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马二娘
虽然有所准备，修媛还是被摔得晕头转向的，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止住了身形。不过，这时候她顾不上去管身上的疼痛，和满身的尘土。 眼见着那狂奔而去的马车上，一道灵活的身影飞跃而下，朝着自己这边奔來，修媛一溜烟钻入了旁边的人堆里。借着人群的掩护，她飞快的朝着街边的小巷子里蹿去。 好不容易到了小巷口，修媛回头看去，和静夫人正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踪影。此地不宜久留！修媛吐了吐舌头，朝着巷子深处跑去。 转过两个弯，修媛回头一看，身后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沒有，估计和静夫人已经被甩远了。她心里一松，打算停下來歇口气。 突然，旁边“哐啷”一声，一道小门打开了。修媛还來不及反应，就听“哗啦”一声，有人端着一盆水泼了出來。修媛闪避不及，瞬间变成了落汤鸡。 “你干什么呀！”修媛本能的对着泼水的女人吼道。 那女人见自己泼到了人，也不好意思的拿出手帕來替修媛擦脸，嘴里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哪知道这后门外面竟然有人嘛，真是对不住了。” 听见女人这样说，修媛倒不好发火了。 那女人一边用手帕给修媛擦着脸，一边说：“姑娘，你要不嫌弃我们这里脏，就请进來梳洗一下吧。” 修媛正要答话，就听巷子的转角处传來和静夫人的嘀咕声：“刚刚好像听见那丫头的声音了，怎么不见人影。” 修媛吓得脸色一白，连忙将正在替她擦脸的女人推进了小门里面，随手关了门，拉着女人就往里面走。 “姑娘，你这是怎么啦？”女人不解的问道。 “哦，”修媛应付道：“你不是说让我进來梳洗的吗？” 那女人见她不嫌弃，连忙领着她走进一间厢房。修媛这才好好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长得柳眉凤眼，樱桃小口，头戴珠翠浓施脂粉，穿一件金色织花长裙，眉宇间隐隐有一丝忧愁之色。 “姑娘，这是我的房间，我看你的衣服也湿了，不如暂时换上我的衣服吧。” 说着她取出一套浅绿色的衣服放在床上，自己转身出门去给修媛打水了。修媛看了看这个房间，典型的女子闺房，装饰以浅黄色为主，不算华丽。房间里熏着百合香，清新中带着点甜蜜。 修媛换好衣服，女人也打了水回來。等到修媛梳洗完毕，那女人忍不住两眼放光，赞叹道：“姑娘，你真是国色天香呀！我马二娘年轻时，也是这香街上顶顶大名的美人，可是今日见到姑娘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闭月羞花呀！” 马二娘说着，拉起修媛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别说我这月香楼找不出你这样的人儿，就算放眼整个香街，也找不出姑娘这般的人物呀！” 修媛听着她夸奖的话语，怎么觉得那里不对劲呢。正纳闷间，就听房外一个稚嫩的女声说道：“二娘，你就让我去吧。” “不行，你还太小，回你的厨房做事去！”马二娘声音变得很严厉。 “你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外面的声音固执的说。 马二娘拉开门，修媛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跪在门口的地上，眼神里充满了祈求。马二娘一把拽起地上的女孩，厉声说道：“马上回到厨房去做事，否则你就别想在我这月香楼待下去！” 女孩的眼泪霎时涌出眼眶，她委屈的拽着马二娘的衣袖，哭道：“二娘，我已经长大了，求求你让我去吧，我爹还等着银子治病呢。” 这二人的话听得修媛不甚明白，不过小女孩梨花带雨的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勾起了修媛的同情心。她一把拉过小女孩，说道：“小meimei，别哭了，你有什么困难，jiejie帮你。” 小女孩眼中闪出希望之光，她问道：“jiejie，你能让二娘允许我去伺候刘大爷吗？”小女孩的要求让修媛愣了一下，她转头望向身边的马二娘。 “姑娘，我看你像是好人家的女孩，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管的好。”马二娘说着对修媛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说道：“我送姑娘出去吧。姑娘府上在哪儿？你的衣服，我洗好后，会叫人送到姑娘府上的。” 修媛当然不会被她三言两语就打发了，马二娘急着送客的态度反而勾起了修媛的兴趣。何况，此时和静夫人说不定还在附近找她呢，她当然不会这个时候走出去自投罗网，所以她决定暂时不走了。 修媛对马二娘说：“你先不要急着送客，你们有什么困难把事情说出來，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们。” 马二娘闻言微微一愣，说道：“姑娘怕是还不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吧。”她转念一想：“也难怪，姑娘是从后门进來的，若是姑娘从前门经过，怕是羞于踏入此地吧。” “进你这地方有这么难吗？”修媛对马二娘的话嗤之以鼻。 马二娘正色的说道：“我这里是香街的月香楼，打开大门做生意的地方，只要有银子，谁都可以进來。只是，怕姑娘你进來后会后悔。” 修媛半天沒有反应过來。旁边的小女孩拉了拉她的衣袖，说道：“jiejie，我们这个月香楼是京城有名的青楼。” 青楼！修媛心中一惊，转而又是一喜。惊的是，自己居然來到了传说中的青楼，这可不是人人都能见识到的地方。喜的是，自己藏身青楼之中，怕是十个和静夫人也找不到自己的下落吧。 修媛一怕手说道：“青楼好，我要留下來。” “什么！”这一回换马二娘吃惊了。她试探性的问道：“姑娘，看你的打扮，应该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们这里可是青楼啊，你刚刚说的可当真？” “当然，我文修媛说过的话，肯定当真。” “太好了，有了这位天仙一样的jiejie，我们月香楼一定能够保住，我爹爹有救了！”小女孩兴奋的跳了起來。 “姑娘，那你这是想……”马二娘小心翼翼的问道：“先挂牌卖艺呢，还是直接卖身呀？” 挂牌卖艺？卖身？修媛瞪着马二娘说道：“本姑娘既不卖艺也不卖身，只是在你这里暂住两日。” “啊！”马二娘苦着脸说：“姑娘，沒有你这样的，那有姑娘进了青楼，只是暂住，什么也不做的嘛！我看您还是走吧，别在这里逗我开心了。” “二娘这样说可就不对了，我不卖艺不卖身，一样能帮你的。”修媛看看马二娘的愁容，说道：“看你一副愁容，一定是遇到什么难事解决不了，沒关系，说出來，我一定能帮你解决。” “你……”马二娘怀疑的说：“以你的姿色，若肯在我这月香楼挂牌，倒是可以帮我解决眼下的困境，可是……” “别可是了，走，到屋里去，好好跟我说说，究竟是什么事情。”修媛强势的拉着马二娘往屋里走去。 小女孩也帮腔说：“对呀，二娘，你就跟这位jiejie说吧，多一个人出主意也好呀。” 马二娘被修媛拽进了屋里，两人在椅子上坐定，她叹了一口气，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修媛。 原來，这个马二娘年轻的时候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妓，她的裙下之臣多不胜数。当时有一个姓卢的知县，对她甚是迷恋，在她身上花费了不少的银钱，曾经还想倾家荡产的为她赎身。 不过，马二娘当时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同乡书生有情，所以拒绝了卢知县的好意。后來马二娘攒够了钱，替自己赎了身，跟那书生回乡成亲了。可惜她相公命短，结婚一年不到就生病死了。 街坊邻居都说马二娘是扫把星，克死丈夫，她在家乡呆不下去了。于是，马二娘重回到京城谋生，刚好以前月香楼的老鸨要回乡养老。马二娘就倾尽积蓄将月香楼盘了下來，经营了也有四五年了。 可是由于经营不善，月香楼的生意越來越差，加上她心地好，从不勉强楼里的姑娘曲意迎奉客人，因此生意每况愈下。本來还可以勉强支撑一段时间的，谁知道这个月街口新开了一家迎春楼，不仅抢了月香楼的生意，还要争夺月香楼的香牌。 “香牌？”听到这里，修媛不解的插嘴问道。 “香牌是京城官府给这香街里，各家青楼发放的牌照，若沒有香牌经营，就会被视为违规经营，官府有权沒收楼里所有财物和扣押楼里的人。” 马二娘接着说道：“这条香街，是京城有名的青楼一条街，共有青楼二十多间。官府历來只发放十八个香牌，在三年一次的花魁大赛上，获得前十八名的青楼，就能得到香牌。” “那沒有得到香牌的青楼，岂不是就不能经营下去，那又何來二十多间呢？”修媛觉得马二娘的话前后矛盾。 “那倒不是，沒有香牌的，他们会以茶楼、乐坊等名目做掩饰，只要在官府里上下疏通得当，一样可以经营下去。只是生意肯定比不上有香牌的。” “既如此，二娘还有什么可愁的？若是拿不到香牌，就打点一下罢了。” “难就难在，如今主管这香街的官员，正是当年被我拒绝的卢大人。他有意为难，我这月香楼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马二娘叹了口气，说道：“姑娘，其实你若愿意在我这月香楼挂牌，必定能夺得今年的花魁……” 修媛一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她道：“你放心，这事儿，我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