来是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是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

    周清满头黑线，道：“前辈，您能不能说些正常的话。”

    老道人笑了笑，道：“无所谓，青帝会出手。”

    “噗嗤。”一道笑声像是没憋住一样，从其中一个蒲团上传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周清看着小玉，脸色很不好看。

    “没什么，就是...噗嗤...笑死我了，哈哈哈，没什么。”小玉俏脸红润，虽然捂着自己的嘴，但眼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挡不住。

    “小友，你们应该得到兵字秘了吧？”老道人面带微笑，开始正常的说话了。

    “秦门的石壁真的是前辈刻下的吗？”周清询问道。

    老道人点了点头，接着道：“既然你们能寻到这里来，也是我们之间有缘。”

    说罢，他的眉心浮现出一缕道之印记，三道神光从中飞出，射入三人的脑海。

    “能在生命的最后几年，看到我人族还有你们这样的天骄，也是一件幸事，都是一些兵字秘的小感悟，本来会随着我埋葬，但我却心有不忍，此刻传给你们，不要堕了兵字秘的威名。”老道人说道。

    周清张口，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光芒一闪，他们三人瞬间回到了道观门前。

    “唉。”周清叹息，很是遗憾，劝说不了，只能离开了。

    随着三人的离去，小道观再次变成了冷冷清清的状态，这里基本不会有人过来。

    周清仿佛什么也没有改变，小道观还是之前的状态，只是在那块菜田旁边，多了几株带着朦胧清香，花瓣晶莹剔透，一看就非凡的古药。

    老道人依然盘坐在道观之中，一动不动，轻吟道：“沧海成尘几万秋，道化黄发长生愁，一梦便是数千载，仙路崎岖何处游……”

    他抬起一只手臂，轻轻划动，像是划过一片无垠的星域，又像是划过了永恒，溢出丝丝缕缕永恒的仙辉。

    那几株惊人的古药顿时就变的普通了起来，样子发生了变化，一切辉光都不再流转，从表面看，跟旁边的青菜都没什么差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