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

    早上诚会提前出门去菜市场买一些特殊的食材然后到店里准备菜品。我会多睡一会儿然后起来吃他做的早餐再去店里。正当我在回笼觉中诚打了个电话过来，“有人在等你诶，一大早上就来了正门口等着。”我迷糊间问道：“谁啊？大早上就找我，你认识吗？”诚一边洗着什么一边说：“不认识，是来找你做咨询的，我已经让他去楼上等了，你要不要过来？还是说我让他们晚点再来。”他们？怎么做咨询还组团了？“很多人吗？我现在过去。”“没有，就一对父女。那你记得把早饭吃了，我放在微波炉里面保温。”

    等我来到店里的时候果然看见那对父女坐在阁楼的沙发上，父亲看起来有些年纪了，看到我马上站起来向我走来。“你是心理医生吗？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女儿，她……好像有点不正常。”我抬手安抚他，说道：“我是心理咨询师，你先不要急，跟我说说你女儿怎么了。还有请不要在这里面抽烟。”说罢我让他回到沙发上坐着，给他们俩倒了杯水，女孩儿一直低着头，看起来应该是中学生。“好好，谢谢。那个，我女儿最近一段时间都很不正常，学习成绩也越来越差，本来她成绩挺好的。然后我和他妈跟她讲话，她经常都好像听不见似的。刚开始我们以为她是跟我们闹脾气，结果前两天晚上他妈半夜去厕所发现她站在窗户上面，把我们都吓死了。她班主任说这孩子可能有些心理问题，让我们去找医生看看。”女孩儿的父亲有些局促的捏了捏手，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女孩儿。“好，那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她情绪有些不对劲的？”我坐到对面，看着女孩儿一动不动的，“我也记不得了，他妈是说好像从两三个月以前她就开始经常自己一个人待着，也不爱吃饭了。”我点点头，“好，那我接下来会和你女儿聊聊，但是得让她自己愿意和我说才行。然后麻烦你尽量不要发出动静，可以坐到那边的椅子上。”我伸手示意了一下玻璃门旁的靠背椅，那位父亲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那边去了。

    “你好，我想你或许愿意把一些话说给我听。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征求你的一个同意。”我看着女孩儿说道，大概过了一两分钟，女孩儿抬起头来，刘海遮住了眼睛，“什么事？”我带上标志性笑容，然后说道：“我们的聊天过程中需要录像，这样也可以监督我同时可以保护你，防止以后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我们有视频可以回看，你同意吗？”女孩儿点点头，我起身打开摄像机。“那么，你能跟我说说你现在在想什么嘛？”我坐下附身靠近女孩儿，她看着我犹豫了一会儿说：“没有想什么。”

    我：“你知道的，我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可以通过我们的交谈来帮助你，我想你肯定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和以前一样开心了，是吗？”

    她：“嗯……我感觉很没劲，什么都不想做。有时候我会觉得这样不好，但是我提不起精神。”

    我：“好，没关系的。那么或许你愿意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吗？当时有没有发生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

    她：“我也不记得了，应该是三个月以前吧……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感觉很累，然后就什么都不想干了。”

    我：“刚才听你爸爸说，你以前的学习成绩很好，你会感觉学习有点吃力吗？或者说，你觉得学习是应该的吗？”

    她：“……没有很好吧，会感觉吃力，除了平时上课，周末也要上课。可能是应该的吧，反正我爸妈一直叫我好好学习以后出人头地。”

    我：“平时没有可以休息和玩的时间吗？你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呢？”

    她：“很少，不是吃饭睡觉就是上课写作业。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兴趣爱好。”

    我：“好，没关系的。那么你可以和我说说为什么要站在窗户上面吗？”

    她前面和我交谈的过程中一直都看着下方，听到这个问题突然抬眼看着我，她的眼睛里面有种莫名的期望和悲伤。“我觉得楼外的风景很好看，我想好好看看。”

    大概我已经知道女孩儿有抑郁潜质和轻生的想法了，聊完这些以后我把女孩儿的父亲叫到阳台上。“你女儿可能患有抑郁症……”还没等我说出下一句，女孩儿的父亲激动的想要反问我，我赶紧打断他，“你不要激动，现在还只是轻度，只要她能积极接受治疗，可以恢复的。而且抑郁症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希望你女儿以后每周可以过来一次，我会给她做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女孩儿的父亲从刚才的激动慢慢平静下来，接着叹了口气，说：“我也不了解这些什么抑郁症，我只希望她能变好。如果你能帮她变回以前那样，我一定会对你感激不尽的，谢谢你。”我点点头，示意他不必说这些话，“我也希望你们家长配合一下，现在不要让她再上课外班了，平时有空就带孩子出去走走，玩一玩，让她做些她喜欢的感兴趣的事情。但是你们也不要过度紧张去问孩子到底怎么了，孩子也会有心理负担。这样吧，下周还是这个时间你把孩子带过来，我希望单独和孩子聊聊。”女孩儿父亲点点头，留了一个联系方式后带着女孩儿离开了。

    等到下一周的时候，我提早来了店里，女孩儿的父亲很守时已经在等了。我让他过一个半小时回来接孩子，我希望能多用半个小时让女孩儿多说些心里话。

    我把女孩儿带到阁楼上，给她倒了杯蜂蜜水，“你爸爸一个半小时以后就会回来接你了，不用担心。这段时间我们可以畅所欲言好吗？”女孩儿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我继续说道：“那么你上次回去以后还想看看楼外的风景吗？”女孩儿看着我，说：“我感觉我好像被困住了，那些风景我明明看得到却摸不到。”

    我：“出门到外面走走也摸不到吗？”

    她摇了摇头，说：“我很羡慕鸟儿，他们可以摸到。我也想像他们一样可以飞。”

    我：“或许你不需要像鸟儿一样飞，我教给你别的方式可以更容易感受到，你愿意试试吗？”女孩儿点点头看着我，“我会告诉你爸爸周末的时候带你去森林公园，你到树很多的地方，然后闭上眼睛，听听那些大树想要说什么。”

    她：“树也会说话吗？”

    我：“会的，我听到过大树告诉我他们很有劲，想要越长越高。我想他们应该也会和你说些别的话，下次再来告诉我可以吗？”女孩儿答应道。

    我：“那么，你还想和我说说别的吗？”

    她：“我从上小学到现在我爸妈就一直在逼我学习，有时候我感觉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我有抗议过，可是没有用。他们只会说‘好好学习以后出人头地不然就是浪费钱。’因为没有时间玩，所以我也没有朋友。我……我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以为自己流血要死了，被那些女生嘲笑了很久，甚至有人说我是傻子。我感觉我的生活只有学习，我好讨厌这样的生活。”

    后面我和女孩儿的父亲单独聊了半个小时，他表示和女孩儿的mama已经意识到自己给孩子的压力过大，也同意了周末带女孩儿去森林公园的建议。

    又过了一周，女孩坐在我对面眼神灵动了起来，“我听到了，大树说阳光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