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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创世的智囊

    第一百零五章创世的智囊

    提利昂感觉脖子有些发凉,四肢也在颤抖。

    远处的奴隶叛军们举着的刀剑在火光下闪闪发亮,他觉得身边的败军可能随时抹了他的脖子,然后将他老二割掉挂起来献给伟大的拉赫洛。

    拉赫洛多半不会喜欢那个小玩意,他想,它甚至都不喜欢耶罗送给它的奴隶主的人头,那人身上还流着龙王的血呢!然而,拉赫洛仍然送了他们一场嘲讽似的失败。

    实在太惨痛,也太让人惋惜了。

    经过他多日串联和辛苦工作,奴隶们终于下定决心起义。率先起义的地方被设定在红酒坊、铁匠工会所、丝绸厅以及鱼市街。虽然起义时间上不同,但自起义后,一路席卷外城的每一个地方,他们占据了城防卫所、议事厅,并在那抓住了象党的奈西索,另一名他忘了名字的执政官仓皇逃窜,直到那时,才舍得将脚踏上路面。

    愤怒的奴隶当场将奈西索撕成碎片,尸块被扔到了海湾喂鱼。

    那个时候,提利昂以为只凭借奴隶便能为女王解放整个瓦兰提斯,将瓦兰提斯的海军和舰船完完整整送到女王手中,直到他们攻破货币厂和香料坊。

    在奴隶起义军的冲击下,外城城防军们尽皆溃散,维持治安的士兵纷纷倒戈。

    大火在街道燃烧,哭喊声在四处响起。

    他假装那都是奴隶主的哭喊。

    太顺利了,他们越过长桥,攻占了滩头,迅速将守卫在货币厂和香料坊的卫兵击溃、击杀,将一个个来往的客商捅死在墙上、插在门板上,将一颗颗前几分钟还在耀武扬威的奴隶主的人头当做皮球踢来踢去……

    他听到女人在哭喊,他一点也不想去想她们哭喊的原因。

    战争就是释放猛兽。猛兽一旦释放出来,它会干什么,谁都知道。

    士兵在妇女的哭喊中,丧失了目标,将原本应该及时打开的黑城城门换成了富裕和装载瓦兰提斯最重要财富的黄金和香料。

    纷乱的奴隶士兵们抢劫了造币厂,当与另一支奴隶起义军会合时,他才知道他们抢劫了香料坊。

    他不知道的军队还占据了哪些地方,也没再了解。

    奴隶和投机者们被缴获的黄金和重要物资迷了眼,将起义变成了劫掠,原本已组织好向黑墙进军的军队变成了肆意劫掠的匪徒,而没有人能够指挥他们。

    一堆乱军。

    当他们终于想起最重要的事情时,在黑墙内响应起义的奴隶们已经被奴隶主们组织起来的力量剿灭,至此,一举攻陷整个瓦兰提斯的目标便出现挫折。

    愚蠢的本内罗对现状不发一言,当他们冲到神庙时,他看起来还在为他的神没有提前告诉他这么重大的事情而疑惑;而他手下的红袍僧们更是愚蠢,竟然主张与黑城之内的瓦兰提斯贵族和谈,导致最后的机会也浪费掉了。

    想到这里,提利昂觉得简直痛彻心扉。

    黑城内被本尼斯加错组织起来的骑兵,打开了黑城墙的城门,突袭了提洛佐的中军,城外的商人这个时候也组织起卫兵开始掩杀混乱的奴隶。

    他只能感谢七神,感谢拉赫洛,感谢漫天,让他生而为侏儒,在骑兵的狂飙的马蹄下安然无恙,而后又神奇地拉上了一匹孤单的马。

    大好的机会就在手指间偷偷溜走,而数十日的辛苦工作全都付诸东流……啊,最好不要看那些枉死的无辜之人;最好不要想,那些在黑墙内苦苦等待援军,而最终被奴隶主们割头悬首的奴隶;也最好不要想在火光中的哭泣和哀嚎声。

    该死的亚利恩、提洛佐,他们应该听从耶罗的建议,而不是高个子红袍僧马修罗的。他们应该诛杀保险人马提修斯,而不是听信他会组织人手打开黑墙。嘿,哪有站在奴隶一边的富豪,纵然他老妈是性奴,他们也该想到这卑鄙的商人会认为自己流着父亲高贵的血。

    蠢货蠢货!

    还有该死的红毛雅尔缇斯、黑腕斯宾塞特,那个耶罗苦苦阻挡,让他们再忍耐一段时间——他们已经忍了数年,再多忍耐数十天就可以等待女王的大军到达……然而,等到女王火烧魁尔斯的消息传来后,这些肌rou粗壮的奴隶觉得自己可以单独为女王送上大礼,再也无法按捺激情,率先在红酒坊举起叛旗。

    浓厚的酒味直到现在仍让他鼻头发痒。他觉得雅尔缇斯、斯宾塞特被酒精控制了。

    早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人,或许,他不该联络这种奴隶。

    现在好了,他们该以什么样状态去见西征的女王呢?

    她骑上了龙,解决了围困弥林的渊凯联军、瓦兰提斯联军,就连围困弥林的海军都开始逃散。在她的卷起的浪涛下,远东数座城市已经被蜂拥而起的奴隶彻底摧毁,那些伫立千年的城市以及统治千年的血脉就此毁灭、断绝。

    然而,借助她掀起的浪涛,任他组织了数千奴隶,依然没有覆灭藏在黑墙后的贵族——女王对此会有什么看法呢?她的莫尔蒙将军被许诺了快乐里斯,那个她所鄙视的小人儿会被许诺一座悲痛海的孤岛么?

    起义失败严重影响着女王的目的:那些船虽然还安稳地停靠在港口,但如果女王大军围城,事不可为,那些奴隶主们也许就会乘这些船前往东方、西方或是密林遍布的南方,反正的他们的祖宗也曾到那里探险、抓捕皮肤黝黑的人,不是么?

    该死的莫尔蒙!该死的托勒密!他已说过,他们不该向城北溃逃,而是应该拼尽全力,冲向港口,占据所有船只,将奴隶主的退路全部封死!

    该死的红袍僧何罗诺!

    如果他真是拉赫洛的祭司,他现在应该被烧死。他在不该停的时候停了下来,在不该逃的时候逃了。

    一群蠢货。

    在战功赫赫的女王眼中,他或许就是只会坏事的无能儿。

    “我们应该停下来!”耶罗对着身旁的骑兵喊,“我们应该立刻停下来,休整!”等待后面的溃兵跟上,防范掩杀的追兵,安抚惊惶失措的溃兵。

    “我们应该立刻寻找女王!只有到了她那儿,这些人才会觉得安全,妈的,毕竟她是‘米莎’嘛!”托勒密对着他说,“我等到女王骑龙,再坚固的城门也能够打开,妈的,再厚重的城墙也挡不住巨龙的翅膀!而且,我劝你,不要再说胡话。”

    “胡话?”

    “你的声音太大了。我劝你最好不要让那些奴隶注意到你,”他压低声音,“你知道对预测出错的红袍僧,人们都会干些什么么?”

    “我没有预测错!”我劝他们等女王的大军到了城下之后再行动,蠢货们竟然连短短几日也无法忍耐。

    “对于预测出错的人,信徒们照例会用长签子把祭司插起来献祭,”他像是一点儿也不在乎提利昂说什么,“你个子这么小,适合你的长签子多得很,甚至只要停下来在路边随便砍一棵小树就能做成!”

    “妈的,插起来就能拯救他们了吗!”他感觉愤怒,他失败过无数次,但在军事上,这还是他的第一次,计略实施以及成果上,这更是第一次。

    “不能拯救他们,但起码可以保证后一个披红袍的家伙不敢随便说话,”他笑了起来,“或者借助拉赫洛说一些昏头的规划。”

    “到了瓦兰提斯我可乖得很,哪敢和本内罗唱对台戏,可他什么话也不说,让我以为他只是白蛆,哦,有彩色文身的白蛆。”

    “哈哈哈,”托勒密大声笑了起来,“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做红袍僧了吧?你不过是个小小侏儒,更何况,就算这次失败,让瓦兰提斯出现数百年来从未出现过的动荡,你也居功至伟,何必再继续与自己为难?我要是女王,非得赏你凯岩城哦!”

    你只是个臭佣兵!要是女王答应赏我凯岩城,我何必和自己为难?

    “赏我凯岩城,只是为了还你的账吧?”提利昂痛恨所有自由贸易城邦的人,“要是他们愿意等待女王,不仅计划可以成功,城内也不用死那么多人,我们会给女王留下一个完完整整的瓦兰提斯。”

    “女王都不能给自己留一个完完整整的阿斯塔波、渊凯、魁尔斯,何况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瓦兰提斯?侏儒,你想要的太多了!”

    “要是他们愿意等待女王,现在兜里也不会藏那么多黄金——女王不会允许抢劫在她眼皮下发生。”莫尔蒙说,“更何况,有几个人真的在意那些城市里的那些死人?这场闹剧必然失败。”

    “谁在意那些死人?你眼前的侏儒就是一个咯!”他生气地说,转而又道:“你早就知道?”

    “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做红袍僧吧?”莫尔蒙将火把扔给旁边的骑兵,“这些奴隶们行动前已经在红神庙央求本内罗至高牧师了。”

    “所以,本内罗至高牧师给的答复是,拉赫洛同意他们冒进?”

    “拉赫洛和本内罗说什么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那些奴隶带着满意的答案出了红神庙。”

    “拉赫洛会同意瓦兰提斯出现如此混乱?”出现如此伤亡?

    火光幢幢,野餐团在城外收拢从城内溃散而出的奴隶士兵,对于如何保证瓦兰提斯的海军舰队,可谓没有丝毫计划,而莫尔蒙似乎对此也毫不在意。或许他根本就不想要弥林,他只想待在女王身边,似乎也看到了女王的纠结。

    提利昂回头看着瓦兰提斯,它再也没有了上一次经过此地时的温柔灯火,只剩下了热烈燃烧的房屋,火光将天边都照得红彤彤一片。经过这一番劫难,他不知道这座城市要经过多少年才能重新恢复。

    也许在火光下,还有更多的屠杀和暴动正在发生着。

    “我不知道神的意见,但既然出现这样的结果,也没有……”

    远处传来的混乱声打断了莫尔蒙的声音。

    他们拉起缰绳,转头向后看。

    太阳已经落下,早该扎营,而不是不管不顾向前行军,出现混乱是迟早的事。

    “把耶罗叫出来。”提利昂听到一些瓦兰提斯的呼喊声。

    “看来某人有麻烦咯。”托勒密喊,“你现在可没有守卫了。”

    “也少了负债。”钢锯死在弥林,麻绳死在瓦兰提斯,他呢?最好死在凯岩城公爵的床上。

    “向北再折向东,就是我带你到弥林的路。”莫尔蒙对他说。

    “哇哦,我们要甩下他们,再走恶魔之路?”

    “是你要走恶魔之路。”莫尔蒙并不看向他,“这些乱军会找你的麻烦,你最好远离我们,否则,休怪我把你绑起来送给他们,平息事端。”

    草他么的。“我被女王安排在你身边做事,你就这样对待我?”提利昂以为自己是莫尔蒙的朋友。

    “我不需要弑亲者为我做事,更何况,我也讨厌兰尼斯特。”

    “哼!”提利昂感觉愤怒,“狮子如何会在意臭熊的讨厌!”他拉开战马,一个人向北而去。

    他听到后面的大笑声。

    举着火把的队伍被他抛在身后,在朦胧的夜色之下,只跑了一会,他就觉得有些后悔。他只是一个残疾的侏儒,如果坏蛋们没有被他这副尊荣吓退,就该轮到他在战马上尿尿了。

    月光高悬,离开火把,他觉得能够看得更清,马儿似乎也更喜欢这样,带着他在茫茫的草原上奔跑。

    没一会儿,他就看到马儿吐着热气,开始将步伐放慢了下来。

    旁边是黑影重重的山丘,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原野,脚下是一条潺潺的溪流。他索性在此下马,稍稍休息,希望草原上的野狼不要在这个时候到访。

    呵,你们面前的可是一只狮子嘞!

    他从马上跳下,从鞍上取下水袋,正当他趴在溪边,拉开盖子时,一个清亮的影子出现在他面前不远处。

    溪水的波纹在慢慢向他靠近,将一重重月光向他挤压而来。

    “老身吓到你了?”她的通用语还是那样生涩,声音一如既往,温柔婉转。

    “要是我说还好,您一定以为我是个骗子。”他的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她的服饰在月光下洒着淡淡的荧光,和上次看到的又有所不同,可感觉上却没有区别。

    “您一定疑惑我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只要不是献祭的事。

    “这里有水,您是水法师,您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么?”

    “也不算错。我的鼻子很灵,你在这里的水边一出现,我就能闻到。”

    “哦,好夫人,我是什么味道?”

    “你忘了?你有着水法师的霉味和负债累累的臭味。”

    “真遗憾,我以为见了龙女王后至少能把一身臭味洗掉呢!”

    “呵呵,这股臭味你没有机会洗掉了,但这一身霉味,却还可以。”

    “好夫人,您一定不要吓我,我不准备在这里洗澡哩!”

    “哎,小家伙,你怎么还不明白,整个世界都没有你的位置啊!”

    “怎么会?龙女王把我放在了一头熊身边呢!”提利昂开始感觉到莫名其妙的紧张,心跳也开始加速。

    “呵呵,在我这里,你有重要的位置。”

    我还不想结婚,我已经有夫人了。他不敢这样说。

    “知道这点,真是让人开心。”心还是扑通跳着,完全不肯静下来,“敢问好夫人,是什么位置呢?”

    “能够改变世界的位置。”

    “您在开玩笑……”

    “没有哦。你曾说,要一年有四季,我已经按照您的想象布置预言了。预言不可改变,不管是什么预言——让这种恢宏的预言开始启动就需要瓦兰提斯一城之人献祭,你看,瓦兰提斯现在火光冲天,杀戮正在进行,不日,女王就将兵临城下,还将有另一场杀戮……”

    轻松又残酷的语言几乎让提利昂牙齿都开始打战。

    “好夫人,您别再开玩笑,我要被吓尿了,污染了您的水就不好了。”

    “呵呵,”她发出轻轻的笑声,好像这句十分好笑,她好长时间才从这种状态下恢复,“我们在做伟大的事啊!您可千万不要半途而废,我从没听过这么好的命题。”

    “一城之人的性命只是让预言生效……”

    “生效?你错咯,这种预言,我说过了,即便是用一海的血水也不可能让它生效,现在只是让它启动,总有一天,它会收入足够的祭品,那个时候它才会生效,让世界按照它的样子运转。怎么样,那个时候,世界都将按照你的期望改变,你将会是创世之神?”

    “那您呢,好夫人?”

    “和您一样,我们共享这个名字。”

    “像我这样的人有千千万万,但像您这样的万里无一,您大可以找别人分担呀!”

    “没办法,道理太复杂了,我无法向您解释,有无数的理由让我确定只有你一个。”

    提利昂吞下一口口水。

    “用一城之人的人命去,去启动……”狗屁的语言?

    稍稍沉默后,他问。

    “用一城奴隶主的性命外加今天死去的奴隶们的命和血启动。我已经看到了齿轮在形成了,轰鸣之声在耳边响动,是时候了。”

    “女王不是只会屠戮的人,她不会杀死奴隶主,只要他们投降。”及时投降。

    “女王是个冲动的女孩,只要做点手脚,她就会把奴隶主们全部送上祭台。”

    “冲动?她如何会冲动?”

    “她愤怒的时候。”

    “她怎么才会愤怒?”

    “一个孩子被杀死的时候。”

    “她没有孩子。”

    “呵呵,她不是叫龙之母么?”

    “您要屠龙?”

    “是瓦兰提斯的奴隶主要屠龙。”

    “你会帮瓦兰提斯的奴隶主?”

    “你问的太多了。总之,女王会因为失去龙,而将奴隶主全部杀死,然后借助这些血,我就可以帮你完成你那个预言的构建,然后慢慢等待足够的血推动世界按照你的想法改变。你说,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情更有意思、更有价值、更有意义呢?”

    “我承认这确实有意思。”眼前的老妇人是个疯子,他终于认识到,“但您何必和我说呢?”

    “呵呵,小家伙,你又忘了。我说过,你也是祭品。”

    “真是不公平。”他感觉脖子又开始凉了,“我的敌人还好好活着。”

    “你的敌人都已经死了,而现在不过是贪欲、内疚在驱动你,你又何必过这样的人生?”

    “瑟曦死了?”

    “哦,那位王太后已经死了,滑稽地死在她自己手里,你满意了么?”

    “嘿嘿,真好。”

    “这些话您都是认真的么?”

    “我从没有这么认真过。”

    “哦。”那真好。

    他感觉脖子凉凉的,血像流水一样缓缓飘入他手中的袋子里。

    草泥马,不许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