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九章 另一种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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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蒙蒙的雾霭遮挡着神识的感知，祭坛上留下无数岁月痕迹的黑石，即使用尽全力，也只能看见一点朦胧。

    雾霭中，隐隐约约的影子好像早就知道林晚荷的到来，低垂着头，默然坐在祭坛的边缘。

    “你知道多少。”

    没头没尾的话，正如眼中无法看见多远的雾霭，认知上的彷徨与心中的茫然一样，小心，谨慎，又害怕。

    “大概，都知晓一些吧。”生玄似乎想解释什么，话到嘴边，颓然叹了一口气。

    “青玉小炉的存在，是听师尊提起过的。至于江川，也曾经调查过，知道轩辕不晓追杀他的原因。而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不论轩辕世家内部如何，起码在对外表现中，他们一直有强烈的意向，维持着秩序稳定。能够要挟他们的东西。”

    得到这个回答，林晚荷无力的垂下手臂，圣辉的光泽似乎也在灰蒙蒙的雾霭中渡上了一层死灰。

    “那个东西，是什么？”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不过在暮柳城内，我感觉到了灾祸的气息。而江川的目的，就是借着更改阵法之名，将灾祸的气息记录下来。也就是那颗晶体之内。”

    灾祸，不详，林晚荷的记忆猛然链接到了前天的夜晚，石家内宅深处，那些不详的红色晶化的物体。

    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毫无疑问，某种无法理解的灾难，经过她的手，送到了受益者的手中。

    “为什么欺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伤心与痛苦到了某种程度，便是无言的。林晚荷的平静，看起来更像是因为心死的灰白。

    “我只是，想帮助你罢了。”

    “让我一步步的伤害别人，走向错误。就是你所谓的帮助？”

    生玄沉重的深吸一口气，按着膝盖，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的目光看向远处，最后落在林晚荷的面纱之上。

    隔着面纱，四目对视，他却未曾有任何动摇。

    “灾厄的黑暗，降临在霄国之人上，是一次天灾。你却主动将这次天灾扛在了肩膀上。正因为理解你生于斯长于斯的心情，所以即便你那么薄弱，充满理想的行为那么滑稽，我也想要帮你。”

    “但是，世界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停止，唯美的花朵也不会因为理想而在现实开满山头。千万人口的平民，无法消除的黑暗，就是一个沉重而又冗余的累赘。这个累赘的重量已经超过了你的理想。”

    “就算是轩辕世家，高高在上。他们会怜悯世人，播洒荣光，但是也无法容忍接纳这个累赘来消磨自己的利益。”

    生玄紧紧的握着五指，声音也因为逐渐真实而变得慷慨激昂起来。

    “这么大的包袱，想要通过感情来绑架是根本不现实的事。能够讲述的，只有现实。”

    “现实，也就是利益。我们一穷二白，哪里来的利益交换。只有抢，用抢来的未知来换取现实的利益。才能支撑你担负起这个沉重的责任。没有青玉小炉，没有石家的支援。霄国的人早就淹没在历史尘埃之中了。”

    说罢，生玄嘴角挤出一丝苦笑。

    “很抱歉，林姑娘，这就是现实。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你知晓，我一个人背负这些罪恶感，不过现在看来，我也没有做到。”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话音到了这里便告一段落，后面的话，生玄咽在了肚子里。

    “我是想救他们。但从来没想过，以破坏秩序为代价。尤其是，尚不可知有多么大危害的代价。”林晚荷漆墨的双眸轻微的晃动，一如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只凭借你自己的力量，做不到。”生玄点出了事实。

    “就算做不到，我也会尽自己全部能力，任何结果我都接受。也不会去伤害任何人，也不要，你替我作出选择！”林晚荷一步步后退，只觉得和生玄之间，似乎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僵硬的声音，像是摩擦在齿缝间的唇舌，朦胧不清，更别提坚定。

    生玄没有追上去，只是目光游移，最后在一个朦胧的看不清的雾霭中落定。

    “抱歉，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但，已经得不到任何回应。林晚荷默默的退出他的视野，消失在雾霭中。

    但是生玄知道，她还在，两人相隔不远，却因为一层什么都看不见的雾，如同分隔在天之涯，地之角。

    “如果没猜错，石家的人应该威胁你了吧。如果你不答应，他们可能就会封锁附近城内所有的药店，断绝九虫九蜃的药材来源。我们要好好想想办法。”

    “不，我不用你的办法，也不用你们提供的九重九蜃。它们是错误的结果。我不会用在他们身上。”

    雾中的声音中带着挣扎的痛苦，到最后时，又变得坚定起来。

    “可是结果已经注定。这些不过是注定的结果之下，不会有任何影响的产物而已。”

    你需要一些珍稀的材料，你下了订单，货物到手你发现这些材料都是需要以生命为养料时，就算你想退单，已经被作为养料的生命也不会在回来了。

    这种情况下，将这些已经诞生的材料物尽其用，才是最现实的。

    然而林晚荷拒绝了。她觉得这些东西沾满了她罪错的痕迹，哪怕结果已经发生，成果无足轻重，她也无法正视。

    生玄让开了路，他知道林晚荷想做什么，直到祭坛脱离了视线，他才以轻声喃喃，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道。

    “传言，有一种力量，可以生化万物，改变一切法则。这便是创造的力量。如果是创造，即使是规则稳定的黑暗，也会被创造的东西所取代的吧。”

    “创造之力无处可寻，但是我师门曾有留言，有一种名为七彩玲珑心的构造物，是创造法则的一次尝试，如果能感受到七彩玲珑心中的创造之力，或许可以一次性抹去所有的黑暗。”

    “据说拥有七彩玲珑心构造的生灵，因为造化的气息，天生便具有元素亲和的体质。”

    朦胧中，祭坛隐约的线条似乎微微停滞了一下，没有任何回应。但生玄知道，他想说的话，已经送到了对方的手中。

    背叛了自己理念，突然就从被高高在上的瞻仰化为了口诛笔伐的孤立，强烈的落差产生的力量，足以让一切万念俱灰。

    如果在这个万念俱灰之中，在被始终不曾放弃的影子所伤，无论如何，也会动摇自己的理念吧。

    想到这里，生玄苍白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丝不明意义的笑意。

    别人或许做不到，但，那家伙的性格，一定会这样做的。除非。。嗯？除非什么来着。

    隐约中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信息被蒙蔽了，生玄皱起眉头，以他的体量来说，会出现记忆的缺失是非常稀有的事情。

    然而无论怎么想，也没有印象。渐渐的，一切在认知中变得正常了起来。

    似乎，并没有遗忘什么。

    生玄重新整理好思绪，然后目光看向远方。

    舞台已经布好，就等正主搭戏了。

    哪怕我做的刻意，以你无所顾忌的性格，也不会在意的吧。

    就让我看看，你们的联系真的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