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得闲在线阅读 - 第十八章 小偷

第十八章 小偷

    陆安和阿衍的回来成了村里一个大八卦。但凡沾亲带故的都找由头过来唠唠嗑顺便瞅瞅阿衍。西南场的外祖父外祖母几个舅舅舅妈带着一堆的表哥表姐专门挤在同一天浩浩荡荡的来了。陆安自然是一个都不记得,两个人像个布娃娃的似的被拉到每个人面前挨个溜一圈。一天结束,只打扫卫生就差点给两个小孩了累死。

    一直忙碌到集会那天,陆安列了长长的香料单子,还亲手画了一个大铁板的图纸。外带几个特殊的小铲子和小炉子。陆景堂讲这里面有些东西估计没有卖的,但是可以一起去碰碰运气。这rou眼可见的会是一大笔开销,但是桂妈给的银子都是小安和阿衍历险换回来的,他自己攥着也烫手,花就花了。

    在集市上遇到了祖父祖母,也就是陆老爷子和祖母赵氏。陆景堂把两个小孩托给老两口看一会,任劳任怨的去买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去了。

    赵氏给两个小孩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得南宋的东西已经被早早发明出来,而且在民间流传开了。再次感叹这稀巴烂的世界。

    这时,赵氏旁边的两个女人开始吵起架来。

    年长的那个指着年轻的妇人一通骂,到最后说:“你把这些东西买完,完了到茶摊过来找我!”然后拧了她胳膊一把又吐了口唾沫仰头走了。

    那妇人开始拽着赵氏诉苦:“我婆婆今儿来赶集,那小偷偷了她的荷包,她不高兴,就要骂我,您说这,也不是我偷得啊。我一说话,我婆婆就来骂我乌鸦嘴,还整天疑心我藏了私房钱,我可以是一文钱都没有啊?”妇人委屈的抹眼泪。

    “这是不怪你。只能怪那天杀的小偷。”赵氏同情的拍了拍妇人胳膊以示安慰。

    “大娘哎,您刚才讲了一会子价没注意过兜吧,快看看钱还在不在,可千万别像我婆婆这么倒霉!”

    “对对对,”赵氏恍然大悟般的摸摸自己前襟的兜,兜里传来微硬的手感。

    “在呢在呢。”赵氏松了一口气,“可不能把钱丢了……”

    “您看看少没少?银票什么的丢了可摸不出来!大娘不是我吓人,现在的小偷可厉害了!”妇人语气郑重,换了一脸热心的面孔。

    赵氏后知后觉的掏出荷包往里瞅了瞅,“没少没少。你可真是好心……你婆婆怎么能怪你呢……”

    “没丢就好,没丢就好。哎,我婆婆喊我了,”然后妇人朝着西边应了一声“就来!”,又转过头飞快的对赵氏说:“我得快点过去,晚了又得挨骂了!”说完挤进人群没了踪影。

    “到底还是好人多呀,小偷太可恶了,怎么能怪她呢……”赵氏看着妇人离去的方向喃喃道。

    陆安啃着糖葫芦有点愣神。这个妇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刚才和陆景堂从布庄一起出来时,好像看到她和另一个胖妇人一起,两人都是普通大众脸,和这个到底是不是同一人?而且这妇人讲的话,乍一听是很热心,仔细想来怎么这么不对劲?

    提醒人注意小偷,哪有非让人把荷包拿出来瞧瞧的?

    正犹豫间,有人又有意无意的向陆安这个方向靠拢。

    是那个胖妇人。大众脸,衣饰普通,但是有点胖有点脸熟的妇人。

    胖妇人来到菜摊前,左瞧瞧右瞧瞧,但是没伸手去拿菜。晃悠晃悠的离赵氏越来越近。

    赵氏一心瞧着手里的大葱,好像不太满意的样子。

    这时胖妇人后面有一中年男人好像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脚,她哎呦一声抬起脚一个趔趄倒向赵氏。

    而赵氏慌忙丢下手里的大葱试图扶住往自己身上歪的妇人,脚退了一步勉强站稳。

    二人都趔趄着慢慢直起腰。妇人的左手虚虚的按在赵氏胳膊上……

    陆安脑袋里一下就清晰了,这是小偷啊!

    说时迟那时快,陆安猛地把手里的糖葫芦扔掉,大喊一声“小偷!”,然后一个蓄力蹦起来往还没直起腰的胖妇人身上跳,猝不及防胖妇人被撞得连退几步,几欲倒地。

    阿衍听到陆安的喊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跟着往胖妇人身上蹦,一边蹦一边高高的举起了手里的糖葫芦串。

    胖乎乎的阿衍把胖妇人彻底的压在了地上,陆安听见那妇人后脑撞向土地“咚”的一声,一转头就瞧见阿衍单膝跪在胖妇人身上,左膝顶着妇人肚子,右脚踩地,左手拽住了胖妇人前襟向上提,露出妇人的脖子。同时右手攥着糖葫芦随着力道向下落……

    陆安这一眼瞄过去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是见过阿衍这个狠人拿竹签子的的,上一个扎死的人是公鸭嗓……还是和自己一起弄死的……

    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不能乱来。

    糖葫芦签子的顶端为了方便串山楂被削的尖尖的,上面粘着一点没被啃干净的糖,在太阳下闪着焦红色的光。

    闹哄哄的大街好像忽然静了下来,胖妇人也因为头被撞懵了呆呆的不动。

    陆安猛地伸手把阿衍的右手推到一边,签子顿时撞向土地扎进去一截……

    短短一瞬,陆安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整条大街好像忽然活过来了,胖女人嗷的一声尖叫起来,大街上人群的嘈杂也涌入耳中。

    “小偷?”

    “咋啦这是?”

    “人没事吧?”

    “干啥呢!”

    人群围过来,陆安迅速的从胖女人身上蹦下来,拽起阿衍,顺手拔起那串糖葫芦塞回阿衍手里。糖葫芦上最后一颗山楂果蹭到了衣服,掉了一半的糖壳歪歪扭扭的挂在签子上。

    可千万不能让人看出来阿衍想扎她。

    赵氏慌张的扑过来拉着两个孩子来回瞧,“没事吧,有没有磕到?怎么了这是……”看到两人并没有伤才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吓死我了,你俩要是有什么事怎么跟你爹交待……”

    胖女人此事也爬了起来,捂着脑袋大声喊道:“干什么!干什么!谁家的小孩?谁家的啊!”

    那个踩了她一脚的男人站在旁边面色不善的盯着赵氏。

    “奶,她是小偷,刚才正偷你的钱!”陆安随即尖着嗓子也大声喊起来,比嗓门谁怕谁?小孩的嗓子更尖更细更有穿透力。

    穿的离她最近的赵氏耳膜猛地一疼。不过赵氏听清楚了她的话,“小偷,这是小偷?!”

    “谁是小偷,你可别冤枉好人!”瞧见一圈的人开始狐疑的瞧着自己,胖妇人又开始哭嚎起来,“没天理了啊……随便一个丫头片子就能冤枉人了啊……这瞎话精啊……我不活啦……瞎话连天不是个好种啊……兔崽子呦……瞎话精呦……”

    一边干嚎一边拍自己大腿,唱念做打是顺手拈来,看的陆安一愣。

    好家伙,这贼是老手啊,演的这么顺溜!

    赵氏听见她骂陆安瞬间不淡定了。虽说自己和这个孙女见的少,也没什么感情,这个胖娃娃也就中秋见了一次,可孩子这毕竟是陆家的人,被扣上瞎话精的帽子可不行!

    赵氏本来半蹲着跟陆安说话,心里一气猛地站了起来。“说什么呢你!你才是……”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铛铛几声,赵氏前襟的口袋里漏出了几枚钱币,咕噜噜的滚向四周。

    赵氏一低头,看见自己的兜破开了,里面的荷包从破口里掉出来一半卡着,荷包上还有一道平直锋利的豁口,被割开的线头在风里晃啊晃。

    此时又有一枚钱币从口子里往外掉。

    随着坠地的啪的一声,胖妇人的哭嚎戛然而止。

    赵氏顺着这枚钱币看看陆安又看看那胖妇人。

    “抓贼啊!”

    人群慌乱起来,有的人着急的翻看着自己的钱包,有的人不可思议的指指点点。

    那男人一看势头不对,便拽着胖妇人就往外走。

    “不能跑!”有同样丢了钱的老人气愤的喊。

    人群挡住的二人的去路,此时走不掉了。

    此时那男人又朝胖妇人使了个眼色,那胖妇人忽然抱着头往地上一躺,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

    “我这头啊,怕是给撞坏了呦……”

    “我的肚子也疼啊……”

    “我这腰怕是断了哇……哎呦……”

    中年男人站在一边阴恻恻的盯着赵氏和陆安,咬着牙说:“我婆娘的头可是让你们给打坏了!赔钱!”

    呦呵!

    这是做贼被拆穿了后要讹诈啊!

    陆安翻了个白眼,讹到你姑奶奶我头上了,缺少正义的毒打吧这是!

    旁边已经有人开始打抱不平了。

    “一个小孩撞你一下能有多狠!你们这小偷就该下大狱,还讹起人来了?”

    “有没有天理啊,你们这些黑心贼呦……”

    “把偷的钱还回来!”

    两人身上自是没有钱拿出来还的。他们这种贼,有踩点物色的,比如一开始来搭话装委屈的女人。有打掩护的,比如吵架的老妇人和负责踩脚的这个男人。有负责下手偷的胖妇人,还有负责到手了以后迅速把钱转移走的。

    这个负责转走钱的人陆安目前还没看见是谁。

    男人转了转眼珠,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阴狠狠的笑了起来。对啊,他们两个人身上没钱。没有脏物凭什么说他们是小偷?就凭这个小丫头片子?

    “我们可没偷钱。不信你们来搜啊……”男人张开双臂,很是嚣张的转了一圈。

    围观的人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尤其是发现自己口袋被割破的老人,气的脸通红,旁边子女围着给老人顺气,生怕给气过去了。

    场中的中年男人倒是不怕,气死才好,气死没对证了。

    他朝一个举着破荷包气的翻了白眼的老太太瞄了一眼,然后胳膊往身后一背,踱起了步子。胖妇人接着鬼哭狼嚎,只是光打雷不下雨,嗓门大是大了,一滴眼泪没有。

    陆安皱起了眉头。好吵啊……好烦啊……

    跟人吵架她一点都不擅长。周围这么多围观者,又不能直接上去拍飞他们。偷钱讹诈的行为是恶劣,却罪不至死,直接弄死了良心过不去。唉,真烦,当个有良心的好人真烦。

    男人又一次叫嚣着赔钱的时候,站在一边一直同隐形人一样的陆老爷子开口讲话了:“我已经让人去喊里正了。你们这群人听口音是外地的吧?西南场的里正可精的很,你们还是老实一点吧。”

    陆安有点惊讶于陆老爷子的淡定,这二人身上没有赃物,里正来了也没有什么办法吧?

    那男人也是这个想法,看起来丝毫不慌,倒是一直在哭嚎的胖妇人顿了顿,声音小了下去。

    她害怕了。

    能负责偷的人绝不会是什么胆小之人,为什么她比那男人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