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 冠冕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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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看起来很轰轰烈烈，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摩擦，说到底，也就死了一个普通的暗精灵而已。

    至于槐北城及周围的暗精灵命运会怎么样，就不是女王所关心的了。即使林希也不会再关心了。

    康纳德的遗愿是不让槐北城的平民被兰德蒙骗，他已经做到了，机会也给了他们，但是就像当初放弃康纳德一样，现在也放弃了林希的帮助，所以，林希已经无能为力了。

    “怎么，兴致不高？”

    回王城的路上，女王披着一层黑纱，不引人注目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林希抬头看了看明亮的月色，月色肌肤莹莹生辉的美人，又看了看趴在肩头慵懒的盘成一团的小青蛇，他已经作出了他的选择。

    “女王殿下，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不好吧。”

    “没关系啊，反正我是需要一个纯净血脉的暗精灵宝宝的，你不介意就行。”

    高手就是高手，一击致命，林希了无兴致的摆摆手，不去理会了。

    “你这一路看起来心情都不怎么好呢。”

    林希自嘲的笑了一声，席地而坐。

    “我以为我在为那些平min主持不公，没想到到头来，我竟是一个小丑。我以为女王殿下行动，是因为对一些人神共愤的画面一怒冲冠，没想到，我依旧只是一个棋子。”

    女王一脸平静，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你还是太年轻了，你只知道是和非，却并不知道是和非之间，夹杂了多少现实的无奈。或许他们中的许多人，并没有为利益所动，可是他们却要考虑身边之人的安全。这不是人性的丑恶，只是无奈罢了。”

    现实和理想是冲突的，但并不是不可共存。你在风雪中发现了埋在雪中饥寒交迫的人，递上些食物是同情，挖开雪堆生火是责任。

    所以如果你没办法挖开雪堆救他的话，就不用想太多，递上一些食物，送上一些同情，没有太多期待，也就不会太多的失望。

    （当然，还有一种人。他们只是普通人，也没有多余的食物。他们只能路过，什么都不做。但是这种人也不应该被责怪。这不应该是一个非善即恶的世界。他们去补上一脚，落井下石，就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善良。）

    （在这个冷漠现实的世界，需要善行者站出来，号召起行动。但是也需要他人可以理解，鼓励这些先行者，哪怕只是一个感动。但是更多的，还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平凡者，然而平凡者的不作为，却不应该被指指点点，见义勇为是美德，安分守己是本分。每一个不主动伤害他人的人，不需要夸赞，但也不应该被指责。）

    （鼓励人互相帮助是美好的向往。不伤害他人则是秩序安稳的底线。追求不到美好，但是守住了底线。所以不要亲手把这芸芸众生的平凡者，推向阴暗。）

    “至于我，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是棋子，你始终不愿意相信罢了。我们和王公的帐还有的算，有的是你这个棋子翻盘的时候。”

    女王提到了我们，让林希莫名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同样是不择手段，起码我不会主动侵犯平民的利益。而那些王公则相反，他们只想要权利带来的好处，并不想承担权利所扛起的义务。这就是我和他们的不同。也是我值得你投资的一点。”

    林希不说话，但心里已经默认了。只不过有点不舒服而已。

    “嘉妮呢？”

    说到底，横在林希心中最难受的点还是在这里，至于其他的，都只是附带罢了。

    “在槐北城外，一颗老树下，塟了。和她的爱人一起。”女王道“我特意找兰德要到了她爱人的尸体。你想去看看吗？”

    连女王也不知道的是，兰德之所以同意将她爱人的尸体还回来，并不是因为她的命令，而是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甚至在女王走后，兰德也来到了那个墓丘前，据有心人说，他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惆怅的离开。

    以他的量级，自然对嘉妮两人谈不上恨，但也绝对不会有其他好脸色，却面对墓丘坐了一下午，就很值得深思了。

    即便是再十恶不赦的人，只要还有一点点人的底线，都不会阻止他们对于生灵美好的向往。这个女王口中，真正的暗精灵子民，又何尝没有给他以震动呢。

    “一座城，都不如一个暗精灵。”这是兰德离开槐北城时，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不了。”林希面对女王质询的目光，沉思良久，最后还是定格在了嘉妮和他的一句对话前。

    不如相忘于浮萍。

    他和她，终究只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修行者，一个是平民。修行者可以大发善心，对平民出手相助，平民却无从报答。

    但是这样一个平民，却有着能让修行者都羞愧的觉悟。她们力量卑微，却有着自己的坚持。她们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来回馈那些愿意帮助她们的善良，用她们的话说，叫做理解。

    奉献者因为理想，不图所报。但谁也不愿自己无偿的付出，换来的永远是冷嘲热讽。承恩者因为能力，无以为报，却愿意用最朴素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也是对奉献者继续前行最好的鼓励。

    这种无形之中交心的方式，就叫做理解。

    “不如相忘于浮萍。”

    “好一个不如相忘于浮萍。”女王感慨道“于心海瓢泼时，泛起涟漪，挑起浮萍。于心海平静时，浮萍也随波逐流，深深潜入海底吗。这就是一个平民暗精灵的觉悟吗？”

    如果有需要，我会荡起涟漪，随你起伏。如果不需要，就把我深深埋在海底，不必想起。

    “可是这微不足道的浮萍，却抹去了你的自我怀疑，不是吗。”

    确实。在林希心中哀莫之时，是嘉妮，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平民站了出来，坚定了他的信念。

    他想起了那个记忆中最深刻的蓝发女子。

    她说“只要还有人理解我，哪怕只是一人，我所做的，都是有意义的。”

    那时，他还小，他心里装不下其他情绪，所以并不清楚这句话的意思。等到数年之后，感同身受，忽然就深刻了起来。

    可惜，她却用生命去贡献了这一个理解。

    不能想，越想，就越发觉得兰德的面目有多么憎恶。尤其是，兰德那有恃无恐的态度，更是令林希愤怒不已。

    “你明明亲眼所见兰德的所作所为，为什么还是不能定他的罪。”林希气愤的问梅林女王道

    “我看见有什么用呢？”女王苦笑自嘲一声。“我不只看见，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有用吗。我能用我的主观视角去定一个王公的罪行吗？”

    “他有权有势。他可以用一致利益，让王城贵族和他统一口径。他可以用宣传力量，让王城子民对他崇拜信任。甚至是被他迫害的那些人，也会为他说话。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一人之言，有用吗？”

    林希不服气。“难道就一直让他们这么无法无天下去？”

    “当然不是。”女王坦然道。

    “他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做着龌龊的事，甚至堂而皇之的摆在明面。就是因为他披上了一件冠冕堂皇的大衣。这件大衣越宽敞，能够藏下的龌龊便越多。想让他暴露，就只有扯下这件大衣。”

    “怎么扯？”

    “要么，按照这个玩法。就像我现在做的一样，不论心中多么恶心，多么不愿也要强迫自己，在这件冠冕的大衣下，做着比他更无耻，更没有底线的事。堂而皇之的正面战胜他。”

    林希想了想，就不寒而栗。女王原来的性格他不得而知，但现在的无情已经融入了举手投足之间。林希无法想象自己如果变成这样的话，会有多么陌生。

    “要么呢？”

    既然女王提到了一个要么，那么就还有一个转折。

    女王美眸流转，充满了笑意。

    “要么，融入黑暗之中，无视一切规矩，去做你认为光明的事情。”

    （括号内的一段是另加的，因为现实比小说更魔幻，我发现结合现实，我还是漏了一个类别的情感共鸣。但是前面已经铺垫好了，所以这一段有点突兀，勉强扯上去的。就当个人碎碎念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