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虽远必诛
练雪狼点出练赤血的身份地位，却是为了让秋白投鼠忌器，他其实很笃定，秋掌门顾忌无量宗与长生教，能放了自己兄弟两人，必然也不敢为难练赤血。 可是练雪狼并不知道，秋白之所以能饶过他们，主要是因为正阳宗并没有多少损失，特别是秋白最看重的人命。 在魔门弟子眼里，人命或许只是数字，并不包含多少感情，就算在这方世界的正道眼里，人命或许也比较廉价，可是在秋白眼里，那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不是所谓的金钱与天材地宝能代替的。 “雪狼叔，您怎么能这样？”练赤血不能置信，那小子凭什么让雪狼叔低声下气。 “赔偿？”秋白喃喃说道，“红发小子，你在我正阳别院杀了多少人？” “没有数过，见到的都杀了，有好几个小孩子，实在没劲！”练赤血狞笑一声，又想了想，补充道，“十几个总是有的。” “十几个！”秋白心口发痛，整日在自己眼皮底下打转的小生命却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瞬间天人永别。 “杀我正阳宗弟子者！天涯海角，不死不休！”秋白须发皆张，无穷天地元气汇聚到身体周围，白金色的大日迅速凝聚，在七彩的天地元气中载沉载浮，磅礴的威压笼罩了正阳广场，又迅速向外扩展。 “雪狼叔，雪豹叔，这，这——”练赤血终于失色，若不是练雪狼搀扶，几乎要顶礼膜拜，如此威势，便是雪狼叔也没有。 “这便是我没能灭尽正阳宗满门的原因，甚至想都不敢想，若不是秋掌门顾忌我们长生教，若不是无量宗发话维护我们，我与雪豹或许已经交代在这里了。”练雪狼苦笑一声。 练赤血呆立当场，觉得自己愚蠢透顶，刚才说的爽快，现在覆水难收，小命危险了！ 当秋白情绪激荡，凝聚出大日法相时，正阳殿中的几位先天高手霍然站起，猛然冲出正阳殿，“秋掌门在干什么？”众人心中疑惑，遥遥看向正阳广场。 天地之间突然静匿下来，鸟语虫鸣声陡然消失，湖心岛广场处猛然升起一轮大日，大日横空，其光耀耀，其势巍峨。 “去死！”秋白面色狰狞，一拳捣出，白金色大日法相迅速撞向练赤血。 “赤血快逃！“练雪狼大声提醒，雪狼法相猛然闪现，奋力扑向大日法相。 可是在秋白全力爆发的大日法相下，雪狼法相犹如螳臂当车，迅速燃烧，大日法相只是微微停顿一下，携裹着雪狼法相猛然冲到练赤血身前。 “不要！”练霓裳骇然失色，猛然扑到练赤血身前，挡在大日法相必经之路上。 大日法相猛然一顿，“闪开！”秋白微微皱眉，声音低沉沙哑，法相熊熊燃烧，火气炙烤的练霓裳长发干枯，雪白的皮肤暗淡失色。 “公子，霓裳甘愿为奴为婢，终身服侍公子，只求公子放过我哥！”练霓裳缓缓跪倒。 “人命如天，虽远必诛，杀我正阳宗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儿，我若放过他，良心难安！”秋白轻轻挥手，练霓裳便身不由己的闪到一边。 “公子快跑！”练雪狼牙齿一咬，嘴角沁出血丝，却是他自己崩碎了困于大日法相中的雪狼法相，陡然又从身后凝聚出稍小的雪狼，拎起练赤血甩到雪狼背上，雪狼咆哮一声，四蹄踏空，瞬间绝尘而去。 练霓裳长呼一口气，心中喜悦，哥哥总算逃出生天了，却见秋白猛踏地面，轰然巨响中，他大步跨到大日法相后，双掌猛力推动大日法相。 空气爆鸣，大日法相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在远去的雪狼法相身后，澎湃的大日猛然膨胀，包裹了雪狼法相，以及雪狼背上的练赤雪，法相升腾，金光万道，几与天上大日争辉。 “手下留人！”一道金光电射而来，金色的劲气奔腾呼啸，横挂天际，却是一位金光绕体的中年男子，他以手做刀，一把天地元气组成的金色大刀当空劈向大日法相。 “摩诃无量！摩诃无量！”天空中遽然响起袅袅回音。 这赫然也是法相，兵器形状的法相！隆隆巨响中，长刀法相横贯天际，威势远远超过练雪狼的雪狼法相。 “无涯师叔！”海千雪欣喜大叫。 这中年男子乃是无量宗的核心弟子李无涯，无量宗规矩森严，名中带“无”字或“量”字的为核心弟子，这李无涯可见一般。 秋白面色一凝，这无量宗还阴魂不散了，他蓦然跃到空中，一掌推出，又一轮大日迅速升起，这大日通红似火，隐约间有一只布满无数神秘符文的手掌若隐若现。 大日如光，长刀如电，两者瞬息相撞，稍稍相持，长刀剧烈震荡，如切牛油，劈开大日法相，大日燃烧，焚天煮地，那长刀却分毫无损。 长刀长驱直路，却在此时，大日中符文密布的手掌微微颤动，一根金光熠熠的手指曲起，“嘣”的一声弹出，山崩地裂声随之响起，长刀当啷作响，轰然后退。 “法相分化！“那御使长刀法相的中年男子微微皱眉，背后又显化出一把金色的长刀，与先前的一把一般无二，两把长刀在身前交错，中年男子脸色慎重，如临大敌。 法相分化，也叫分化神识，便是分割神识，能御使超过一个法相，一般都是一模一样的法相，但那需要极为深厚的功力与磅礴的神识，一般只有先天后期才能做到，中年男子李无涯天赋异禀，神识磅礴，到了先天中期就能分化法相，却也只能分出两个法相，再多便力有未逮，战斗力不升反降了。 秋白也是面色慎重，这男子绝对是生平劲敌，若是真正相斗，秋白自忖或许不是对手，毕竟自己未到先天，精神虽然磅礴到能分化法相，但到底没化生神识，自己的法相比较单板，只能以势压人，不如先天高手依靠神识御使的法相那般灵活生动，仿佛是独立分身一般。 秋白心思电转，突然一步跨到囚禁练赤血的大日法相边上，手掌伸出，掌劲吞吐，混合天地元气形成了一把波光潋滟的长剑。 秋白长剑在手，迅速探进大日法相中，在练赤血惊骇绝望的眼神中，长剑斜斜一绕，六阳魁首升起，秋白一把拽过。 到了如今的境界，秋白斩杀半步先天便如杀鸡屠狗，就算练赤血也是年轻一辈的俊杰，不逊色江州四秀多少，依然没有抵抗之力。 “你敢！”李无涯怒喝一声，却已经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练赤血被一剑枭首。 …… 李无涯突然出现，到两人瞬息交手一招，最后秋白突然发难，一剑斩杀练赤血，这一系列的过程迅如闪电，只在几个刹那间，此时此刻，海千雪还在欣喜无量宗能派无涯师叔过来，练霓裳也在欣喜大哥能逃离正阳宗。 “不！”练霓裳双目圆睁，歇斯底里的喊道。 海千雪脸上笑容凝固，李无涯面色瞬间阴冷，两把长刀法相含怒劈下，汹涌的天地元气拖出两条澎湃的气浪。 “无量宗竟然助纣为虐，说好的两不相帮呢？”秋白面色凝重，瞬间击出一掌一拳，两轮大日同时从身后腾起，一轮色呈白金，一轮通红璀璨，两轮大日接连击向长刀。 砰然巨响中，天空猛烈震荡，冲击波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横扫小岛，手臂粗的小树连根拔起，而后一路冲去，平静的天水湖上蓦然腾起大浪，大浪一路远去，瞬间冲上湖岸。 秋白到底不如李无涯，若是两人势均力敌，冲击波就不会冲到地上，而是当空发散，若是秋白实力高过李无涯，冲击波便是向上升腾。 “江州南域不毛之地，稍强些的灵脉都没有一条，如今竟然出现了你这样的人才。”李无涯面色平和，仿佛所有的怒火都随着刚才的怒斩逝去，他施施然的收回两道长刀法相。 见李无涯不再出手，秋白飘落地上，两轮大日法相隐没，练赤血的无头尸身早已经烧成灰烬。 …… “为什么？”练霓裳面色凄冷，梨花带雨。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秋白面色阴沉，想到年幼的外门弟子被练赤血随手虐杀，秋白心中依然隐隐发痛，就算把练赤血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这人头，我要祭奠几位弟子幼小的灵魂，希望他们在天有灵，下辈子能快快乐乐。”秋白轻轻说道。 “好，好！”练霓裳无言以对，“秋掌门，我同门来接我回家了，可否放小女子回去？”练霓裳定定看住秋白，眼中有失望、有爱莫、有痛苦、有不舍，总之五味参杂。 “你回去吧！”秋白轻轻叹气，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半年多时间相处，两人也算有了不小的暧昧，哪个男人不爱美人，秋白心中总是有份奢望，希望最终能让美人倾心。 可是随着那一剑横过，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但是秋白不后悔，人这一生，有所为有所不为，便是看到练赤血在斩杀素不相识的孩童，秋白也会一剑枭了练赤血的六阳魁首。 练霓裳缓缓转身，半年来对秋白的所有暧昧都隐入心底最深处，只觉得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