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残局怎么下？

    晚上，我久久无法入眠，将家中的情况捋了一遍。

    首先是母亲的病情，结合医生的话和母亲每况愈下的病情发展，怕是一场死劫。这一病，意味着不论期限，三个月还是三年，母亲总会走在继父和jiejie的前面。母亲一走，家中都会剩下继父，jiejie与我，所以不论怎么逃避，继父和jiejie，都是必须要安排妥当的。

    最没有主动权的是jiejie，可以说她现在是个废人，被狼狗咬坏之后，她被吓傻了，我奶奶不知悔改，撂下狠话，说这辈子都会管着她，绝不让她吃一点苦，于是从小到大，一点活也不让她做，四十岁的人，连基本的洗脸、扫地、盖被子都不会，更别提做饭洗衣服照顾自己的起居了。她现在行为模式上跟一只哈士奇差不多，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吃饭上，胖的走不动，日常活动就是拆家，只要是她能打开的门，她都会进去破坏，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撕坏，厨房里的碗勺盆拿出去扔掉，院子里的铁掀砖头扔到墙外，我妈平时是把她锁在院子里，不然她就会到处乱跑。所以要有人照顾她是肯定的。母亲提出过两个方案，一个是找一个合适的人照顾jiejie，一个是送到养老院去。我觉得都不是长久之计。找别人看护，农村家庭谁不是需要出去干活的呢，让她一个人在家，破坏性这么强，弄坏了东西谁能高兴呢？送到养老院去看起来相对靠谱一些，但养老院那么多智商正常的老头老太太，谁欺负她她也不会反抗，就会自残，护工也不可能24小时跟着她。最尴尬的问题是，她生理期正常，我最怕哪个丧良心的老头欺负她，万一有孩子了，她也不懂，生下来难道我来养，两代人糟践我，我这辈子还要不要活？（她20多岁的时候，有人给她提过亲，男方也是智商有问题，我妈没同意，说不打算给她找对象，我也是这个意见，我jiejie这样的人也不需要有后代）有一年邻居我大爷家杀猪，就很多人去吃饭，有个老头喝了酒，来我家要打麻将，我继父就去找人凑局，回来看见那个老头抱着我姐，继父气的当时就要揍那个老头，后来去把我妈找过来，把那个老头撵走了。她被欺负了还能傻笑。

    我继父，来我们家二十多年，待我一直很好。他父母健在，还有两个哥哥一个meimei，原先在他老家盖了新房，之后他二哥（也就是“中意哥“的爸爸）回去住了，他二哥生活得也很困难，老婆乳腺癌的时候家里也没钱治病，据“中意哥“说是拖死的，没房没地没钱，那所房子也就是最后的依靠。我继父如何张口说回去呢？跟他亲哥哥抢这唯一的房子吗？我继父提过另一个方案，就是他自己出去打工，找个门卫、保安的活儿，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那儿，我不同意这样，这不就是他二十年前讽刺自己，养别人的老婆孩子，自己老了没人照顾吗？养育之恩大于天，这么做我不就是个白眼狼吗？这不连最基础的人的底线都不要了吗？

    综上所述，我继父和我姐最好还是留在这个家，继续住这个房子，但他俩一起生活肯定不成，村里的流言蜚语就能淹死人。我几乎已经没有选择，要留下来。但我们三个一起生活，还是会有点奇怪。只要我妈不在，家庭结构就散架了。

    其实这个关系网中，我是左右不了继父的意愿的，如果他执意要走，我也没有什么好理由留下他。期间我也想过能不能由我带着我姐继续在这生活，但安全没法保证，这个村吧，表面平静，其实背地也没什么好人，欺软怕硬，而且很多光棍儿，会去寡妇家里敲门，说自己有钱，让他进门，也有主动或被动的，被欺负的女人。我很讨厌老家的，越是这样的小地方，越容易出这样龌蹉卑陋的事儿。真是摊在我身上，我枕头底下藏把刀也打不过一个精壮男人啊。

    既然家庭结构散了，就只能再重新搭建一个新的家庭结构。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中意哥“，我那时候对他没什么感觉，但我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对继父来说，他是侄子，我们这个地方重男轻女很严重，兄弟的孩子（侄子）要比姐妹的孩子（外甥）更靠的上，同样，父系亲戚叔叔大伯比母系亲戚姨姨舅舅要亲近，这种道理就如同冠姓权默认给父系一样，不太讲理的。我继父没有自己的孩子，他对我处于非常纠结的态度，又希望我真的兑现小时候的承诺给他养老送终，又不太好意思来麻烦我真的为他的生活负责，这种态度是他本身的纠结导致的，对我来说能力之内是没有想过丢下他不管的。他之前计划如果我也不给他养老的话，他就找他侄子。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孩子，他就对养老送终这件事非常在意。

    对母亲来说，“中意哥“是一个比较靠谱的女婿，我妈择婿也不挑长相，家世，用我们的土话讲，中意哥挺“正干“的，就是会赚钱会攒钱，没有吃喝嫖赌的坏习惯，心思用在正地方。他家里从来给不了助力的，十三岁母亲生病，十八岁母亲去世，本来也不富裕，治病五年耗到一点钱也没有，他学习不是很好，也没钱读书，没什么选择，十八岁就出去找工作。好在他几乎不会乱花钱，十几年攒了钱交了房子首付，装修好也住上了，定居在县城，有车有房，靠手艺挣钱，算不上稳定，生活现在不成问题。母亲觉得他稳重，未来不至于转性变得太坏。

    对于我姐来说，他是个比较友善的人，他内心嫌不嫌弃不知道，表面上是不会不耐烦的。之前我也说过，娶我倒是简单，能包容我姐也接纳我继父的不多。

    最后是对于我，十几岁在一起玩闹，也没那方面想法，一直都叫哥哥，催过他找嫂子，却从没代入过他的老婆会是我。但姨姨舅舅大伯家的孩子，我几乎都要叫哥，他是不太一样的，我就不会跟其他哥讲那么多话，不会心安理得求他们办事儿也不会不讲道理骂他们，尤其是我妈生病之后，我跟他的边界感逐渐减少了。但那是爱吗？肯定也不是。

    合适大于喜欢。

    我给“中意哥”发了微信，“你要不要跟我处对象？”

    没过多久，他回复我，“咱俩不是已经在接触尝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