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纵火

    李永芳虽然这么说，但是佟噶杆并未轻信。

    浙营虽说兵力不足，但是居然没有留下哪怕一队人马监视抚顺汉军，这个事情着实有些可疑，所以果断留下两个牛录镇守北门的后路。

    同时这两个牛录还可以顺便监视抚顺汉军。

    接着又以四个牛录分为两路，顺着城墙根，分别偷袭东门以及西门的明军。

    佟噶杆还郑重的叮嘱左右两路的四个牛录，必须摸黑行进，保持绝对安静，而且在中路的三個牛录没有动手之前，绝对不允许先动手。

    最后就是中路，由佟噶杆亲自率领三个牛录夺取城中府库。

    这样一个安排，佟噶杆觉得进可攻退可守，获胜不在话下，唯一悬念就是能否抢在明军纵火之前完整的夺取府库？

    范文程也觉得佟噶杆的调兵谴将无可指摘。

    只要让大金兵进了城，浙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赢得这一战。

    于是乎，正白旗的十牛录精兵便分成五路，一个牛录留在北门外充当马桩，两个牛录保护北门退路，两个牛录偷袭东门，两个牛录偷袭西门，最后剩下的三牛录精兵，则跟着佟噶杆直扑沈阳城中心的府库。

    只说佟噶杆的这一路。

    沿着三条纵向主街悄然行进。

    九百多号人，竟然鸦雀无声。

    佟噶杆躺在担架上环顾左右，只见街道极其狭窄。

    而且街道两侧还有大量私自搭建的板房及茅草棚。

    但是所有的瓦房、木板房以及茅草棚都黑漆漆的，看不见一点灯光，也听不到一丝一毫声音，犬吠声都没有。

    莫名的，佟噶杆心头便涌起一股隐约晦涩的不安。

    沈阳城，安静得似有些反常啊，所有人都逃走了？

    范文程也有些不安，低声说道：“主子，城内安静得让奴才有些怕，要不然先派一个牛录前去探路，确定没有明军埋伏主子再跟进？”

    “算了。”佟噶杆沉吟片刻后还是拒绝了这一提议。

    如果前面没有伏兵，只有暗哨，先派一个牛录过去岂不成了打草惊蛇？

    再说就算前面真的有明军埋伏，又能怎样？浙营不过区区六七百号人。

    当下佟噶杆命令三牛录精兵继续摸黑行进，因为之前进过一次沈阳，甚至还在城内大肆劫掠过三天，所以凭着记忆成功的找到了府库。

    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哪怕一个明军潜伏哨。

    府库周围并没有私搭乱建，因而视野还行。

    远远的就看到府库的大门上插着两支火把。

    火光下，有左右两队十几个明军正在守夜。

    府库围墙内也有灯火透出来，估计也有明军。

    到了这，佟噶杆就再不犹豫，果断下令进攻。

    “冲啊！杀明狗！”九百多个建虏当即拔出腰刀，从四面八方冲了上去。

    只片刻，身高腿长的谭拜就第一个冲到了大门口，然后照着最外侧的那个明军哨卒身上一刀劈过去。

    “噗哧，喀。”

    一声败革般的声响。

    转眼间，另外的十几个明军也纷纷被砍翻在地。

    只见这十几个明军直挺挺往后倒下，木偶一般。

    看到这，冲到府库大门口的红巴牙喇兵都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因为守夜的明军竟然没有任何的反抗，任由砍杀。

    “不好，这是假人！”

    一个红巴牙喇兵怒吼起来。

    “主子，全是假人，上当了！”

    “什么？”躺在担架上被护军抬过来的佟噶杆顿时心头一跳。

    跟随在侧的范文程也大吼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假人？”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确实完全出乎了佟噶杆和范文程的预料。

    就在这时候，只听咻的一声，一支火箭从不远处的一座小院之中掠空而起，并在夜空之中划出一道醒目的轨迹，数里之内都清晰可见。

    看到这，佟噶杆和范文程便同时心头一凛。

    这是信号箭？明军真有后手？

    ……

    在北门附近，一栋小院之内。

    徐小猫正静静的伏在院墙下。

    这么大院落再加上又是夜间，就算有人闯进院子未必能搜到徐小猫，何况把守北门的抚顺汉军和建虏根本没有进院子搜。

    城内那么多民房那么多院子，真搜不过来。

    看到夜空中掠过的火箭轨迹，徐小猫便果断掏出火石，咔咔的两下，便有一篷火星落入脚下的干草堆中，火星一经落下，干草堆便腾的燃烧起来。

    几个呼吸间，火势便迅速扩大到了草堆旁边的干柴堆。

    干草和干柴虽然是干透了的，但是这个过火速度属实快得有些离谱。

    是的，没错，徐小猫在干草堆和干柴堆里边都加了料，添加了桐油，还有火药，所以火势漫延得非常快，转眼之间就扩散到整个小院。

    确定火势不可能再被人扑灭，徐小猫才纵身跃上院墙。

    站在院墙上，徐小猫可以十分清楚的看见，离他不远的十几个院子已同时起火，这是夜不收小队的另外十几个队员干的。

    北门有他们夜不收小队负责纵火。

    东门、西门以及南门也同样有人纵火。

    这时候如果从高空往下俯瞰，就可以清楚的看见全貌。

    只见东门、南门、西门以及北门附近各有十几个院子同时起火，而且火势的漫延速度非常快，就这片刻功夫便马上要连成一个圈。

    从视觉效果上看，就好像一个火焰环。

    不过这个火焰环暂时还没有完全闭合。

    再打一个比喻，就像一串火焰珍珠链。

    “狗建虏，尝尝被烈火焚城的滋味吧！”

    徐小猫狞笑一声，一个纵身从院墙上跳落。

    另外的十几个夜不收也纷纷从各自纵火点奔出。

    随即又分成两路，分别奔向隐藏在东北城墙以及西北城墙拐角的飞索。

    且不说各有两个牛录的建虏奔着东门以及西门去了，就算是没有建虏，以这火势的漫延速度，等他们绕到东门或者西门时，早被大火阻断去路。

    所以只能从飞索越过城墙撤离，这对夜不收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就在徐小猫他们奔向城墙拐角的撤离点时，北门城楼上的建虏也意识到危险，当即吹响号角，向城内的三个牛录以及东西两侧的四个牛录示警，赶紧撤回！

    ……

    “号角！”谭拜大呼道，“主子，北门城楼吹响号角了，让我们赶紧退回北门！”

    佟噶杆瞬间陷入到了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这时候最好立刻退兵返回北门，但是情感上他实在难以舍弃即将到手的粮食。

    粮食已经近在咫尺，就这样退走，他不甘心。

    当然了，主要是因为佟噶杆看不见周围火势。

    如果看到四周火势，他或许会做出不同选择。

    “谭拜！”佟噶杆不甘心就此放弃，厉声喝道，“冲进去看看粮食在不在？”

    “嗻！”谭拜应声出列，当即带着一队红巴牙喇兵撞开府库大门冲了进去。

    片刻之后谭拜又从大门冲出来，兴奋的高喊道：“主子，粮食在，全都在，大多数库房都是满的，而且里边没有一个明军！”

    “好！”佟噶杆这下真是惊喜莫名。

    虽然不知道明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只要保住了粮食，就没什么好怕的。

    眼下沈阳已经拿下，粮食也已经到手，他倒要看看明军还能够掀起什么浪来？

    高兴之下，佟噶杆的伤势似乎都变轻，从刚才的有气无力一下变得精神焕发，当即带着三牛录的精兵进入府库。

    不过，佟噶杆也没忘让谭拜返回北门。

    去问问北门城楼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

    北门的建虏已经发现徐小猫等夜不收。

    一队建虏追到西北角上的城墙拐角时，只见六七个明军正顺着飞索往上攀爬，并且已经攀爬过了大半，眼看就要翻到城墙的顶部。

    为首的那个建虏见状立刻擎出大稍弓。

    再从箭囊之中取出了一支四棱破甲箭。

    挽弓搭箭，瞄准其中一个明军松开弓弦。

    只听梆的一声闷响，四棱破甲箭便立刻挟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射向城墙上一耸一耸正奋力往上攀爬的一个明军。

    随即就是“噗”的一声。

    为了行动方便，明军夜不收并没有披甲。

    四棱破甲箭瞬间射穿明军身上穿的战袄，再把整个身体贯穿，余势未竭之下箭头竟然直接钉入了城墙，就此把那个明军挂在城墙上。

    下一霎那，又有梆梆梆梆的弓弦声响起。

    十几支破甲重箭便同时射向城墙上的明军。

    好在这次，爬在城墙上的明军已经有了防备。

    转辗腾挪之间，大多数明军都成功的躲过了。

    但还是有一个明军躲闪不及，又被钉在城墙上。

    先后两个袍泽惨死在建虏的破甲重箭之下，徐小猫睚眦欲裂。

    这些可都是最精锐的夜不收，也是他们生死与共数载的袍泽，不意今日竟然折在了沈阳城内，这个仇，我徐小猫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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