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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主城的儿童护卫-初到贵境

    ——T2.14

    从今天起,我就是贵族了。

    所谓贵族,在影视作品里面是只手遮天,生活奢靡,每天红灯绿酒的超级土豪。不仅有钱,还有高人一等的权势和身份,近乎纯天然的人生赢家。

    说到贵族这个词很多人会联系到古代西方,这种认知是片面的。

    贵族一词指代的是封建社会中权势和财力居于上层的家族,不分地域国界,在中国古代并不缺乏贵族。类比一下周朝,太子周室对应王族,有封地的诸侯王对应有封地的爵位,世袭的官员对应中层贵族,受新提拔的人才和军官对应下级贵族和骑士。

    不同的是西方贵族非常讲究“血统”,而中国古代更强调“血缘”。两个词看上去类似,实际的含义大不相同。“血统”讲究纯正,“血缘”讲究联系。

    比如同样是王族,在西方倾向近亲找“血统”最接近的人结婚,而在中国则是找“门当户对”的权势联姻,并不需要“血统”接近。

    又比如说在西方只要“血统”够厉害,再不济下级都敬你三分。在中国则是倾向看实力,落魄的王侯转眼间可能就被换下台,这便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剽悍国风。

    以上我想说的是,若伊格伯特的贵族是讲究“血统”的派别,我的前程又将是多灾多难。

    不怀期待地通过了城口,我来到了内城区里我的住所前。梅里斯说过,如果我成了护卫就能住大城堡。我确实有过类似的期待,所以才会失望地那么彻底。

    位于内城区中段,和之前拐卖组织的建筑神似的石砌建筑。外形比外城的建筑好看那么一点点,但丝毫不觉得是贵族住的地方。

    “这里是溯大人以后的住所。”

    “这一栋都是吗?”

    “不,溯大人住的是单房,房间在顶层四楼。”

    打击麻痹了我的神经,使得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前。

    这尼玛是单身公寓吧?

    在我动弹不得的时候,一个身材臃肿、衣服挂满饰品的女人拿着钥匙走过来。

    “阿溯大人,我来介绍一下。”

    中年护卫后撤一步让女人站在我面前。

    “这位是麦当娜,这栋宿楼的女主人。麦当娜,这位是阿溯大人,将在明天接受‘复名’的贵族。今后阿溯大人便居住在这里,请你为阿溯大人带路。”

    虽然不想以貌取人,但这人叫麦当娜着实刷新我的认识。

    麦当娜点头回应:“好的,库拉顿队长。阿溯大人这边请。”

    带队的库拉顿向我敬礼准备离去。

    “那么阿溯大人,我等还有公务在身先行离开。明天早晨四钟时我等会准时在此等候。”

    “等等,四钟时是什么意思?”

    库拉顿迟疑了一会,指着最中心主城最上方的部位。

    “每到一定时刻,那个时钟会发动影响整个内城区的术式告知时间,届时留意到轻响4声的钟声便是四钟时。”

    我眯着眼睛眺望,因为隔得太远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类型的时钟。

    “好吧,明日我会准时下来。”

    “那么阿溯大人,我等在此告退。”

    护卫们拉着豪华马车离开后,我跟着麦当娜胖女士走上宿楼。胖女士惊人的体重踏在地上发出沉重的低音,一步一个脚印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吧。

    好歹替我验证了这栋建筑的安全性。

    “这间就是你的房间。”

    麦当娜推开木门,厚重的灰尘迎面扑来,呛得我的鼻子和喉咙同时发痒。

    房间约25平方米大小,看似不大不小,实际上圈着的厨房已经占去三分之一。仅剩的空间放置一张没有任何东西的木床,和一套木桌木椅,能走动的地方并不多。

    走进房间,布鞋经过的地方留下明显的脚印。推开木窗通风,空气稍微顺畅了一点,但很快我注意到了问题。

    我按着鼻子忍不住发问。

    “麦当娜女士,请问这是什么味道?”

    麦当娜指着被众多房子围绕着的矮小建筑。

    “那里是这个小区的污秽处理房,以后你方便的污秽也是倒在那里。这栋楼恰好位于正风位,通风效果很好,但也会把对面的臭气吹进来。也因为这个原因,这栋楼的房间久久找不到愿意租的人。”

    所以这里是没得选了才给我的地方吧……

    “说起方便,我好像没看到厕所啊?”

    “厕所?你以为住的是贵族式套房啊?当然没有啦。”

    像看到没见过世面的人,麦当娜忍俊不禁,她领着我到厨房。

    “这里有两个恭桶,平时方便可以用。但务必记得要及时清理,否则臭气熏天不好受。”

    “但是我没见到有水泵啊?水从哪里来?”

    “又说什么傻话呢,这种便宜房间怎么会设置私用水泵?打水的话,这里有四个木桶,你要自己下小区配置的井口自己打,地方就在污秽处理房附近。”

    胖女士见我一筹莫展,轻轻地拍打我的后背。

    “小弟弟,我说你啊,该不会以为‘复名’贵族就有贵族般的待遇和享受吧?像你这样的落魄贵族我见得多了,没有家族支持的贵族能找个地方住算不错了。不用交房租的房间,别的人磕破头也抢着进来呢。”

    “这个我也明白……”

    果然,我就知道自己不会有这么强的狗屎运。

    突然混到个贵族还以为有多牛逼,结果这里是什么地狱?

    在这里当贵族真是宛如现实创业般的无助和悲哀。我突然想念起剧场的打工生活,至少吃喝住都不用愁。

    “而且没有内城区身份登记的人是不得留宿的,今天没来得及办手续直接入住已经是特例。等每天你办完手续,晚上我还得前来签署‘契约’。”

    现在还能回去吗?——我把话收在喉咙。

    麦当娜出到门口,想了想又后撤回来。

    “虽然春天到来,天气转暖,冰雪融化,但没点保暖的东西你会很难熬。我劝你今天赶紧跑一趟旧物市场买必要的家具。今天过年,提前闭市,现在去还赶得上。今晚来不及煮饭,你可以去附近的面包店备干粮。”

    我没有时间理会“过年”一次:“谢谢你,麦当娜小姐,我这就去。”

    “我看你没钱坐马车吧,大致的方向在这边,笔直地找就能找到。”

    麦当娜用腊肠般的手指指着远方。

    这个胖女士麦当娜还挺好人的。

    “好的,谢谢。”

    ——T2.14

    顺着麦当娜的指向一路飞奔,我找到了旧物市场的所在。

    该怎么说,这是比想象中要更加正式的市场。整个市场区域被庞大的木棚覆盖着,进入内部悬挂的木牌指示购买区域。大大小小的贩子有摆地摊的,有盖着正规门店的,内部的道路人山人海。

    “嘿,小弟弟,是想买什么床上用品吗?”

    “那旧被子多少钱?”

    我指着颇为华丽的棉被。

    “小弟弟有眼光,这是某位贵族转让的被子,做工精细而且最重要的是还新颖。看在小弟弟如此有眼光,就5枚银币。”

    5枚银币即500枚铜币,把铜币的价格和1元硬币类比,这玩意居然要500元。

    “那个呢?”

    我指着墙角最破的一张的被子。

    “啊,能是最普通的旧被子,不过结实有保证。在我这里,可以给你100枚铜币的价格。”

    呵呵,一张烂被子想坑我100块?

    在现实生活中贫穷多年,我练就了一身生活大师的必备技能。问价格并不是为了买,而是为了获取物价的情报,以此预算如何购买物品。算上这家门店我已经走了四家,价格浮动但大致在一个区间,平均化之后能找到合理的讲价点。

    目前我没有收入,身上只有格拉尔赠予的15枚银币。当时他塞给我30枚,我出于好意和没料到之后会是如是凄惨仅收下了一半。

    说实话,现在后悔的很!

    尽管住宿不用钱,但吃喝拉撒都要开支,钱能省多少是多少。

    不过我是真悲哀啊。普通人救了翁主即使不封官加爵,至少也不用流落到比之前的生活还惨的地步吧?

    我掏出5枚银币,瞄了一眼站在隔壁看货的穿着大气的大叔。

    “老板,我和父亲都不是喜欢讨价还价的人。价格合适就买,不合适我就回去隔壁找父亲。刚才另一位老板对一张材质中上的被子给出的价格是300枚铜币,你居然告诉我那张破布值100枚铜币?如果看我是小孩想入非非——”

    我笑着把银币重新丢回袋子里。

    “恭喜你拿不到一分钱。”

    床上用品的商人看着旁边富贵彰显的大叔,态度瞬间谦卑下来。我穿的是艾萨送的衣服,看上去妥妥一名小少爷,使得话语更有说服力。

    “不好意思,这位小少爷。我最近记忆力不好,时常记错东西,请见谅。这种华丽的贵族棉被,我们只要3枚银币,这是其他地方找不到的标价。”

    “哎呀呀,老板,回到主题。我没说这张被子的价格不合理,我在聊那张破布的价格,请不要走题。”

    “哦,我们这店的东西出了名物美价廉。那可不是什么破布,是一直普通的旧被子,当然不用100枚铜币。刚才我眼睛打滑,还以为您指的是隔壁那张。如果是那张旧被子,我们这里只需要50枚铜币。”

    “嗯,这么一听,比隔壁倒是便宜了不少。但他们把被子、枕头、席子打包一起卖还打了折哦。我来看看哪边有商业信用一点。”

    我指着目标的商品。

    “那个枕头加那张席子再加旧被子,你会如何开价?”

    商人眯着眼在心里精打细算。

    “小少爷看中的都是最普通的席子和枕头,既然不想买,我也不好说啊。”

    “谁说我不买的,如果不买父亲干嘛要给我20枚银币?我这是替我家里的佣人们采购最低限度的东西,如果老板不想卖,我一点也不介意去其他地方。”

    我故意加重了“们”字,扰乱他的思维。

    “好、好,我开价1枚银币50枚铜币,如何?”

    我再度笑了笑:“老板真是有趣,我问能否有折扣,竟然开个了原价总额。失陪。”

    “等等。”

    商人咬紧牙关。

    “一口价,1枚银币20枚铜币一套!”

    故作思索后,我指着边上的旧布:“1枚银币20枚铜币不好听,就1枚银币50枚铜币吧。但是要搭上边上的几条布,老板你看如何?”

    老板瞬间喜出望外:“没问题!那请问小少爷打算买几套啊?”

    我加大了嗓门:“所以老板是说一套床上用品,附加后面的几条布,总共1枚银币50枚铜币对吧?”

    “不错”

    很好,上套了。

    “很好,那我就要一套。麻烦商家找零钱。”

    我把两枚银币放在桌上,与此同时发动术式,把选中商品吸引飘浮在身边。

    看到我使用术式商人吃了一惊,但很快恢复了商人的素质模式。

    “哈?才一套啊?小少爷你这不是拿我开玩笑吗?那些布质量中上,远不止30枚铜币啊!”

    “老板,我可是一遍遍和你确认是不是这个价钱了啊?其他人都听到你一口答应的不是?老板该不会想耍赖吧?”

    我环视了一周停下来看热闹的群众。

    “那也罢,我也不屑于与不守诚信的人交易。”

    在我的控制下,商品回落到原地,我拿起银币转身就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纷纷细语,商人陷入进退两难。

    “等等!我没说不卖啊!”

    我摸着出汗的手心稍作欢喜。

    ——T2.14

    购得生活用品,时间来到了黄昏。

    “咚咚、咚咚——”

    不可思议的钟声直接传入脑内,这就是中年护卫库拉顿所指的时钟发出的术式吧。

    以我的身体状况,采购了这么多东西需要叫马车帮忙运送。好在我有画在手臂上的术式“引”,设置头顶正上方一米处为引力点,受作用的物品会悬浮起来跟着我移动。如此一来又节省了一笔开支。

    一路走向面包屋,路人总会回头看着“搬运”东西的我。从路人的反应来看,术式在内城区也不算常见。

    “欢迎光临,请问想要什么面包?”

    面包屋的漂亮大jiejie迎面敬礼。面包屋配美女,这个搭配挺常见,但面包屋的美女还背着小孩就很稀奇。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面包剩?”

    “因为面包早上最好卖,而我们三钟时就开店,到九钟时剩下的商品确实不多。目前推荐的有这款和这款,两款都是以便宜能储存为特色的面包。”

    面包屋jiejie指的一个是长条法棍,一个是砖头方包,哪一样都不是我的菜——就没有包子吗?不由得自己任性,我买下了砖头方包。10枚铜币的砖头方包,按我的食量控制着可以吃两天。

    带着购买的东西回到房间,我开始着手于清洁。

    如果是普通人,需要上下四层楼打水,跑得要死要活,花个大半天才能清理干净。但我不需要,我乃术者,钻研和精通术式之人。

    打开房门和窗户我发动术式“引”,把引力点设置在窗外,对室内进行第一次抽空,带走大部分表面尘埃。用“引”携带打水的桶下去井口泵水,用“捏肥皂”切出几块小布料:一条沾水擦桌子和床板,一条放在厨房,一条用来擦地板。

    大清理之后,在厨房的地面用“捏肥皂”画上“清净”的术阵,把清洁弄脏的布和新买回来的沾满灰尘的旧物清理干净。

    不出一个小时,铺好床上用品,放置好携带的行李,空荡荡的房间多了几分生气。

    我持有的行李不多。加上身上的衣服共计三套衣物、一只木杯子、一只木碗、一块木碟、和可携带移动的装水皮袋子。

    相当寒酸呢。

    难以置信的是,我不觉得沮丧。

    我的嘴里啃着硬邦邦的砖头面包,麦芽糖的微甜刺激着舌尖的味蕾。来到特斯德,我从一无所有到获得了属于自己的空间,能够回去的家。居住不需要租金,即使没了城里的工作,出来找份工打我也有自信能活到老年。

    稳定的生活终于有了眉目,而生活稳定之后求学便更加容易,乃至有一天我能回到现实世界把术式发扬光大。

    扯远了,总之先定个小目标吧。

    挣他一个亿?那是不可能的。脚踏实地一点,先有谋求稳定的收入。

    ——T2.15

    次日早上,我听着钟声下到一楼。这个钟数太阳才刚刚露肩,三名护卫却和平时一样老早站着等候。

    “早上好,阿溯大人,请问昨晚休息得如何?”

    我笑着回应:“还好。”

    好个球。

    不知道时间怕迟到,我每个钟声都会爬起来看看外面有没有人等候。整晚没睡好,眼皮不得已泛起黑色。

    不过也多亏了如此神经兮兮的一晚,我大致掌握到钟声的规律。按我的感觉,钟声是等时间隔响起,每一个钟声之间大约隔了2小时。不同时段的钟声有不同的特点,普通人也是根据钟声特点来区分所指示的时间进行作息的吧。

    马车约半小时,我们到达守卫森严的主城南门。

    主城的外围有一条环绕一周的护城河,需要度过吊桥才能靠近主城城墙。主城的城墙比围绕着内城区的墙还要高,目测有二十米,城墙上方有武器精良的骑士轮值。

    通过主城南门的严格审查,我进入到埃斯瓦尔城地的最中心——主城区。

    别看主城区的字眼,包围的区域一点儿也不小。主城区涵盖了十多栋贵族大楼,和最中心架构奇特、居高临下的水晶城。没有外围区域的车水马龙,路上空无一人,寂静得让人寂寞、神秘得令人生畏的区域,这便是我对主城区的第一印象。

    贵族大楼高的离谱,和现实中的高楼大厦有的一拼。正常来说,石砌建筑是搞不了这么高的,即使造出来也会不稳定。但这里的贵族大楼高楼耸立,不见得有损坏的迹象。

    在被囚禁的时候我听说过,建筑内部会设有维持构造的结界,想必这些大楼也用了类似的方法维持住大楼结构。

    在水晶城的外墙前下车,我跟着护卫的步伐,全程小跑步赶到了水晶城南门口。水晶城外部设有矮墙,门口设有东西南北四个,进门需要通过检查和安全扫描。

    “阿溯大人,请进。”

    顺利进入水晶城,我被带到了水晶城内中段的一扇大石门前。术式的痕迹闪耀,沉重大门的自动向两边拉开。

    石门内部中心有一条贯穿天花的石柱,一颗直径两米的七彩水晶固定其中。石柱的两边站着梅里斯、诺修斯和一位我没见过但大概能猜到身份的男人。

    我拱手屈身单膝下跪。我不知道贵族之间怎么打招呼,只得把自己觉得合理的动作都用上。

    “小人名溯,拜见古雷城主,见过梅里斯翁主、诺修斯公子。”

    “无需多礼,我早就想见一见梅里斯常常挂在嘴边的聪慧小孩。认真打量之后,行为举止确实比一般孩童要讲究。”

    “谢城主夸奖。”

    古雷城主面相年轻。以次女的梅里斯的年纪,我想象过他是个大腹便便的老练中年。事实上是个五官端正、身材均匀的25岁左右的年轻人。

    万恶的早婚早育。

    “事务繁忙,我就不浪费时间,直接进入主题吧。今天让你来,是赐予你‘复名’的机会。但贵族在‘贵’的同时肩负着城地的发展和管理责任,是莫大的殊荣和职责。再而,‘贵族’登记后你将自动获得‘术者资格’,无需特殊申请便能向有教导资格的人请教学习。所以无名贵族‘复名’需要情报部门核实他的身份和能力。”

    古雷城主昂首挺胸。

    “但你比较特别,将由我现场审核和决议。对此你是否有意见?”

    原来还有考试。

    我吞咽一口口水抑制住紧张。

    “小人静候发问。”

    “很好。那么首先来确认一下你的所有物。”

    古雷城主手掌画出与“引”相似的光构术阵,把一旁的物件悬浮在空中。是我的破背包,那天离开地下组织我没能顾得带走,没想到落入了城主手上。

    该不会怀疑我是异世界人吧?

    古雷城主旋转手心,术阵扭动变化,破背包内的所有物品被整齐地罗列在空中。上一次回收的时候我确认手机、改装自拍杆摄像头、小型手电筒和A4纸都被贼窝首领拿走,背包上只剩下古罗的牌子。但现在拿出来的东西多种多样,黄金白银、药瓶子啥都有。

    “在这些物品里选择属于你的东西。”

    原来这么玩。

    金斧头、银斧头、普通的斧头,哪一把才是你的斧头?——我突然想起了这个梗。

    我想,这是在测试我的贪婪心和诚实度吧,所以我还是诚实一点为好。我用手指指认了背包和古罗的牌子。

    “确认只有这些?”

    “是的城主,只有这些是我的东西。”

    “很好。”

    城主把东西放在我的面前。

    “既然是你的,就取回去吧。”

    “谢谢城主。”

    好久不见,我的背包——我抱着背包有点释怀。

    “接下来确认几个事实。首先是你会使用的术式,都展示一遍给我看。”

    “是的,城主。”

    事关术式我当然没那么老实。“捏肥皂”、“流火”、“清净”、“闪光”、“引”,我仅把在梅里斯他们面前使用过的术式介绍一番。“术式消散”之类的涉及到核心问题,我并不想让他人知道。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和弥补不会光构术式的缺陷,我长期维持着左手刻着多种术阵。因为没有油水笔,我采用了最原始的小刀磨皮的方法,从别人的角度看像极了想不开的自残痕迹。刻画之精致,连一城之主的古雷看到了也按捺不住裂开的嘴唇。

    “这些术式都是你自行学习和雕刻的?”

    “是的,城主。”

    “基础术式的使用我能理解,但术阵你是从哪里看到的?也是自己想出来的?”

    古雷城主的语气变得严肃。

    这正是问题所在,我很难解释知道术阵的原因。这个问题我早有考虑,我想到了退而求其次的方法。

    “报告城主,术阵是我见到其他术者使用的时候记忆下来的。按之前的犯罪团伙所说,我是持有‘金瞳’的人。”

    藏树于林,只要事先说了自己是“金瞳”,前后所有的怪异大多能归结于这个异能。久而久之,有谁人会想到我持有的不是“金瞳”而是持有“审判之神的庇护”呢。

    “‘金瞳’,原来如此,确实是稀有的人才。”

    古雷城主语气恢复平淡,应该是相信了我的说辞。不过不出数秒,古雷城主的威压再度释放。

    “那么再来确认,‘科瑞特神庆’的设计者是你吗?”

    “报告城主,不全是。‘科瑞特神庆’的发起人和大致结构的制定者是我,但内容和宣传编排都是剧场中的其他人负责。”

    “为什么要设计如此大型的活动?”

    “报告城主,为了报答剧场的恩情。”

    “恩情?”

    “是的,城主。科瑞特剧场将我和同伴从奴隶场赎身,还为我们提供了诸多便利和特殊对待。为了报答剧场的恩情,我设计了最后一场大戏。”

    “那神灵的降临呢?也是你设计的吗?”

    “诚惶诚恐,我一届凡人如何能请得到戏言之神。当日戏言之神降临纯属意外,剧场内部的人也被吓得不轻。”

    “科瑞特神庆”将有神灵降临的传闻是我让梅里斯在主城内宣传的,但我本人确实没料到真的有神灵降临。

    “嗯,也对,我也没查到召唤戏言之神乎什的仪式记录。”

    这句话内有乾坤,难道其他的神灵能够用仪式召唤吗?

    “戏言之神降临后,有赐予你什么东西吗?”

    古雷城主果然怀疑起了庇护的问题。

    按戏言之神乎什神的说法,祂认同了我并给予了庇护。但几天过去后,我没有感受到明显的变化,丝毫不觉得有被庇护的感觉。既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此时此刻还是隐藏起来为妙。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戏言之神乎什神的贵言,但没人见到祂的贵姿。”

    古雷点了点头。

    “最后,我要阐明一点。埃斯瓦尔当下贵族人满为患,再小的岗位也难提供。梅里斯和我商量让你做她的‘儿童护卫’,这个提议我允许。但你要知道,多少工作有多少酬劳,而且主城内的工作绝不是小孩子能轻易胜任。你的职位薪水只有普通护卫的一半,而且假设你做不到满足这个职位的要求,我会撤销你的职务。届时你将成为没有职务的贵族,只能去内城区找地方就职。听完这些,你还愿意成为我的两个孩子的护卫吗?”

    人都到场了,才告诉我砍薪水的事情,这城主也太抠门了。而且在这种状况,谁敢当着两人的面拒绝呢?

    看似有的选而实则没有的选的题目,这只死猫只能往下咽。

    “是的,我愿意。”

    “很好,我认同你‘复名’,过来这边。”

    我走到石柱旁边,靠近的瞬间复杂的光链条射出,在整个房间中绕着七彩的水晶为中心立体连接。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为什么叫“术式”。一条条的光链刻画着复杂的纹路,不是以二维,而是以三维空间的形式连接成立体的巨大术式。

    这是术阵无法比拟的艺术!

    如此错综复杂的术式,究竟是何人又是如何制作而成?

    “阿溯,你记得你的亲生父亲的家名吗?”

    我的设定是不知名贵族的私生子,而唯一知道父亲家名的母亲也去世从而失去了所有线索。此处的回答得按着设定来。

    “回梅里斯翁主的话,我并不清楚,母亲没有告诉过我。”

    “果然如此。”

    梅里斯抬头看着古雷城主。

    “那么父亲大人,家名该如何定?”

    “在不知道原家族的情况下,本人可以选择被某一族收养从而获得他们的家名。但以他的身份地位,想必没有贵族会同意。那么只能自创家名,登记为新的贵族。这种情况,家名通常由本人自定。”

    古雷转头望着我。

    “溯,你有什么好的名可用吗?”

    还真是突然啊,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要我给自己起姓氏。

    “‘江’,可以吗?”

    “发音太短,在埃斯瓦尔这么短的家名过于稀奇。”

    啧,还真挑剔。

    按最少发四个音的姓名思考,能马上拼出的姓名我只想到了一个。

    “那假如以‘江政’为家名,‘忠溯’为人名,这般如何?”

    “‘江政’、‘忠溯’?长壶岛的起名方式……”

    古雷城主翘起双手思索着。

    诶,又不行吗?我听阿乡的名字也是叫归方建玉啊?

    “如果不行,我可以再做想。”

    “不,不用了。长壶岛是埃斯瓦尔长期合作的重要地缘,埃斯瓦尔原本就有收留长壶岛的人做贵族的习俗,这个名字没有大碍。”

    古雷城主举起右手,巨大的术式宛如齿轮般滚动,驱动的七彩水晶散发出亮光,能量沿着地面散播。原来整个房间都刻有复杂的术阵,在七彩水晶的点亮下闪光浮现。几条光链在古雷城主面前绕出一圈,中间出现半透明的显示屏。

    这是用术式构成的电脑,我的直觉如此判定。

    “你的出生时间呢?”

    连生日也要自己想啊。

    “梅里斯翁主,请问现在是几月?”

    梅里斯细数了一下手指,竖起其中的两跟:“现在是2月。”

    “一年有12个月是吗?”

    “嗯。”

    真奇怪,这个地方的季节、日长和现实世界非常接近,有点不自然。不过现在的精力要放在定生日上。我想选用到达特斯德的日子为生日,算起来6个月前是8月份,具体日子折中一下就好。

    “具体年份我不记得,但母亲说我出生在8月8日。”

    “以防万一,年龄就和梅里斯一样登记为10岁吧。”

    以防万一是什么意思?

    “我以古雷·埃斯瓦尔的名义,设立新贵族‘江政’家,赐予‘江政’家时年10岁的新成员‘忠溯’贵族之名,现进行血灵登记。”

    在古雷城主cao作的同时,术式屏幕的某个部分多出几行信息。两道光链划破我的手指,在吸收血液的后围绕成一个圆弧。

    “注入你的灵气。”

    我将灵气扭成丝线注入其中,然而触碰到的即刻溢出了银色的闪光,原本运作的立体术式像断了电一样突然停歇。

    “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了吗?”

    “报告城主,我只是按城主的要求注入了灵气。”

    啊啊,我想起来了。

    我有“审判之神的庇佑”,灵气会破坏术式。

    这下糟糕了。

    幸运的是黑色的闪电随之而起,黑白闪电交织之后,术式再度运作。不过总感觉眼前的术式运作好像快了一点。不仅是快了一点,光链构造的术式正不断地加速转动。房间中央的七彩水晶异常地输出能量,黑白的闪电蔓延整间房间。

    “撒姆从顿!”

    意识到超乎预期的事情发生,古雷城主飞奔到一边只身护着两个小孩。构建起多个复杂的光构术阵,古雷城主展开三重全方位的护盾。

    “梅里斯!诺修斯!别离开我的身边!”

    “但是父亲大人,阿溯他!”

    不不,我一点都不在意,因为我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立体术式从刚才开始就环绕着我转动,在术式内部的我感受到灵气被迅速剥夺,而触碰到术式则会被反弹回来。

    这是伤到术式的惩罚?

    得罪了方丈想走,没那么容易。

    术式转速到达了极点,我也到了极限。整个房间被七彩的光芒包囊,富余的能量突破房间的空间,笔直地射向上方形成七彩的擎天之柱。待能量暗淡下来恢复如常,我乏力地坐在地上喘气。

    “父亲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诺修斯率先发问。

    古雷城主脸色铁青,但很快将惊讶压制回内心。他靠近水晶重新开启立体术式,打开屏幕检查异动之后是否有异常。

    “没问题,‘江政忠溯’已经成功登记为新贵族了。”

    那就好,这么折腾还要再来一次就真要命了。

    “不过你们三个都给我听着。”

    此时此刻的城主相当严肃,对着梅里斯和诺修斯也不带有半点慈父的氛围。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准你们任何一人说出去,事后也不得再谈起。不管谁问起、谁贿赂、谁拷打,除了‘不知道’,绝不能透露一字一句。都听到了吗!”

    “是,父亲大人!!”

    “是的,城主。”

    两人被古雷城主的口吻吓到,我也跟随着两人回答。

    “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江政忠溯,我正式任命你为‘儿童护卫’,现在立即上任。你先护卫梅里斯和诺修斯前往贵族学习区,之后的安排我会找其他人通知你。”

    “是的,城主。”

    石门打开,外面的焦躁不安的护卫立即下跪。

    “库拉顿,江政忠溯现在就上任护卫了,你给他说说护卫事要。”

    “属下遵命。”

    因为透支灵气,我全身乏力摇摇晃晃。如同赶鸭子上架,连路都往哪边走都不知道,我成为了梅里斯和诺修斯的“儿童护卫”。

    ——T2.15

    所以护卫到底是要干什么来着?

    “不知现在该如何称呼阿溯大人?”

    中年护卫库拉顿边询问边保持前进步伐。

    “江政·忠溯,这是我获得的正式贵族名。”

    “哦,长壶岛式命名,当真罕见。”

    有那么罕见吗?

    “那么江政忠溯大人,你且认真听我说护卫事要。原本入职的护卫需要经过一个月的礼仪和能力培训才能正式任命,但大人并不清楚对吧?”

    “不错。你也知道我才第一次进主城区,不可能懂那些礼仪,也不知道护卫到底是干什么的工作。”

    “承蒙城主厚爱,江政忠溯大人一下子被提拔成正式护卫,但对于大人而言不是绝好的事情。在主城当中有相当多礼仪和规则,触犯任何一条都可能丢失性命。护卫的工作同样有许多需要注意的要点,马虎大意则会被撤职。”

    开什么国际玩笑,是你们城主大人二话不说直接让我上的啊?现在告诉我前场全是地雷,但新手教程被城主按了跳过,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得法克!

    “能请阁下示意条生路吗?”

    “当然,我也见不得小孩子受苦受难,当鼎力相助。何况方才古雷城主亦是如此命令我的。”

    库拉顿想了想,把必要的事项在脑内快速过一遍。

    “关于礼仪和护卫工作,你需要抽出额外的时候前往‘外城护卫队’,我会找专人教授。这张是内城区的地图,我已经把‘外城护卫队’的位置标出。必要的东西我现在口述一遍,还望你能用心记下。”

    我把地图叠好塞到裤子里:“好的,我尽量。”

    “最需要注意的有:其一,护卫一般保持站立不得说话,若有贵族叫道,必须给出礼貌的回应;其二,主子不在身边时,有任何贵族路过都得行礼目送;其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写着不允许进入的地域不得擅自进入;其四,不要离开主子的视线范围,直至主子回到深宫;其五,时刻留意主子身边的人物,但处理起来需要小心谨慎;其六,待主子遣散,要立即离开返回住所。”

    “就这么多吗?”

    库拉顿摇了摇头。

    “再多我怕大人记不住。最后还要提醒江政忠溯大人的地方是时间。护卫一般要在主子外出之前在门前等候。而梅里斯翁主和诺修斯公子的作息我不清楚,但你最好赶在四钟时前到达深宫。”

    四钟时,也就是每天都要起得老早。

    “此外,主城区将在回钟时闭门。因为你住在内城区,每天都要注意好离职的时间,必要时可以向主子提出提前护送回房,然后赶着时间离开。不过很少活动会持续到回钟时,所以应该不会遭遇类似的情况。”

    “回钟时是怎么样的?”

    “钟声连续响8下是回钟时,在回钟时之前是溢钟时,钟声会连续响6下。”

    “好的,我记住了。”

    在库拉顿的带领下,我陪着梅里斯和诺修斯到达了贵族学习区。

    贵族学习区位于水晶城的东一角,从高处往下望以十余间双层建筑围成“8”字。中间有两个场地。一块场地放着各种器具,像是专门运动的;另一块相对宽阔,我猜是进行术式练习的地方。

    “我只能陪到你这里,江政忠溯大人,祝你好运。”

    “谢谢阁下。一直以来蒙受照顾,还没问候阁下大名?”

    我只在别人的口中得知他叫库拉顿,没有正式过问他的全名。

    “在下‘外城护卫队队长’库拉顿·加维亚。”

    这个大叔竟然是队长级别的人物,那他为什么这么谦卑地称呼我为“大人”呢?

    “有缘再见,库拉顿队长。”

    “期待再会,江政忠溯大人。”

    待目送库拉顿离开,前方的两位主子,梅里斯和诺修斯转过身来。

    “你们聊得可真尽兴,一路上没停过。”

    我收敛起随意,语气保持恭敬。

    “诺修斯公子,库拉顿队长是担忧我突然就职会触犯到其他贵族,才如此热心教授我。有愿意教授的人可是一件求不得的事情。”

    “就是,哥哥怎么会懂这些。”梅里斯不忘踩亲生哥哥一脚,“话说,终于等到了阿溯成为我的护卫,以后可不会闷了。”

    “梅里斯,他现在不叫阿溯了,而且忠溯也不只是你的也是我的护卫呢。”

    “这事我也知道。”

    梅里斯和诺修斯一如既往地打起嘴架。

    “两位来到学习区不是为了打闹的吧?”

    “忠溯说得对,走吧,哥哥。”

    梅里斯领着队伍进入其中一间楼房。

    ——T2.15

    梅里斯和诺修斯在上课的时候,我笔直地站在课室后静候主子们下课。听了一天的贵族课程,我深感后悔。

    梅里斯和诺修斯这个年纪主要学的是语言和数学。

    贵族班级里年龄不一,有大有小。教师先讲一遍知识,再布置题目给不同年龄的学生,然后一一讲解题目,以此模式循环渐进。因为教导的内容简单,一节课时长一小时里会有大量的重复。

    语言还可以听一听语法,但数学当真是无聊至极了。这种程度的加减,中国一小年级学生便精通,大学生听着相当折磨耐心。

    所幸的是护卫没有位置,得站着看主子上课,否则我铁定犯困。

    中午休息过后是期待已久的术式学习,然而我什么都没听到。原因是术式的教师不允许不是学生的护卫进入场地听课,只能留在最边缘看着。

    站着的工作不轻松,尤其是其他人的视线非常刺眼。

    我穿的是平民衣服,还没领到护卫专属的衣服,在贵族遍地走的地方就是惹人白眼的存在。而且除了我以外似乎没有其他护卫,全程下来没有能说话的人。不过说多错多,原本我就不打算多说话。只是形影相吊,孤独感异常突出。

    我勒个去,我是为了什么接受这工作?

    留在内城区生活自学还更加舒畅。

    术式学习只有一个小时,然后主子们转去体能训练。我依然如同树木,站在一边傻傻看了两个小时。

    不得不说,贵族的体能训练还是有点东西的。先是压腿、慢跑热身,然后俯卧撑、仰卧起坐、深蹲等全身肌rou锻炼,再到竞争类的团队运动活动。团队运动活动有球类运动,也有直接搏斗练手的运动。

    长期接受体能训练,这里的贵族小孩的身体能力和技巧比地球上大多数年轻人要强。

    全部课程结束,主子们回去水晶城深宫洗漱,然后前往豪华大厅就餐。我当然也是站着静静地看他们吃香喝辣,持续着午饭晚饭没东西下肚的状态。

    梅里斯他们吃的东西由城里的专属厨师制作,厨师的水平从食物的芳香能够得知。

    结束就餐,主子们前往深宫内学习贵族礼仪的教室,强忍着饥饿的我还是莫的感情地站着看他们左右横跳。

    “咚咚、咚咚、咚咚——”

    有规律的时钟声响起,我想起了库拉顿的警告。

    “我想请问两位主子,这是什么钟时?”

    “这是溢钟时,下一个是回钟时,届时主城门会关闭。我们今天的行程结束了,溯忠也赶紧回去吧。”

    梅里斯突然沉下脸来。

    “对不起,忠溯。原本我和父亲大人说好在主城区留地方,但是遭到了太多反对没弄成,要你每天长途跋涉。”

    “不,没有问题。诺修斯公子、梅里斯翁主,明天我会准时出现在这里。”

    诺修斯果断回自己的房间,而梅里斯半喜半忧地挥手,也缓缓关上了房门。我在微笑着想吐未吐。

    我到底造了什么孽。

    从水晶城到南主城门全程快步走要一个小时。通过主城门只需要按一下测试器,让其识别自己的灵气获得身份信息,通过不费力气。然后又要从主城南门快步行一个小时回家。

    小孩子的身体,在“复名”的时候被夺走了大量的灵气,其后没有任何东西下肚,唯有身上的皮袋子能喝点水。连续站了一天,背着取回的背包回程走了2小时,结束第一天回到家的我直接累瘫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