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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退与封赏

    那夜过后,方无言出其的冷静,就连祁扬都以为他想清楚了,可他心里明白,他想杀光加理人,可他不能。他想报仇,但他不傻,他要把这份仇化作力量去捍卫国土。

    他始终不解,为何师父说他犯下了滔天大罪。他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在死缠烂打下从死亡口中得知邪术易容。为了更真假难辨只能用人皮……

    那一战,如今都不敢回想。死伤惨烈。

    晚霞像是被染上了鲜血,红的异常耀眼。火烧云随意排列着,厮杀声不间断,或是听见陆陆续续的倒下声。长枪折断,最后剩下的只有鹰隼哀怨悠长的悲鸣。带血的军旗立起,是羡安的。

    有人被从马背上拉下来乱剑捅杀,有人被马踏死,血溢出浸泡着军装。

    清理的差不多了,才发现祁扬不见了。

    蒋争和方无言是从一堆死人里扒出了祁扬。彼时他只有微弱的呼吸。像个死人。

    蒋争放心不下祁扬,传捷报的重任自然交到方无言身上。圣人紧了紧握在手中的锦绸。着实高兴,但他见方无言脸上还没有任何表情,直直的盯着自己,疑惑道:“爱卿可还有事禀报?”

    方无言跪下,突然哽咽:“清瀚大统文于帆,战死沙场……”

    “你说什么?”顺承帝有些发懵,上前几步,走到方无言跟前。

    “清瀚大统战死,副统祁扬生死未卜,还有,伤亡惨重。”

    顺承帝若不是被吴检搀着,恐怕就要倒在那了。“那清瀚大统,的尸身……”

    “已经派人去接应了。”

    傅觉想要自己冷静冷静,找了个由头打发了方无言,等方无言走后,吴检很自觉的轻轻将他寝宫的门合上。

    清瀚大统那么英勇,为何会身陨。还有祁扬,听说他家女君茶饭不思,身子骨日见单薄。如果要是他出了意外,如何对得起他的忠勇。

    他不愿做薄情寡义之辈。

    他有些难眠,终是没想出好主意。他就愣愣地在地上坐着。

    丑时二刻。他还在设法子。玄正殿外一阵sao动。寝宫的门开了,一位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的女子解下微薄的一口钟,身边的接过,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都退下了。

    “慕谙……”顺承帝的口吻像是在撒娇。

    皇后跪到他面前:“圣人为何如此晚了还不就寝?”姜语锦本来就眠浅,吴检和朝南对白时,她便已经醒了。弄清大概后也是急急赶来。

    顺承帝躺倒在姜语锦的怀里,“慕谙,我这个圣人定是个挂名的,什么都不会,你能否帮我想个法子。”

    顺承帝很少在皇后面前自称“朕”,为太子时就也是如此,曾无意被先皇听去,还夸赞他不摆架子。

    皇后边按xue边道:“圣人,妾不可胡议前朝事”

    顺承帝皱眉:“为何又自称‘妾’?慕谙,我说过四下无人,叫我应江。”他早清楚姜语锦下文定是:妾只觉,礼不可废,圣人。他就又抱怨:“慕谙,我现在并未曾上朝,你就说罢”

    “还是不妥。”

    顺承帝快被气‘死’了,只好装可怜。

    “慕谙,你就帮帮我,好不好”说完还蹭蹭姜语锦的衣角。

    “那圣人只做想法,不予评价,可行?”

    顺承帝轻“嗯”了声,就等着姜语锦谏言。

    “听吴公公说,清瀚大统战死,陛下可加官进爵于他,祁将军亦是。或可将他家女娘嫁个王爷郡王。至于其他人,可按军功向上升个几品。”顺承帝听的仔仔细细。确然有道理。但朝中官员突然增多,俸禄着实……

    “慕谙,我是这样想的,”他正经起来:“封王。”

    如果说姜语锦的主意危险,傅觉的想法直接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封王。说得轻巧,如若是心怀不轨,江山易主。

    姜语锦只是点头回应,她真真只能说,一切国家事还是要靠圣人自己决断。

    “慕谙,你怎么看?”见她迟迟不给回应,顺承帝只能追问。

    “予听圣人的。”

    傅觉坐直,道:“慕谙,你能否代我去安抚祁扬家眷,清瀚大统和副统我来安排可好?”

    “领命。圣人现下能否就寝?”

    顺承帝应声:“能了。”

    十日之后,大军班师回朝。主将没几个听封的,除了蒋争与方无言,其余人,伤的伤死的死。

    蒋争受封卫将军,方无言封卿北大将军。

    祁扬没有被接回府,直接“请”到了玄正偏殿。在给他清理伤口的时候,御医都吓得冒冷汗,如果射在他腿上的那支箭在有一丝偏差,祁扬这辈子只能瘫在床上了。

    屏风后的顺承帝满脸焦急,时不时问医正,怎样了,如何了,祁将军伤的重吗?

    覃御医长舒一口气,用官衣衣角拂了拂额间上的汗。向顺承帝揖礼:“圣人,祁将军命是保住了,之前的那些武力啊,什么的今后是万万不能再练了。”

    覃塘是这宫中资历最深的医者,他说不能练武,那定是万万不可。

    顺承帝痛苦的闭上眼,摆手让他们都出去。

    他渡步到祁扬床榻前。直直的坐下。祁扬的脸惨白,以前风华,不复存在。他就是专为练武生的,如今他不能……不知道他知道后会不会比活着更痛苦。

    他心慈,越是看不得这些。

    他在盘算,他想弥补。忽然从脑子里冒出个人来。他嘴角不受控制上扬,努力抿唇。他暗暗得意,这样不就两全了嘛。

    祁扬醒了,但是在十七日后。

    顺承帝听吴检提及早已下朝半个时辰,去偏殿的一路上顺承帝不是埋怨吴检就是说自己不早问。

    祁扬面色红润了不少,虽不抵从前但总比刚抬进来。

    “祁扬兄!”顺承帝脚都还未踏进殿内,就听见了声音。想必这便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祁扬闻声,就想下床见礼,不料一个不当心,滚倒在地。顺承帝进来时就正正好看见,又是一阵埋怨祁扬身旁的小宫女。

    祁扬在顺承帝和吴检的合力下被扶回床上,祁扬刚醒,嗓子干涩:“圣人大驾,臣未能跪迎,请圣人责罚。”说着就依在床上行了个叩首礼。

    顺承帝有些无奈:“爱卿不必多言,身子可好些了?”

    “劳圣人费心,臣只是外伤,不妨事。”

    外伤?还不妨事?顺承帝内心波澜起伏,这好好的将军怎么是个“傻子”?都不知道装装柔弱好博取圣心吗。

    “爱卿此次立下大功,朕定要好好赏你。”

    “为国,圣人无须挂怀。”

    嘿,真是傻子。

    祁扬见顺承帝没反应,问道:“圣人,我家夫人,她可还安好?”

    正好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顺承帝心想,你给台阶那我就下。

    “祁夫人安好,你勿要担心,你且在宫中多待上两日,好让覃塘在为你瞧瞧。”

    祁扬不好回绝,也是不敢回绝。点头应下。可这养着养着,便过去了两月有余。祁扬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顺承帝非说还虚着,再过两日,再留两日。

    十日后,祁扬终于睡服顺承帝回到家中。他系着黑色暗纹披风,入门就看见了正给前院槐树浇水的阿悟。阿悟抬眼也瞟到了祁扬,刚想大声喊,就被祁扬制止了,祁扬对着口型问她:夫人在何处?

    阿悟指了指后院,也回应着:在后院荡秋千。

    祁扬大步上前,直奔后院。

    不知阿喻现在如何了,平日里有没有好好用膳,还有女儿如何……不管为人夫,还是为人父,他都有错处。

    想着想着,就看见树下身影。秋千微微晃动,杨宜华穿着浅蓝素衣,但从背影就能看出那人憔悴忧伤。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杨宜华,轻轻推着秋千。

    “阿悟,你力气见长。”她没有回头,但习惯了女子间的蜻蜓点水,祁扬就是再轻些,也能察觉不同。

    祁扬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推着。

    杨宜华也觉察出了不对,阿悟平时话多,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微微侧过身子,眼睛对上了那张心心恋恋,让她夜不能寐的人的脸。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扑上去,眼泪噌的一下落下,她把祁扬抱的紧紧的,这一刻,她似乎在诉说不满,又像是在为家人团聚开心。

    “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祁扬回抱住她,亲了亲杨宜华的发丝,有些哽咽:“我这不是回来了嘛,阿喻不哭。”

    杨宜华抱了他许久,松开他,问:“你可有受伤?”

    “没有。”

    “你确定?”杨宜华洋装恼火。

    祁扬一咬牙:“真的!”

    “姑且信你。你随我来。”

    说着,杨宜华牵着祁扬往主卧走。他看见奶娘抱着个小家伙,她很小一个,杨宜华示意让他去抱抱女儿。

    她软乎乎的,祁扬不敢乱动,奶娘给他时是什么样的,他硬是没换过姿势。他生怕一个不留心就伤到她。粗人对这种小家伙最是没办法,小家伙很喜欢他,还趴在了他胸膛上,乐呵呵的笑着,像是在表达开心。祁扬觉着自己的心都快融化了。

    “阿喻,这孩子像你,好看。”祁扬笑的像个孩子。

    他只是个武夫,而杨宜华虽然双亲早故,但兄长是京府指挥使,要不是杨游顾及meimei的幸福,也不会让她嫁与自己。

    杨宜华笑得开心,她日日盼着,终于等到了。

    第二日申时二刻。吴检就带着圣旨来到祁扬府中。由祁扬,杨宜华跪在最前头,几名家丁小厮,丫鬟跪在后面

    “朕惊闻骠骑将军祁扬,逼退加理部,又复数十座城池,朕心甚慰,念汝之忠义,封贺王,赐皇姓,执掌十万大军。钦此。”

    祁扬只觉脑子被劈了一般,就算是有功,也无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吴检说:“贺王殿下且等,还有。”

    还有?这陛下也太放心了,真不怕他……搞那一套。

    只见吴检从大袖中抽出一碟锦绸。

    “傅氏宜华,温柔敦厚,册一品诰命嘉裕夫人,朕闻幼女尚未取名,赐名池鱼。封长宁郡主,钦此。”

    一家子都册封了。祁扬心中不知为何物不安,又不能抗旨,黯然接旨。

    自古上多疑。不知顺承帝意欲何为。他无从知晓。

    上: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