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明志
明珠见时辰差不多了，起身告辞“本是想陪家里人吃顿饭的，但没有告诉过殿下我要回娘家，只能改日再来了。【】匕匕首发Ыqi.” 傅丛朝她挥手“去吧，去吧。记得不可任性，英王待你好，你也别得寸进尺的，万不可恃宠生骄。”想了想，又赞了一句“你前些日子和你四哥做的那几件事很不错。” 明珠知道他是指江珊珊那件事，朝他一笑，快步走了出去。回到后院和崔氏、钱氏等人辞了行，匆匆回了英王府。收拾妥当，把晚饭备好，宇初回来了。 宇初见桌放着几样精致的糕点，并不是英王府里寻常做的样式，依稀记得是在傅府吃过，便问道“回娘家去了” 明珠也不瞒他“嗯，去看了一下我爹我娘，顺便打听一下宫里的事。” 宇初走到她身边坐下来，神色凝重地道“荣明自尽了。他趁着伺候他的小太监不注意，跑到崇政殿外的九州台喊着冤枉跳了下去，其时九州台下还候着许多朝臣。” 明珠手里的茶碗“当”地一声掉在地摔成了齑粉。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应该在三年后才死的荣明，居然这样没了。而且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宇初叫人进来收拾了碎瓷片，轻轻握住明珠的手，低声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荣明的名誉已污，又被幼帝当众如此侮辱，而太皇太后投鼠忌器，不能公然替他出头，但凡是有血性有担当的，都不能容忍。既然不能报仇雪恨，那要为太皇太后多想一想，那么自尽是最好的应对之法。之所以选择在九州台跳下来，轰轰烈烈地死在众朝臣面前，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他的死去堵众人的嘴。与其说他是为自己鸣冤，不如说他是为了太皇太后鸣冤鸣不平。 荣明一死，哪怕对方再怎么想要借他做章，也是不能了。最多只能说他畏罪自尽，然而荣明乃是从前的探花郎，写得一手好锦绣章，说话更是字字珠玑，他在九州台慷慨激昂地从梁贵妃祸乱宫廷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正乾帝突然驾崩，再说太皇太后如何扶持幼帝登基，如何为了政务呕心沥血，在强大的邻国面前艰难求生，让国内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最后他表示，自己只是一介阉人，不能为太皇太后做什么，只能用鲜血来洗涮她的屈辱。 宇初原本对荣明这个人多有看法，不管怎么说，太皇太后始终是他的嫡母，代表了皇室的体面，传出那样不堪的流言，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荣明的选择既在他的意料之，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在意料之是因为有傅丛，算是太皇太后舍不得荣明去死，算是荣明自己舍不得去死，傅丛为了家国大局，也不会容许荣明再活下去，所以荣明必须死。意料之外，则是因为荣明的血性和担当，以及才能。 前国公之子，年轻风流的探花郎，一朝从云端跌落至污泥里，苟延残喘地活着，还不得善终。若不是对太皇太后忠心热爱到了骨子里，又怎会如此 “荣明生不逢时，可惜了。”宇初给这个他自来不怎么看得顺眼的太监下了评语，若是荣氏的案子是发生在他的手里，算是碍于律法不能赦免荣明，他也不会用没入宫掖这样的刑罚来对待当朝的探花郎。算是京城不能留人，也还有边关可以让荣明发挥一技之长。 明珠抬起头来看着宇初，轻声道“其实你们早知道结果了，是不是” 宇初叹息一声，并不否认“是的，我知道，岳父大人也知道。然而这是最好的选择。”他和她强调“太皇太后也知道。” 这意思是说，太皇太后知道荣明会死，却没有阻止明珠知道他们都是对的，都是最理智冷静的选择，然而她始终觉得有一大块沉甸甸的石头堵在咽喉里，让她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换了是她，大概永远也做不到他们这样的冷静无情。 宇初看出她的不忍和难过，忍不住再次叹息了一声，低声道“珠珠，这是权力争斗。和你之前做的那些事不一样，那些事你都不曾看见过血光，死的也是和你没有直接关联的人，所以你不会觉得太为难。这次却不一样的，必须要见血光，不死人不能罢休，甚至还会死掉更多的人。权力争斗，不狠心是不行的。” 明珠摇头“我知道的，争斗，怎会不见血光呢我所难过的，是心有不甘”是两个人彼此之间有情义，能够施救的那个却为了所谓的大局和人事，要冷漠地看着对方为了自己去死。她做不到，所以看到宇初转眼冷静，会想到，如果有一天，他也需要她为所谓的大局牺牲，是不是也会冷静地看着她去死只是想一想，心里是寒凉的。 宇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把她拥入怀里，一字一句地道“你放心，我不是这样的人。” “嗯。”明珠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挣开他的手臂，道“明天我想入宫去看看太皇太后。”算是太皇太后不许她卷进去，但她姓傅，又是太皇太后最宠爱的人，怎么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更何况，她并不想置身事外。 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万一那个人靠不住呢太皇太后和父兄会老，会病，会死，会离开，宇初也是一样。如果荣太监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那么今天死的人一定不是荣太监，而是他的敌人和对手。她不要做那个任人宰割的人，为爱人去死，很勇敢也很感人，但她想要活着，酣畅淋漓地活着，笑着看爱人老死不是更好看爱人焦头烂额，无计可施之际，有能力出手帮他解决难处，不是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