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忠臣与叛臣

    朱由崧处理了刘孔昭后，立马派梅春接管了cao江水师，还好没有引起兵变。

    梅春到了水师大营后，立刻控制了刘孔昭手下几位将领，将他们撤职，然后完全掌控了水师。

    扬州这边，史可法让高杰驻守瓜州是权宜之计，最终还是要让他北上，驻防泗洲、徐州等重镇。

    事不宜迟，他带上五百兵卒前往高杰营地。

    兴平伯高杰原为李自成手下悍将，因为管不住下半身而与其夫人邢氏搞在了一起。

    邢氏本为李自成从别人手中掠得，有一双勾魂的大眼、齐腰的长发，而且体态丰盈，最重要的是身上有种迷人的体香。

    据说当时就把李自成和他的部将迷住了，不过众人都不敢与闯王争女人。

    后来邢氏的能力表明，自己不仅为大顺国第一花瓶，还有着不低的智慧，于是被李自成安排管理军需仓库。

    某天，高杰前来取用物资，邢氏见他高大帅气，高杰也贪念她的美色，于是二人就好上了。

    后来，高杰怕事情败露，带着邢氏和物资投奔明军孙传庭部，成为明朝三大精锐之一秦军的将领。

    后因秦军指挥不当，被李自成打败，高杰带余部辗转来到南方，因其兵力最多，战力最强，为江北四镇之首。

    史可法来到瓜州营地门口，高杰率几位总兵等候在此。

    “下官参见史公！”

    “兴平伯，瓜州驻防可还顺遂？”

    瓜州在扬州南面，紧临长江，有血性的将领应该带兵北上抗清除寇，而不是往南走，史可法此问带点讽刺的意味。

    “史公明鉴，瓜州民风淳朴，物产丰饶，乃风水宝地；下官还请史公上奏皇上，让臣继续镇守瓜州，永为南京屏障。”

    “兴平伯可知，清军已占据北直隶、山东，正谋划迁都京师，如不尽快北伐，恐有变数；圣上已下旨，让兴平伯领军北上，驻守泗洲、徐州，防止清军南下。”

    “史公，清军已在北直隶击败顺军，使其退回山西，而后回兵京师修整；多尔衮正与群臣商议迁都之事，暂时不会南下，不必担心。”

    史可法见高杰耍起了赖皮，急性子就出来了：“兴平伯，难道非要等清军兵临长江，才叫南下？”

    高杰有恃无恐的说道：“江北不是还有三镇么？且我军已习惯瓜州，不愿离去，非下官所能节制。”

    史可法见死猪不怕开水烫，只有放狠话了：“兴平伯，如不愿北上，本辅只有奏明皇上，请皇上定夺！”

    “哈哈哈！不急！史公从扬州而来，不如到福缘庵多住几日，如何？”高杰皎洁的说道。

    “兴平伯，你敢软禁当朝首辅？”史可法回击道。

    此话一出，双方兵卒皆抽出佩刀，对峙起来。

    高杰部人数众多，史可法所带的五百人并不占优势。

    为了不把事情激化，为了大明内部团结，史可法下令放下佩刀，不作抵抗。

    在福缘庵中，他每日一出房门，必有兵卒跟着，想要出大门，是根本不可能的。

    第二日，高杰来了。

    “史公，劳烦替下官上奏皇上，让我部驻防瓜州，如此史公便可回扬州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兴平伯手握重兵，不应偏安瓜州，且皇上已下旨，更应率军北上，收复京师，以慰先帝之灵！”史可法回复道。

    高杰手下李本深、胡茂祯两位总兵见他油盐不进，右手均作拔刀状。

    史可法感觉到了危险，仍然大义凛然得说道：“北方蒙难，一为蛮夷入侵，二为贼寇横行，我等臣子应舍生忘死，率军北伐，复我大好河山！”

    “看来史公是不愿上奏了，那就只有多住几日了。”高杰说着走了出去。

    一连几日，史可法都在真刀真枪的兵卒监视下，于福缘庵中行走，毫无惧色。

    然而这几日，有一个人——高杰夫人邢氏却在暗中观察着他。

    邢氏看到史可法面对大刀威胁，依然面不改色，还以民族大义力劝高杰北伐，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渐渐被感动了。

    这天，邢氏又躲在福缘庵的房间暗中观察史可法。

    高杰推门进来走到身后，从后面抱住了邢氏，一边在她身上游走，一边不停嗅着对方的体香。

    邢氏伸出手，拍了拍他：“夫君，不要这样，跟你说个正事。”

    高杰看着眼前的绝色美人，示意她继续说。

    “妾已观察史可法几日，此人以国家大义为重，不惧生死，夫君也应以史公为榜样，一心为国。”

    “夫人，史公为了大明团结，甘愿放弃抵抗，确实让我动容；其实为夫早有决断，这几日请史公在此居住，只是进一步确认他的为人；如今我已决定率军北上，为史公所用。”

    高杰说完，走到史可法面前，表示了自己愿意北上泗洲，并派人送他回扬州。

    史可法对他的幡然醒悟备受感动，直说：“大明北伐必成！”

    南京这边，京营提督——忻城伯赵之龙、左军都督——魏国公徐允爵以及中军都督——东宁伯焦梦熊来到内阁次辅马士英府邸。

    大堂之中，赵之龙说道：“马辅，皇上近日又是练兵，又是提出北伐之事，完全出乎我等意料；今日朝堂之上，更将刘孔昭下狱；如此一来，我们危矣！”

    徐允爵补充道：“马辅，皇上本为我们所立；如不是马辅、还有赵提督鼎力拥戴，皇上之位怎么也轮不到他；我们既然能拥戴他，也能换掉他，不然下一个就是我们几位了！”

    焦梦熊也表达了赞同，希望能齐心协力，推翻朱由崧，拥戴另外的藩王坐上皇位。

    马士英眉头紧锁：“诸位，不可，万万不可；谋逆之事，我马士英绝不会干；今日刘孔昭在朝堂之上，公然说出大逆不道之言，那是他咎由自取，与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赵之龙不甘心，说道：“马辅，朱由崧如果是酒囊饭袋，则由他做皇上，我们无异议；但今日之事，说明当初看错他了，此人看来城府极深，连我们都被骗了过去；如不发动兵谏，将他拉下皇位，我们也不久矣。”

    四人暂时沉默了。

    昏暗的烛火下，马士英撇了一眼三人，赵之龙为靖难功臣——赵彝之后，徐允爵为开国功臣——徐达之后，焦梦熊为明英宗复辟功臣——焦礼之后，祖上世代皆受皇恩。

    “诸位，你们皆为功臣之后，谋逆之事，断不可行！我马士英今日当没见过三位，请回！”

    马士英虽为jian诈弄权之人，但还算忠诚，不愿背叛朱明皇朝，就冲这一点，圣贤之书就没有白读。

    赵、徐、焦三人出了马府，坐上同一辆马车，趁着夜色来到了赵之龙府上。

    密室之中。

    “赵提督，马辅已知晓我等想法，会否告密？”徐允爵问道。

    “二位都督，本督认为不会；马辅与我们共同拥立朱由崧为帝，已是一条船上之人；如去告密，岂能说清？到时反倒惹得皇帝怀疑，得不偿失。”赵之龙坚定得说道。

    “那兵谏之事，二位觉得该如何？”焦梦熊小声得问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二位是贪生怕死之辈么？”赵之龙问道。

    “与其整日诚惶诚恐，不如先发制人；兵谏之后，我等三人拥立另一位藩王为帝，则仍有定策之功。”徐允爵笃定得说道。

    焦梦熊表示赞同：“只是……魏国公与我虽为左军、中军都督，但手里并无可战之军，只有靠忻城伯手下的京营了。”

    “二位，南京京营虽有两万兵卒，但此事涉及大逆之罪，并非人人都愿参与；不过京营中仍有赵某三千嫡系士卒愿效死命，可堪一用。”

    “只是梅春已接管京城防卫，并且cao江水师已在其控制之下，如何是好？”徐允爵有点焦虑的问道。

    “cao江水师战力尚可，但其大营在南京城外，且兵力分散于长江沿线，无法聚集；至于孝陵卫兵卒，世代守陵，大部分已失去战力，只有几百精骑还可一战，但数量太少，不足为惧。”赵之龙信心满满得说道。

    于是，三人决定兵贵神速，由赵之龙连夜调兵遣将，明日早朝即发动兵变。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轻视别人往往是失败的根源。

    他们哪里知道，世代镇守皇陵早已让孝陵卫兵卒更加忠于朱家王朝，一旦有人造反，他们将战力倍增，以一敌三。

    南京城从内往外分为宫城、皇城、京城及外城。

    南京京营负责京城及外城的防御，宫城及皇城已由朱由崧换成了孝陵卫驻防。

    只是三位功臣之后的决定，让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了。

    第二日，朱由崧及群臣在宫城内奉天殿上朝。

    众臣皆已到位，唯独少了三人。

    “禀皇上，今日忻城伯赵之龙、魏国公徐允爵、东宁伯焦梦熊皆身体不适，告假在家，其余大臣皆已上朝。”太监李国辅在一旁说道。

    马士英一听此话，顿觉蹊跷，想起昨日三人的话，差点没站稳，被背后的高弘图搀扶了下。

    “马辅，昨日可是没休息好？”

    “高辅，多谢关心，休息尚好。”

    众臣正准备议事，只听几声炮响。

    马士英立刻摊了下去，高弘图、姜曰广立马过来扶住他。

    梅春进来说道：“禀皇上，有人谋反，臣已将皇城及宫城城门关闭！”

    “梅总兵，谁人谋反？”

    梅春瞥了一眼两边的文臣武将，说道：“禀皇上，臣得报是忻城伯赵之龙、魏国公徐允爵、东宁伯焦梦熊在带兵攻城。”

    众大臣一听，立马炸开了锅。

    “众位莫急，朕已密调五千cao江水师进入皇城守卫；梅总兵，叛兵从何处进攻？”

    “禀皇上，赵之龙正在攻打洪武门，徐允爵、焦梦熊正在攻打长安左门、长安右门，每个城门外都有千余名叛兵。”

    皇城南侧的正门为承天门，此城门外有个倒凸字形的翁城。

    洪武门在翁城最南端，长安左门、长安右门则在翁城左右两侧。

    “梅总兵，放叛兵入翁城。”朱由崧淡定的说着，然后向他使了个眼色。

    “臣遵旨！”梅春说完就退了出去。

    众臣皆惊，都不明白朱由崧是何用意。

    梅春来到承天门，对守城将士发号施令：“众位将士，我们身后是大明皇城，里面有大明天子，还有诸位大臣；今日我与众位必须死守此门，与之共存亡！”

    “与此门共存亡！”众位将士齐声说道。

    梅春对身边的传令官耳语了几句，然后让他去传令。

    于是，洪武门、长安左门、长安右门打开了。

    三千叛兵在赵之龙、徐允爵、焦梦熊的带领下，从三个城门蜂拥而入，向承天门冲来。

    到了城门下，赵之龙向城楼上喊道：“皇上受史可法等jian臣蒙蔽，将忠臣下狱，我等要清君侧！速速开门！”

    “哈哈哈！笑话，叛将也配称忠臣？你们三个无能之辈，还敢发动兵变，死到临头还在做梦！”

    梅春一说完，翁城一圈城墙上突然站起来密密麻麻的手持弓箭的兵卒，将里面的三千叛兵包围了。

    “不好，朱由崧早有防备！”赵之龙对徐、焦二人说道。

    “快撤吧，先撤出皇城，保命要紧！”徐允爵说道。

    话刚一说完，就听到三扇城门处传来厮杀声。

    五千cao江水师早已埋伏在城门外，将守门的叛兵尽数歼灭，然后从三个城门进入翁城。

    cao江水师阵型严密，排头是手持盾牌的步兵，后面是拿着鸟铳的火枪手，再后面是张弓搭箭的弓箭手。

    他们从三个方向慢慢朝叛兵压来，一看阵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

    叛兵被渐渐得向中间压缩，直至再也不能收缩。

    梅春向被包围的叛兵喊到：“众位将士，皇上知道你们被三位jian佞之人蒙蔽，只要你们放下刀戟，皇上既往不咎！”

    叛兵见事已至此，有人开始将兵器放到地上，接着陆续有多人也放弃了抵抗。

    赵之龙想拔剑自刎，但被徐允爵和焦梦熊拦下了。

    三人被捆绑着，送到了朝堂之上。

    “忻城伯、魏国公、东宁伯，三位皆为功臣之后，为何要行此等诛九族之事？”朱由崧问道。

    “要杀就杀，无需废话！”赵之龙说道。

    徐允爵、焦梦熊则当场哭着向朱由崧求情。

    不过为时已晚，谋逆是诛九族大罪，决不能赦免！

    在三人被拖下去之前，赵之龙向朱由崧问道：“我还有一问，五千cao江水师是如何调入京城的？为何京营守将一概不知？”

    朱由崧自信的一笑：“告诉你也无妨，朕令五千将士身穿民服，分几个城门入城，京营守将怎能知道？”

    “罢了，今日输的不冤！众位同僚，赵某先去了！”

    三人随即被拖出了大殿。

    至于他们的家人，朱由崧念在是功臣之后，由诛杀改为流放。

    一场腥风血雨就在运筹帷幄间被化解，梅春立刻接管了南京京营。

    从此南京所有守备军队均在朱由崧控制之下，一代英主横空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