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人和鱼是不一样的
“丞相大人还真是有趣。” 苏璟笑着说道，面对这么一只老狐狸，他开始觉得自己如此直接的过来，有些草率了。 不同于见其他人，苏璟与他们并无任何的冲突或者说潜在矛盾，一切真心交往便是。 但在见李善长的时候，因为预先有了要试探的想法，所以此刻显得越发的艰难。 “哈哈。” 李善长笑道：“能被仁远伯称一声有趣是我的荣幸，我在陛下口中，可不止一次的听到对仁远伯的夸赞。” 要说这李善长，虽然接见苏璟开始，一直都是笑呵呵的，态度也很和善。 但这一口一个仁远伯，始终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陛下还在丞相面前提及过我么？” 苏璟好奇的问道。 按照苏璟的想法，自己和朱元璋说过的那些事，除了一直在老朱身边的刘伯温还有太子朱标，其他人应该不会提起。 毕竟动不动就是王朝灭亡，大明危矣的内容。 李善长看着苏璟道：“自然是提过，鄂国公一事，还是陛下亲自嘱咐我去办的，此事让我深感震撼，也对仁远伯钦佩不已。” 这…… 苏璟的脸皮不自觉的跳动起来。 好家伙，原来自己和老朱说完常遇春的事情，之后的实cao是李善长来办的。 那刚才他的随便说说，根本就是特意的。 只是，李善长这话到底是啥意思呢？ 老朱又到底对李善长说了多少，只是让李善长去拉住常遇春，还是把来龙去脉都说了。 “丞相说笑了，鄂国公的事情，怎么又与我有关了？” 苏璟淡淡道，直接来了一招照葫芦画瓢，你刚才装傻随口说说，我也装傻。 李善长面露讶异道：“仁远伯此言何意？要不是有你提前告知，鄂国公去年怕是已经遭遇不测，这乃是救命之恩。” “不，我明白了，仁远伯这是不信任我啊，看来我这个丞相在仁远伯心中的形象似乎不太好。” 话头一转，李善长直接将话题挑明了。 “原来如此，是此事啊！丞相误会了，我不过与陛下随口一言罢了，后面的事情我可不清楚。” 苏璟立刻解释道，当然他说的也是实情。 毕竟苏璟当日告知朱元璋的时候，并不清楚朱元璋的身份，也不知道常遇春到底是怎么被救下的。 “来来来，仁远伯请喝茶。” 此时，李善长端起茶壶，给苏璟倒了杯茶。 苏璟赶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丞相真是太客气了。” 虽说苏璟喜欢直来直去，不过虚与委蛇的事情，他也是会做的。 好歹上辈子也是个上市公司的老总，总不能一点面子功夫都不会做。 “只要仁远伯不是真的厌恶我就好了，其他的事情，那都是小事。” 李善长笑呵呵的说道，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苏璟立刻惶恐道：“丞相大人慎言，您这话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我怎敢对丞相大人不敬！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就当是赔罪了！” 说着，苏璟直接一口闷了一杯茶。 这一番cao作，也是看的李善长内心无语至极。 好家伙，谁不知道你小子连陛下的面子都不太给，还自罚一杯，不知道真以为这是在喝酒呢。 不过李善长脸上神色如常，立刻端起茶杯道：“仁远伯客气了。” “我来时见丞相家中庭院景色不错，不知可否去看看。” 苏璟放下茶杯，朝着李善长说道。 李善长起身道：“仁远伯有意，我喜不自胜。” 两人很快来到了庭院之中，只见一片假山映入眼帘，小亭流水相得益彰。 苏璟快步走去，只是简单扫了一眼，说道：“果真是好景色，丞相这家中园林，似与那狮子林十分的相似，这假山乱石看似杂乱无序，其实内蕴洞天。” 虽然这辈子苏璟还没去过苏州，上辈子苏璟苏州四大园林可是逛遍了。 他着实没想到，这李善长自家的院子竟然会是这般设计建造的。 “哈哈。” 李善长抚须笑道：“仁远伯好眼力，我这园子正是按照那狮子林建的，仁远伯看看，是否有狮子林之一二神韵。” 苏璟点点头，漫步走了进去，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这才走了出来。 “这园子十分有趣，丞相看来费心了，虽然是按照狮子林建的，但其中乐趣却又与狮子林不同，是十分难得一见的精品！” 苏璟认真点评道。 果然人飞黄腾达之后，享受这种东西，自然而然就会了。 李善长十分高兴道：“能得仁远伯如此评价，实在是令人高兴，今日我设宴，请仁远伯不要推辞。” “丞相款待，安敢不从。” 苏璟笑着说道，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 “老爷，该喂鱼了。” 此事，一名下人走到了李善长的身旁，手中拿着一个鱼食盒子，恭敬的说道。 李善长眉头微蹙道：“没看见我在招待贵客？这种事也来打扰？” “老爷息怒。” 管家立刻跪下，毕恭毕敬的低着头。 苏璟打了个圆场道：“丞相何必苛责他，倒是这喂鱼，难不成都是丞相自己喂的？” 李善长回答道：“哦，养鱼是我的爱好，平日只要在家，这喂鱼的事情，我通常都是自己来的。” “哦，丞相还有这等闲情逸致么。” 苏璟颇感兴趣的走到了跪着的下人面前，将他手中的鱼食盒拿了起来道：“我还不曾养过鱼，不知道可否让我试试。” “当然可以。” 李善长立刻道：“那仁远伯随我来，鱼池就在前面。” 跟着李善长的脚步，苏璟来到了一处水池边，一方清池之上，有着一座石桥贯穿。 池水之中，荷叶矗立，宽大的叶面下，数十条金鱼来回游曳，好似一副游动的画卷。 “美！真是美！” 苏璟由衷的赞叹道。 事实上，养鱼这件事，苏璟上辈子还是干过的。 只是像李善长这般，直接在院子里搞这么大的池子养，他还真没弄过。 毕竟是公司老总，事情太多，养鱼也只能在鱼缸里才能时常见到。 这么大一个鱼池，要是在乡下自然不算贵，若是要到市中心，那花销可就太大了。 苏璟有钱是有钱，不过养鱼并不是多么喜欢的爱好，只是养过而已。 “哈哈哈哈，今日能得仁远伯多番夸赞，实在是太令我高兴了。” 李善长一脸得意，这自己搞的东西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心里头自然是满足的。 说话间，苏璟已经开始撒起了鱼食。 一把鱼食落下，金鱼便争先恐后而来，不过是转眼间已经啃食殆尽。 苏璟又接连撒了好几把，这金鱼照单全收，疯狂吃着，一滴不剩。 “丞相，你这些鱼，怕是饿了好些天了吧，我喂了这么多，竟然还是吃的这么欢。” 苏璟抬头看向李善长笑道。 李善长走到苏璟身旁道：“看来苏先生是真的没养过鱼，这鱼吧，给多少吃多少，哪怕是肚子撑满了，还是要继续吃，直到撑死为止。” “所以，喂鱼之事，得每日定量，绝不能喂的太多。” 说话间，李善长已经走到了苏璟的面前，瞧了一天鱼食盒道：“今日的量差不多了，仁远伯无需再喂了。” 苏璟一脸惊讶道：“原来还有这等门道在其中，苏璟受教了。这鱼还真是不如人，起码人肚子满了，就知道停下不吃了，不然吃多了就得撑死。” 李善长本来还笑呵呵的，听到苏璟这话，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异色。 不过，转眼间他便恢复了正常：“仁远伯说的对，人比鱼聪明，吃多少都是定量的，这样才能健康长久。” 寒暄了几句之后，很快就到了饭点。 大厅内，饭桌已经摆好，台面上的菜不算多，一共八道。 “就你我二人，故而宴席没有搞的多隆重，还望仁远伯不要介意。” 李善长笑着朝苏璟说道。 苏璟立刻道：“丞相哪里的话，这已经很丰盛了，够吃就好，浪费粮食可不好。” “的确，我大明现在尚在休养生息之时，每一粒粮食都是农民辛苦播种出来的，得珍惜，不能浪费。” 李善长点点头。 作为老朱的后勤部长，李善长倒是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 在老朱身边这么长时间，又身居高位，老朱喜欢臣子什么样李善长可太清楚不过了。 苏璟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有些惊讶道：“丞相，你这些菜，好像是我金陵饭店的招牌菜啊。” 作为一个美食爱好者，苏璟在金陵饭店上的心思是最多的，甚至不少新菜的开发都是他主导的。 眼前的这八道菜，苏璟一眼就看出来，全是自己金陵饭店的拿手菜。 虽说大明没什么知识产权保护的说法，有些菜只要是做出来，肯定会被传出去。 但八道菜全是金陵饭店的招牌菜，那肯定就不是传出去那么简单了。 李善长早有准备！ “哈哈哈哈，仁远伯好眼力，没错，这些菜色全都是溧水县金陵饭店的招牌菜，想来招待仁远伯应该是最合适的。” 李善长笑呵呵的承认了。 苏璟坐了下来，问道：“这么说，丞相也去过溧水县，在金陵饭店吃过饭？” 溧水县虽然距离这皇城不算远，但终究只是个小地方。 苏璟可不觉得，自己的金陵饭店名声能好到让李善长这么个大明丞相慕名而来。 李善长也坐了下来，笑道：“去过，还呆了好几天，这金陵饭店的美食，着实让我耳目一新，所以才专门找了会做这些菜的厨子。” 去过？ 呆了好几天！ 苏璟立马就意识到，李善长去溧水县，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 “看来丞相很早就认识我了，可我竟然没认出丞相大人，我的错。” 苏璟笑着说道。 李善长去溧水县的原因，苏璟并没有想太久，大概率是老朱的命令。 否则的话，堂堂一个大明宰相，何至于亲自跑到溧水县调查自己？ 苏璟可不相信老朱会把自己教导朱标的那些东西告诉李善长。 李善长说道：“仁远伯说笑了，不过是处理些公务罢了，快吃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处理公务这个回答，其实也就是等于告诉苏璟他干啥了。 苏璟自然领会，没有继续问下去，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不错不错，和金陵饭店的口味几乎一模一样，丞相怕不是直接把我的厨子给挖走了吧。” 苏璟吃了几口，颇为惊讶道。 “哈哈哈哈哈。” 李善长哈哈大笑道：“仁远伯真会开玩笑，君子不夺人所好，厨子可是一个酒楼的招牌，这种事我可不会做，不过是多找些了厨子学习而已。” “好一个君子不夺人所好，那丞相，咱们碰一个？” 苏璟举起酒杯，笑呵呵的说道。 “好，与仁远伯对饮，乃是人生一大幸事！” 李善长也举起了酒杯。 觥筹交错间，两人都喝了不少。 别看李善长年纪大，但这酒量可是一点不少。 想象也正常，当年李善长负责老朱起义大军的辎重粮草筹备工作，这人情往来的事情肯定不少，喝酒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酒过三巡之后，这饭也算是吃完了。 无论是苏璟还是李善长，脸上都相当红润，身子更是有些飘飘然。 “差不多了，就到这吧，丞相，吃完了饭，我该回去了。” 苏璟起身说道。 李善长也是努力起身，但终究没起来，他略带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了，仁远伯，我这年纪上来，酒量不如从前，就不亲自送你了，来人，送一送仁远伯！” 丞相府里立马来了两个下人，扶着苏璟左右两边。 “麻烦丞相了，那我先走了。” 苏璟朝着李善长拱手道，接着就转身被扶着离开了丞相府。 苏璟刚走，李善长便从座子上站了起来，脸上依旧红润，但身子挺直，哪里有半分醉的样子。 他双眼凝重，死死盯着苏璟离开的方向，神色间分明是有事的样子。 “苏璟啊苏璟，你果真不是什么善于之辈。” 李善长喃喃自语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