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画轴
姬慧定了定神:“我们先回去吧。” 肖乳娘扶着她往里走,悄声道:“多亏梅总管帮忙,才能把消息送去给姬风。姬风收到信就立刻和老爷联系了,老爷写了信给殿下,说殿下和王妃鹣鲽情深,他并不愿意为难殿下,恳请殿下将姑娘送回北地,他愿意率领手下的人马跟随殿下拨乱反正,血战到底。殿下见了老爷的信,想必就会答应带着姑娘离开了。” 姬慧眼眶发热,激动地道:“我就知道爹爹不会不管我的。” 肖乳娘高兴地道:“是啊,是啊,老爷最疼姑娘了。” 姬慧亲自开了箱,捧出一卷书画交给肖乳娘:“你瞅个空子把这卷画送去给梅总管吧,多谢他通融,还请他替我保密,在事情定下来之前不要告诉陛下。” 肖乳娘郑重收好,悄声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姬慧:“老奴刚才听见宫人在说,摄政王妃的二哥,傅明昭将军出了大事,摄政王妃为此和摄政王生气闹别扭了呢。好像是在怪摄政王见死不救,冷酷无情。” 姬慧淡淡地道:“我们就要离开了,不要管这些闲事。” 肖乳娘谨慎地道:“哦。”想想和自家姑娘年貌相当的摄政王,由不得的又是一阵可惜,“姑娘这样的才貌,将来也不知道会配个什么样的人。” 姬慧微微一笑:“什么人都一样,对我好,对爹爹好就够了。”她不想再谈论此事,便赶肖乳娘走,“我听陛下说,摄政王今日要出京练兵,不会带梅雨西去,想来此刻梅雨西刚送走摄政王,正是最闲的时候,且此刻宫中众人最为松懈,你快把这个给他送去。” 肖乳娘连忙捧了画轴离去,一路平安无事,眼看着就快要到揽胜阁了,忽见几个宫人快步走出来将她拦住,傅紫霏拖曳着大红绣金皇后袍服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肖嬷嬷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肖乳娘下意识地就把画轴往身后藏,一个宫人粗鲁地拽住她的胳膊,用力将画轴抢了过来,双手奉给傅紫霏。 傅紫霏打开画轴看过,笑了:“原来是勾烨先生的绝笔画。本宫幼时很想得到这幅画,家父到处寻求而无果,没想到它居然在姬姑娘的手里。” 肖乳娘紧张不已,她有预感任务完不成了,这幅珍贵的画很有可能会被傅紫霏带走。 傅紫霏欣赏完了画,问道:“肖嬷嬷步履匆匆,怀抱着如此珍贵的画,是想去哪里呢?” 离开京城这么大的事,肖乳娘当然不乐意随便告诉傅紫霏,万一这个人使坏,让她们走不了呢?她不敢说是给梅雨西的,因为知道傅紫霏最忌惮的人当属摄政王妃,便急中生智:“是送给摄政王妃的。” 傅紫霏笑容古怪:“我没听说过摄政王妃和姬姑娘交好。” 谎言既然开了头,就必须得用下一个谎言去支撑,肖乳娘垂下眼去,轻声道:“那是因为摄政王妃和我们姑娘平时都不愿意说,其实她们私底下交情很好。” “哦……”傅紫霏拖长了声音,笑着让人把画轴还给肖乳娘:“既然是送给姑姑的,那可不敢耽搁了,你快去吧。” 肖乳娘松了一口气,给傅紫霏磕了头就匆匆离去。 果然如同姬慧所料,梅雨西刚送走了宇文初,正是最清闲的时候,见她匆匆而来,也没有多问,只道:“殿下已然收到你家老爷的信函,虽然没有表态,但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安心准备吧,等到差不多了自会通知你们。” 肖乳娘喜不自禁:“多谢总管大人,这是我们姑娘的谢礼。” 梅雨西不以为然地打开了看,万年冷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愕。他在入宫前是有过功名的官宦子弟,此生最爱勾烨先生的书画,入宫以后断绝了其他念想,就更爱了,这个秘密他从来没有主动和人提起过,没想到这位聪慧绝伦的姬慧姑娘居然知道了。 他想了又想,决定收下这张画,毕竟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宇文初和明珠的事,不过是满足一个漂泊在异乡的孤独少女想要回家的愿望而已。而且姬慧主动离开,也算是替明珠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谁会喜欢一个有才有貌的大美女成天盯着自己的丈夫啊。 肖乳娘见他收了东西,也是宛若吃了定心丸似的高兴,再三拜托才肯离去。 姬慧见她回来,便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肖乳娘得意道:“已经办妥了,途中遇到皇后,老奴随便拿话搪塞过去了,她也没多管。” 姬慧也就不放在心上,翻着历书轻声道:“以我看来,大军很有可能会在冬季出发,多备冬衣吧。不过也不一定,总之让姬风他们做好准备,以便随时上路。” 傅相府中,长途跋涉归来的傅明正和明珠进行了一次长达两个时辰的谈话。他把他一路的见闻和同州的惨状一一描述给她听,再和她说起他和傅明昭相处的那半天半夜,他详细地和她描述着傅明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我姓傅,我有背负骂名却仍然为民为国cao劳忧心的好父亲,有慈爱善良的好母亲,长兄、幼弟前途无量,meimei福泽深厚身份贵重,更有忠贞贤惠的妻子,孝敬聪慧的好儿女。我怎能,窝窝囊囊地死在菜市口,被人用烂菜叶臭鸡蛋口水堆满我一身?齐王府的嫡长孙媳,怎能有这样一个父亲?我不惧死,却怕让父母、亲人、儿女蒙羞,所以我不回去,我要死在这里,死在战场上。你回去吧,你就和他们说,你从未见过我。” 这是傅明昭最后的留言,铿然有声,代表着一个男人兼军人的血性尊严和责任感。明珠将手捂住眼睛,哽咽不能言语。傅明正同样红了眼睛,他没有劝明珠,而是等候明珠平静下来:“我本来想把他强行带走的,后来我不想了,因为我知道他就算是侥幸活下来,此生都不会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