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给覃鹰一个机会（三）
躲在一旁的桑珊被覃鹰突如其来的发飙给吓了一跳，倒是辽东聚奕的队员们一点也没慌乱，一幅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们都坚定地看着自己曾经的队长，理所当然地认为，今天这场比赛如果队长在，上半场就决不会被对手虐得这么惨。 只有一个小球员例外，就是上半场快要急哭的那位——他暑假刚入队，并不认识覃鹰——这是他第一次代表球队出场，被虐成这样，心里本来就难受。现在，他挨了覃鹰这一嗓子吼，所有委屈瞬时涌上心头，“哇”一声就哭了。 记者们赶紧拍。看，那黑大个果然是个球霸，有替补席恐吓队友、骂哭小队员的照片为证。 紧接着，那个被吓哭的小队员就冲着覃鹰叫起来：“你干嘛呀——你有脑，你上啊！”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发现了不对劲——怎么队友们齐刷刷地都瞪着我……不是应该一起对抗球霸吗？ 这画风明显不对呀！那个被吓哭的小队友开始凌乱了…… 覃鹰瞪着通红的眼睛向着那个被吓哭的小队员迈了一步——覃鹰黝黑强壮，比小队员整整高出一个头，他这一步，就像一只鹰抖着翅膀，迈向小鸡。 “你干什么……我——我不怕你！”小队员不由自主退了两步。 “你打不过我，因为我比你强。”覃鹰说着话，扫视的却是所有队员。 其他队员都站着不动，他们看着覃鹰，等他讲比赛。 “但是，你不怕我，说明你有办法对付我。”覃鹰盯着小队员，邪笑。 “所以，我说你们脑呢！”覃鹰走到队员们中间，猛地挥舞胳膊，大吼，“对手最强的就是反击，送上去给人家打？！” “他都知道打不过我。”覃鹰指着小队员，歪着头咧着嘴夸张地看着队员们，继续吼，“但是他不怕我。我们什么时候怕过别人？打不过，就想办法啊！脑呢，脑是个好东西。” “李铭乐！”覃鹰指着李铭乐，“王老大说过，对方有球星你就贴球星，没球星你就站住位置。” 李铭乐赶紧点头，覃鹰又指着其他队员：“传球的目的是什么？撕开防线！对方没球星，我们把位置站住喽，防线有那么好撕开？阵地战我们怕过谁！” “王老大说过，大溃败，不是因为双方实力相差悬殊。”最后，覃鹰对着所有人大吼，“心态崩了才是关键——我们能崩？我们是辽东聚奕，上去干他丫的！” 随着覃鹰就用力地舞动胳膊，他剑指球场——队员们就嗷嗷叫着上场了。 桑珊脸上堆满了笑容——眼前这个少年，看上去鲁莽冲动，却给了她太多的惊喜，这个叫覃鹰的黑大个，简直就是天生队长！ 她知道，自己不用再给辽东聚奕出什么主意了。这个黑大个的一顿棒喝，就把辽东聚奕的少年们从被打蒙的状态里，敲醒了。 覃鹰看着队友们踏上绿茵场，他红红的眼睛里满含泪水，他重新紧握拳头，心里在喊，“如果我还能上场，该多好”! 沈飞扬站到了覃鹰的身边，他单手搂住曾经的队长的肩膀，静默无声，通红的眼睛却也满是泪水。 “大飞。”覃鹰反手搂住沈飞扬的肩膀，“我们的球队，以后是你的了！” 沈飞扬的眼泪落下，他用力点头。他来之前，沈爸分析得很清楚——覃鹰一定会被禁赛，以后也许还有机会去其他地方踢球，但在辽东聚奕，绝无可能！ 即便如此，沈飞扬还是要来。他庆幸，他来了，他比程放幸运，至少还能看到队长再讲一次比赛。 王大龙也抹了抹眼睛，他心里满是悔恨——都怪自己不冷静，害了这可怜孩子，祸祸了这么好一队长。但愿，这孩子禁赛期满，还能有机会找到新的队伍，去重新追逐他的足球。 桑珊的眼睛也红了，她心潮起伏——眼前这孩子对足球的爱，绝不亚于中雅附中任何一个孩子！如果可以的话，我要给他机会；一定好好教导，不能让他再给人教坏了！ 再上场的辽东聚奕U14队，给人的感觉就是换了一支球队——他们的拼抢更加积极凶猛，防守却更有层次，组织也更有章法。 他们找到机会就坚决地攻出去，没有机会则耐心等待机会。似乎没有人记得0比7的比分，他们要在曾经的队长面前，踢出辽东聚奕U14自己的东西！ 很多时候，实力弱的一方，并不一定会失败；只有心态崩掉的那一方，才会大概率惨败。 辽东聚奕小队员们崩掉的心态已然获得了重塑——这得归功于谢经理慷慨激昂的演讲，归功于教练和颜悦色的分析…… 但最大的功劳，得归覃鹰——他们的队长！是覃鹰。是他把小伙伴们从被打蒙的泥塘里，拖了出来！ 现在，赛拉诺的教练拉尔丁感觉很不好——中场休息才十五分钟，对面的人也还是那些人，表现得却像换了一支队！这真是奇了怪，都7球落后，场上队员居然还个个精神焕发，踢得那么有耐心、有章法。 双方互有攻守十几分钟。 拉尔丁明白——眼前这局面，自己的控球型防守反击已经很难再有斩获。他又岂是满足于眼前胜利的人，只见他大手一挥，塞拉诺全队压上，大举进攻！ 两只球队联手在下半场奉献了一场高水平对决。 场边的解说兴奋了，场边的记者们也兴奋了——这才是国家足球的未来嘛！ 如果不是因为上半场输了0比7的话，记者们都敢把辽东聚弈小球员们往天上吹——哎，早这么踢嘛，上半场干嘛去了！ 有记者打算这么写——用实力回击球霸！球队毒瘤怒吼小球员，激起了集体怒火。球员们化满腔怒火化为动力，踢出了最精彩的下半场！ 不错，这个段子很可以！该记者很满意。 比赛剩下最后3分钟，比分是2比9。覃鹰看着比分点点头，他知道自己该走了。他抹干眼泪，转头认真地问王大龙：“老大，不要骗我——我是不是真的不能在这踢球了？我想踢球。” 覃鹰抬头看向天空，紧握双拳，他再狠狠地补了一句：“我想踢球啊！！！！！！！！” 王大龙不说话，他心疼地看着覃鹰，只是轻轻摇头。 沈飞扬一只手用力地搂紧覃鹰，另外一只手用力地捶胸膛，哇哇哭：“能踢的，老大会有办法！” 王大龙还是摇头，他一边摇头，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走出几米后，他举起右手拳头，大喊：“我去想办法，不能让你踢球，我就再也不当教练！” 覃鹰用力地挣脱沈飞扬，大步向王大龙追去。 他和王大龙一样，头也不回地举起右手拳头大吼：“大飞，带好我的队，我们一定会在球场见！” 沈飞扬大哭，他刚要喊，就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在眼前闪过！ 然后，在王大龙和覃鹰的前面，出现了一位张开双臂，马尾辫飞扬的女神。 女神召唤：“为我踢球吧，少年！” 沈飞扬破涕为笑，上面那句是他的幻觉。 其实女神喊的是：“等一下——我们球队，你要来吗？” 王大龙站住，覃鹰也站住，他们看着女神，不，看着桑珊。 桑珊定定神，她继续说：“我们是中雅附中足球队，下一场比赛就到我们上场了——你要来吗？” 覃鹰毫不犹豫点头。 桑珊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忙轻声询问：“我们队在潇湘省，很远的！你不要回家问问你爸？” 覃鹰抬头望着天空：“我去哪里踢球，我爸都会同意！” 王大龙拼命地给桑珊使眼色，让她不要再问。 桑珊疑惑不解——这是什么情况？ 这时，覃鹰望向天空的眼睛，有泪滴落。他念了一句古诗：“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