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金牌辅助
“刚才，是异象——‘螳螂在后’。”背靠着背，姜若兮清冷的声音传来，“不可大意，你看过《异兽图鉴》，应当知道，螳螂在后的‘后’，可不止是身后。” “哦。”苏易应了一声，声音不自然地发虚。 姜若兮一呆，吃惊地侧过脸来：“你没看《异兽图鉴》？” “看了，没看完。”苏易讪讪。 嘴硬，是他最后的倔强。 上一位的苏易，虽然学习还算努力，但太多俗事杂事牵绊了他，根本没法全心全意地读书。 姜若兮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六幽，即‘天地四方’，六幽螳螂之所以得名，因为其神出鬼没，能游走于你的视野盲区，它近在咫尺，你却毫无察觉。” “六幽？这是什么规则？”苏易听得咋舌，好奇地道，“莫非是佛家的‘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流’？” 姜若兮又是一怔：这家伙《异兽图鉴》都没看完，却能冷不丁来上一句佛门偈语？偏科，还能这么偏的？ 她愈发看不懂这少年了。 “倒没那么高深……”姜若兮收敛心绪，摇头道，“六幽螳螂身体结构特殊，若从正面看，其身躯、四肢皆薄如刀锋，加之动作轻灵，又有竹林掩映，故能出没无踪。六幽螳螂的习性，就是在视野盲区中发动偷袭。” 有竹叶飘落，尚未落地，已然从中而分。 “——星徊!”姜若兮音调陡然拔高，高声示警。 牵星藤身外，那颗看似随性游荡的晨星猝然加速，击向一方空处。 ——晨星落空。 牵星藤右肩裂开，一截藤蔓织成胳膊落地，伤口光滑如镜。 “哪来的？” 苏易凝神望去，只隐约见到，几根纤细节肢轻点竹身，隐没于竹林，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这，防不胜防啊…… 苏易暗暗吃惊。 和姜若兮说的一样，六幽螳螂肢体轻薄，甚至，某些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一根根微不可察的翠绿细线。 “没事吧？”他又看一眼牵星藤，关切问道。 牵星藤依旧维持着断臂状态，没有半点恢复迹象。 一般而言，植物系的玄兽，或多或少都沾一点生命法则，恢复力要远胜普通玄兽。 但这株牵星藤不同。 苏易在大世界就隐有猜测，眼下则窥出了些许门道：牵星藤的核心规则，或许是“引力”。 那颗晨星并非实体，而是向内坍缩，无限凝练的【引力球】。 也因如此，晨星才能坚不可摧，又无坚不摧。 ——当然了，打不中也是枉然。 “放心，牵星藤就是脑袋掉了，也不会死亡。”姜若兮遥望竹林，柳眉微蹙，有些头痛，“不过，六幽螳螂是地祇上品，这片竹林又是它的主场，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她顿了顿，似乎做了个艰难决定。 “你我联手，一起消灭它。”姜若兮表情认真，又道，“不过，那株无根竹我不能让给你……” “无根竹？”苏易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姜若兮微微后仰一呆，也没有隐瞒，直言不讳，“无根竹是幽篁的一株特殊灵植，其本身材质没有价值，不能作为灵器或者玄兽的材料，但它是‘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无用之用，方为大用？”苏易狐疑，暗忖，这文化人说话就是拐弯抹角。 “无根竹的竹身，能演化无数图案，其图案包罗万象，囊括三千，全都是规则的演化。”姜若兮言简意赅，“若落于造物师手中，日日观悟，好处良多。” “好东西啊……”苏易双眼发亮，又暗暗感慨，这小姑娘还真实诚，看样子是蜜罐里泡大的，不知人间险恶。 他有些心动。 苏易和普通造物师还不同，若有这株无根竹每日傍身，吃透神怪卷帙的速度必定一日千里。 “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株无根竹，这个绝不能让给你，”姜若兮语气坚定，做出绝不让步的姿态，又道，“但能给你些金钱补偿，一口价，三十万。” “三十万？”苏易瞳孔收缩。 “你想用钱收买我？对不起，我从小接受的教育不支持我做这种事情。”苏易很想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一言为定！”苏易暗道“看人真准”，一口答应。 他倒不是掉钱眼里了，更不是短视。 不说姜家背景摆在那，自己是否争得过，其一，所谓“先来后到”，姜若兮明显是先到的；其二，若不是姜若兮提醒，苏易哪知道什么无根竹？恐怕只会入宝山而空手回。 既然这样，有五三十万落袋为安，也不是不能接受。 “现在开始，你听我的，不要冒进，先全力防御，等待反击机会。”苏易当机立断，“我来辅助你。” “反击机会？”姜若兮呆了呆，不禁疑惑，焦急地道，“六幽螳螂近似刺客，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哪会留给咱们反击的机会？” “放心，”苏易微笑，露出雪白牙齿，“机会会落到伱眼前的。” 嗖~~ 一阵风过，竹叶纷断，六幽螳螂的攻击悄无声息，竟似藏在风中。 牵星藤左手齐肘而断。 不过，这次，姜若兮稳住了心神，晨星来回旋绕，继续防御，密不透风。 竹林响动，四面回荡。 六幽螳螂在林间穿梭，耐心地寻找破绽。 “做好防守，等待时机。”姜若兮牢记某人教训，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 却见，苏易侧躺，脑袋枕着右手，像个妖娆版本的睡梦罗汉；祸犬也物似主人，趴在地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这家伙在干什么？ 姜若兮柳眉倒竖，心头火起。 理智告诉她，事态紧急，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此时此刻，她则只想踹之以脚。 就在这时，绿影摇曳，有阴风袭来~~ 无声无息中，六幽螳螂的镰刀不期而至。 “——小心！”姜若兮看不真切，但警兆横生，开口示警。 祸犬依旧慵懒，勾了勾爪子。 利爪漫不经心地勾动，勾动了大道，在无比高处的运势之河里溅起了一蓬水花，在看不见的命运天平上加了块小小砝码。 变化看似微不足道，却能牵一发能而动全身！ 咔擦。 一根竹节断裂，六幽螳螂身形歪斜，本来是示人以刀锋，现在却示人以刀面，身体面积大幅暴露。 “——星徊！” 无需苏易提醒，姜若兮当机立断，晨星化作流光，挟万钧之力猛击而出。 嘭~~ 六幽螳螂头颅粉碎，身形摇晃栽倒，本来刺向祸犬的镰刀则倒向苏易。 “唉哟~~” 苏易惊呼出声，侧躺变成仰躺，双腿分开。 咔~~ 他只觉胯下一凉，六幽螳螂的镰刀插入地面，将裤子撕开一個大大口子。 不过还好，没有伤及根本，并没有从棒小伙降级为小伙。 而这时，姜若兮猛地才反应过来，暗暗吃惊：还真是字面意义上“机会落到眼前”。 她明白了苏易的战术。 祸犬的噩兆能招致厄运，但若六幽螳螂藏在林中，距离太远，即便厄运降临，对方也能及时反应，己方断难抓住那一线空隙。 最好的办法，就是趁六幽螳螂发动攻击时，再以噩兆影响它。 这样的话，另一个问题就来了，如何知道六幽螳螂会何时发动攻击？ 祸犬的种种做派，以及让牵星藤的全力防御，实则是以身为饵，引诱六幽螳螂。须知，祸犬有“危险预感”，一旦六幽螳螂向它攻击，它即刻就能察觉。 但即便明白了前因后果，姜若兮依旧恍在梦中。 地祇上品的六幽螳螂，居然这么简单就被消灭了？ …… “地祇上品的六幽螳螂，居然这么简单就被消灭了？还是在竹林里……”大世界内，顾嫣然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倒不奇怪，这两位，毕竟是咱班的翘楚。”夏景行故作淡然，可嘴巴已经笑得合不拢了。 “命运，用作辅助时，似乎更为可怕……”陆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