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意外
正说着，一道灰不拉几的影子钻了进来，吓了树守一跳，到时石还笑眯眯的站起来，赶紧给树守解释。 “树守老师，这是我的伙伴，一只荒兽鸟。” 来的正是小青云，也不知一天跑哪去了，还能找进来，顺着茶的香气，小青云直冲石还手中而去，一口连茶带碗都含在了嘴里，咕咚一声，碗吐出来，水已经没了。 小青云打了个哆嗦，感觉身上的毛发又亮了几分。 树守奇怪的盯着小青云，好像是什么异种，只是太小还辨别不出来，又或者是自己不知道的种类，不过这种灵敏的嗅觉让人吃惊，不，鸟不应是嗅觉，而是其他什么天赋，对宝物或者元气的敏感。 “树守老师，这初次观天地有什么讲究吗？能不能指导小子一二。” “看你小子殷勤，我就给你说一些简单的。”树守舒服的喝着茶慢慢说起来。 若说脱尘是修行的第一步，那观天地，就是开始正式修法的第一步，法道无疆，但人的认知是有限的，尤其是第一次观天地，是人对法的理解，真正意义上由无到有的第一步，就好比刚出生的婴儿呼吸第一口空气，身体无法适应，很容易造成窒息，因此而出意外的十之一二，所以对初修法者，一般都有前辈指引和看护，不会像石还这样独自尝试。但好在石还没有出事，也许是他封顶的脱尘数字让他更安全一些，毕竟已经浑身通透，与天地元气完美相融。 树守见过很多第一次观天地的人，因为无法接受法道庞大的信息而爆体而亡，或因为迷失在法道中活生生寂灭，精神消耗殆尽，只留下活着的rou体。 过了这一关的人自然不觉得什么，但没过去的都是生死考验。 “你这小子完全走的野路子还能化血，看来不止是有些天赋，气运也是盖顶啊，要知道，这大荒，最重要的就是气运，灾劫，能克制灾劫的不就是气运吗？”树守叹道。 “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树守老师也信这个？若是都靠这个，那我们这些拓荒的岂不是个个没有气运，如老师这般庇护在大城之下的人们，岂不是个个有气运。”石还愤懑。 “不可妄言。” 树守喝到，他坐直身子，或许是心情的变化，连带着墙壁上的树藤都紧了几分。 “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有人顺流而下，有人逆流而上，自然有人是在岸上的。自古以来，逆天的人也不是没有。” “石还，你可知咱们这法道，法道法道，其实这法修的是意境，要想着意境成真，不是无根之萍，就要付之于力，这山风是力，溪雨是力，雷霆迷雾也是力，甚至土木阳光人心善恶均是力，这些统称为天地元力，都来源于天地元气，放在每个不同的人身上，就变成了不同的力。但这并不是全部，灾劫是力，当然气运也是力。” 树守像在讲一个故事，“据说中州那边有一个大势力，超然物外，人数不多，却个个实力强劲，这势力便叫福祸山。福祸山只重福祸，平时也很少在世上行走，所以一般人很少能见到。据说这福祸山内分为福祸两派，各自修的便是这灾劫与气运之力。所以说石还啊，万事皆需心存敬畏。” 石还低头沉默，原来是这样。 正说着，又一阵风吹了进来，伴随而来的是一个人影，这人粗短精壮，身上有些狼狈，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满是遒劲的肌rou。 这人进来之后一眼看见石还，咧嘴就笑了，但是又看到树守，脸色瞬间变了一下，连忙站定，恭恭敬敬的对着树守施了一礼，口中说道：“树守先生。” 树守先是侧脸看了一眼，见来人也只是个脱尘，刚离开藤椅的半个屁股又坐了下去，喝了一口茶，说道：“你认识我？” 汉子低声答道：“我是黑河郡墨定乾少爷的跑腿，五年前少爷进京入学，上的第一堂课就是您主持的种植，当时少爷因为踩了您一颗幼苗，还被罚去背土和泥，当时倒水的就是小人。” 墨定乾的跑腿？树守自言自语了一声，又问道：“既是墨定坤的跑腿，来这里做什么？何况你一个脱尘，怎么，墨定乾又逃课了？” “不敢不敢。” 汉子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树守老师，定乾少爷还在院里学习，只是三年前我已经被召回黑河郡，现在是二少爷定坤少爷的跑腿，这次是跟着定坤少爷出来的。” “墨定坤？” 黑河郡说起来也是大理国实力靠前的几个郡之一，不但内部竞争激烈，对外也是攻伐之意甚浓，与周边几个郡多有摩擦，不过虽然树敌颇多，但郡内之人却是凶狠异常，对别人狠，对自己狠，凭着这股狠劲倒也很少有别的势力会轻启战端。 不说别的，就说这郡守的争夺，按照黑河郡的规矩，没有什么传长不传幼或传贤不传废的说法，一切全靠实力，只要实力强，女的也能当郡守，凭借这种竞争方式，黑河郡强势了数百年，郡守一人定鼎，全郡无人敢反，也正是这样，每一任郡守皆是能征善战之辈。但也正是这种竞争方式，每一任郡守的更迭都是一场腥风血雨，兄弟相残，父子反目，若不是墨家一直子嗣旺盛，可能早就消失在内耗中了。 树守心中默默叹口气，数一下，大概也到了竞争新郡守候选人的时间了。黑河郡的人就像狼，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你所来何事？”树守问道。 男子嘿嘿一笑，指着在石还脚边的小青云说道：“我是追着这鸟过来的，它抢了我家少爷嘴里的rou，少爷让我把他带回去。” 石还一直在听着男子说话，听他说到墨定坤的时候就心中咯噔一下，这可是刚惹下的大敌，有芷君在时候还好，还有底气一战，可现在芷君不在，虽然他不把墨定坤放在眼里，但墨定坤身边可是有一个叫泠揽的高手，自己肯定挡不住。 石还偷偷的看了树守一眼，这也是一个高手，但是还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树守没有在意石还的目光，而是皱着眉头盯了小青云一眼，心中暗暗想到，这小家伙也就是个化血，还不如石还，若是能从墨定坤嘴边抢到rou倒是奇怪了，黑河郡怎么说也是个大郡，堂堂嫡传少爷，身边不可能没有人守护，区区一个化血初期，根本不值一提。 应该是冲撞了墨定坤，树守想着。 “石还，这是你养的宠物吗？” “树守老师，这可不是宠物，这是我朋友，是我兄弟，小子当初全靠和它抢了点胎盘血才能脱尘。” 废物，男子心中暗骂，要说和荒兽抢胎盘血，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没听说过拿了荒兽的胎盘血还要称兄道弟的。 他本来只是黑河城里的一个小混混，因为家里一个jiejie被城主府的管家纳了妾，才被分到一点胎盘血勉强脱尘，又靠着jiejie出力才最终跟着墨定乾去都城去学，不过因为实力低微，没几天便被赶了回来。墨定坤因为和芷君夺宝的事情，身边的人死得差不多了，才临时抽调他到身边做事。他本想着这次一定要好好巴结，起码弄一点资源为化血作准备，却不想突然就被派出来跟踪这只小小的荒兽。 不过他虽然胆小怕死，却有一些小精明，知道荒兽不能按体型论实力，何况还是一只化血荒兽，所以一路上小心谨慎，只是恨于脚力不行，很是吃了一些苦头，直到看见树守。 树守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在都城混过的他知道，都城的人即便不是大人物，那也是个人物，何况树守在任职的学院里还薄有名声。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男子能碰到树守心中还是暗暗惊喜的，因为他终于可以拿出黑河郡少爷的身份了，若是对一只荒兽以势压人，那自然行不通，但对人，尤其是对自己知根知底的人，那就不一样了。他甚至在进入山洞之后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想好如何说动树守出手帮自己拿下这只荒兽，想来树守乐意卖黑河郡一个面子，而自己也是大功一件。 树守倒是对石还的话吃了一惊，他不似男子一般身份低微，很多事情知道的更多。要说豢养荒兽，那是很多大家族都在做的事情，但并不是如男子想的那样予取予夺，正好相反，大家族豢养的荒兽都有很高的身份，随伺，护卫，守护兽，甚至是供奉，而这些荒兽每次分娩都会将胎盘血一分为二，让新生的幼兽与家族里的孩子缔结契约，一生都相互守候。 不过这种家族都是传承数千年的大家族，族中豢养的荒兽也无一不是大荒异种，虽名为豢养，却已经是家族的一份子，族中之人见面皆执晚辈礼。 又看了看石还，树守怎么也没觉得他不像是大家族里的人。 “石还，你这荒兽朋友胆子不小，竟胆敢从黑河郡少爷的嘴边抢东西，不过谅你没见过世面，过来赔个礼，我也给你求个情，这事情就算过去了。”树守已经打定主意，夺食什么的肯定是子虚乌有，但不管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招惹了墨定坤总不是好事，自己和石还也算聊得来，所以有心帮石还一把。 但树守此话一说，石还和汉子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怎么？”树守不自觉哼了一声，男子皱眉他能理解，不过他平时教书育人惯了用指使的语气，见男子皱眉，便有些不悦。 但石还皱眉，他就有些想不通了，自己可是好心在帮他，难不成他以为化血就天下无敌了吗？ 且不管树守的想法，石还与男子却各有各的打算。石还想的是，小青云到底又抢了什么宝物，有心要问一下，但此时明显不合时宜，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马上跑路了，不管怎么说，墨定坤就派了一个脱尘来追自己两个化血，是不是有点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好吧，他应该还不知道小青云也化血了。 男子心中却已经在犯难，事情的起因只是因为墨定坤偶然发现了眼前的这只荒兽鸟，便让自己来查看一下它的踪迹，听起来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但自己报了表现一下的心思，这才穿虎皮扯大旗，现在明显树守是站在石还一边的，他倒有些骑虎难下。而且他更担心的是，石还到底是什么身份，能称树守为老师的，都是如自家少爷一般身份显赫的人，若眼前的少年是自家少爷的朋友，那自己可就有些自作孽了，更何况，少爷现在正在筹谋一件大事，若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坏了少爷的大事，那自己的下场可能会很惨。 想到这里，男子顿时换了个谄媚的脸色，对树守喝石还行礼说道：“先生，这位公子，可能是小人意会错了我家少爷的意思，我这就回去给少爷复命，不敢打扰二位雅兴，小人这就告退了。” 男子不等树守再多说什么，在二人诧异的眼光中退了出去，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树守伸伸手，有些莫名其妙，但这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于是安稳坐下，继续喝茶。 法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有时候看天赋，有时候看机缘，有时候看天意，唯独不能被人尽言，再加上一点基础都没有的石还，树守只能绞尽脑汁用各种含沙射影的方式来解说，很是伤脑筋，但即便是这样，石还仍旧不明所以。 另一边，石还已经完成了和小青云的交流。 什么，你竟然感受到了芷君的气息，若隐若现，还有些微弱，正准备去找的时候就被发现了，发现你的人竟然是泠揽，还有另外一股不弱于泠揽的气息。 石还腾的站起来，吓了树守一跳。 “树守老师，我恐怕得走了。” “看的出来。”树守想摸一下小青云，但被躲开了。 “石还，黑河郡也是一方大郡，能人强者众多，说起来还和你们琅琊郡挨着，刚才那人就是黑河郡嫡传墨定坤手底下的人，不过据说这墨家兄弟好几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你要小心，最好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恩，石还点点头。 “墨定坤这个人我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身边也没有一个好人。” 恩？树守看着石还，说道：“认识？” “有过一次照面。” “大荒艰辛，相信你比我有体会，无论是什么原因入了这些家族子弟的眼，都不见得是好事。如要有所建树，还是要打好基础。石还，如果以后有机会来玉湖城，可以到青龙山法学院找我。” 石还重重的点头，转身跑进了夜幕中。小青云带回来的消息足够他想到很多事情，而且也过去很久了。石还甚至来不及郑重的和树守道谢，他满心里只是在想着芷君还有没有活着。 你可一定要活着啊。 树守看着石还摇了摇头，他现在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概是真有什么急事吧，谁没有个要守护的人呢？树守不自觉弯起嘴角，她现在应该收到自己寄回去的东西了吧，不知道有没有也在想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