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入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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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紫薇当然还是不可能做到那么透彻的奉献，尤其是还在药王眼前，哪怕他说的天花乱坠。

    最亲密的接触，不过是肢体之间无间的触碰而已。

    就像药王说的那样，当她试图将归元之气通过肢体接触的地方流入林希体内之时，灵气感知的画面陡然一变，不再是具体的形象，而是一汪一望无际，永远也看不见的青色海洋。

    青色海洋清澈澄净，什么都没有，然而每一滴青色的海水都孕育着难以想象的生命精华，似不死古木，不老活泉，不寒轻风，不息之火。为新生，为滋养，为补益，所有对生命有关的助益都在其中。

    仿佛这汪海洋就是为了世界的生命而诞生。

    而不知何时，孟紫薇自己也成了海洋的一部分，全部融入了进来却毫无察觉。而相对于海洋，孟紫薇所化的生命只不过是一条小溪，沧海一粟。

    即使将全部奉献回馈，又能对这一汪大洋造成多少影响吗？孟紫薇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任何人在见到如此悬殊的对比之后，都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平衡之法不在多少，而在于力量的稳定，有时候让一个庞然大物固定的力量，可能就是那么一抹微不足道的指引。”

    药王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耳边，孟紫薇诧异的东张西望，这才在青色海洋的海底发现了一片奶白色的海面，与青色海洋镜面相接，而药王，正漂浮在奶白色海洋的海平面，与她如水中倒影一般相互对视。

    这个时候的药王已经不再是白骨模样，而是一只巨大的六翼青犀黑背，和昆虫天牛模样相似的巨大壳虫。六翼薄如蝉翼，形如长菱，呈青白黄绿红蓝之色，最边缘的翼翅，更是描绘了一圈金边，似乎有覆盖之意，璀璨生辉。

    这就是异族之战中，与仙君齐名，曾经毒翻过玄元的药王真正的模样，孟紫薇听孟长卿聊过药王的种族，六翼惊蛰仙，没想到一点也不丑陋，反而生出一种威严的美感。难以想象这样唯美的生物却是天下剧毒之物。

    引导进入此地的是神魂，且有来无回，所以孟紫薇才能看见药王真正的模样，通过神魂指引体内的力量流入它应该出现的地方，就是维持所谓的平衡。

    而青色海洋下方奶白色的海洋，海水看起来呈诱人的乳白色，比孟紫薇的皮肤还要光泽诱人，却看得孟紫薇眼皮直跳，神魂中传来的灼痛的危机感让她意识到这种乳白海水的危险。

    只要一滴，就可以让她灰飞烟灭。

    药王浮在这么危险的海面上，居然毫发无损，对于毒之一道的领悟果然不同凡响。

    “你也将神魂融入进来，还能离开？”

    “我从未想过离开。一旦完成平衡，就可趁势而入。”药王没有掩饰自己的动机，听得孟紫薇一阵咬牙切齿。“不过他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一旦达成平衡，他就会立刻清醒过来与我争夺，谁输谁就万劫不复。”

    “怎么样，是打算不顾一切与我同归于尽，让他就这么半死不活的状态。还是配合我，将胜负手交给你中意的少年。”

    孟紫薇沉默了，不过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怎么才算平衡。”

    药王语气中传来得意的味道。“看见两边海洋的边界了吗。泾渭分明，格格不入，就好像剑与剑鞘，但凡有一点出入，都不能严丝合缝的合拢。”

    “而想要两边平衡，就一定达成水乳jiao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呈现稳定的混沌态。”

    “以你我可驱使的力量，相对于整座汪洋无异于蚍蜉撼树。但是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引导交界处的不平整之处，多出的部分收回，缺少的部分填补，将剑引入剑鞘之中。”

    说白了孟紫薇的工作就像是农家女红中的穿针引线，负责让针线准确的穿过织孔，有序，不打结。实际上这本该是林希的活，可是这些力量严格来说并不属于他，只是受到神鬼手册的吸引而已，所以他只能囫囵而用，却做不到细致。

    而孟紫薇接受了大量圣体的血之后，加上之前的战斗加速了和这种力量的融合，已经被默认这种力量其中的一部分，细微之处不会在意她的控制。

    而药王则是天生毒体，哪怕只是残魂，也懂得如何分辨整理各种毒素，万蛛毒心鸟的全部毒素都在药王的掌控之中。

    所以这个看似细致简单的活，交给两人反而成了最合适的选择。

    孟紫薇早就感觉到了自己仿佛就是这片大海的一部分，没有任何阻碍的游到了海底，而药王也游到了对面的海底。

    “这个活不难，但是细致漫长，不容有误差。否则你我都会成为平衡的牺牲品，你做好准备，我们就开始。”药王似笑非笑道。

    孟紫薇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心无杂念，然后道“开始吧。”

    刚一接触，她才明白这看似简单的事暗藏多少风险。如今的她，是神魂状态，引导在意识之外的身体中的灵气力量。可是刚刚接触，哪怕只是一点点不平的棱角，阻挠了另一半海水的融入，抹平这一点点棱角，也用了好大心神。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漩涡，拉扯着意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好像被拉成了长绳，意识撕扯传入神魂的疼痛是她平生仅见，发出一阵阵无意识的痛苦呢喃。

    “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哪里吃过这种苦？”药王正在对面，平静的处理着自己半边，看起来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神魂之痛，是最直接，深入根本的痛。不是你平日里所见的皮rou之苦能够想象的，而这种神魂之痛也分等级，你刚刚接触的只是最低级的那种。接下去，这种痛苦会时断时有，而且会不断升级。”

    “如果你受不了，就此打住，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不要害了我。”

    孟紫薇紧闭着眼睛，神魂也同样苍白，舒缓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我要看着你！你神魂已经潜入这里，谁知道你会做什么。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情意绵绵的对话在这里却有截然不同的味道。药王哈哈大笑。“好吧，为了让你更有动力，我就告诉你想要的答案吧。对，只要你离开，我就能立刻趁虚而入，抹杀他的神魂。哪怕现在状态并不好，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也有办法恢复。”

    “怎么样，这样的回答，给了你力量吗？”

    回答他的是孟紫薇的冷漠。

    “闭嘴。”

    接下来的进度就快了许多，疼痛不是实质的伤害，只是对神魂的一种折磨而已，意志不坚定的人会因为疼痛而崩溃，孟紫薇本来也该如此，可是心劫的变化让她心性反而坚韧了起来。

    人们往往对于疼痛的畏惧更超过疼痛本身，一次次中断的痛感也是为了让人望而却步。能够在间歇性升级的疼痛中，没有疼痛的适应，没有继续的畏惧，需要不知道多少毅力和坚持下去的理由。

    药王忍不住高看了孟紫薇一眼。

    “十几二十的年纪在十几万年的岁月中一文不值，能够坚持到这种地步，也是千古少有了。”

    真正参悟透了世间规则的人曾经说过，空间没有度量的单位，如果一定要刻量，只能用一念来形容。这片旺洋大海也是如此，目光所及，不至边界，然而越是关注就越没有结果，反而当专心致志无暇顾及这些时，很快就能找到尽头。

    很快，孟紫薇惊醒了过来，她的背后，是她所尽力填平的缺陷，她的身前，同样残留着属于她的气息。

    这意味着，她已经走完了一圈，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圆。

    属于她的灵气早已消耗的干干净净，只不过因为同源，所以一直借用着青色海洋中的力量，但是这也意味着，她的神魂已经彻底和这片海洋脱离不了关系，如今她每一寸的神魂从里到外都是属于这片海洋的区域。

    这已经不是一点点倾向性了，几乎等同于言听计从的地步。说好听点叫附庸，说难听点就是奴隶。

    不过孟紫薇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别的选择，此刻纵然有些后悔，也成了定局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一个最好的结局。

    想到这里，孟紫薇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脚下，那片镜面的海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