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青鸟东来（6）
住在非城市区域的人们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那么惶恐，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过猝不及防，完全没有做好准备迎接那巨大怪物的死亡恐惧。 纵然他们已经从虚拟社交平台得到相关的资讯，但他们却不敢相信这件恐怖的灾难会真的降临在他们附近。 普通人对自己的未来总是出奇地看好的，认为自己非常普通，从来不会遇上大灾大难之类的“小概率事件”。 也没人会相信自己在下一刻就会面临生死存亡的困境，面对人生中最绝望的场面。 惊慌失措得民众并没有从聚集地逃跑，离开了世安部队及治安部队的保护，他们也没有把握在处处都是怪物的围剿下成功活下来。 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会成为他人的累赘，这像是默默等死的行为所带来的无尽悲哀，像是会传染的一样，就连训练有素的部队成员也深受其影响。 世安部队的成员早就得到了通知，所有『陆上行动堡垒』、『移动式海陆双用研究基地』、『世安空军舰队』、『行星空天救援舰』、『定向传输基座·空天要塞』，以及其他一切联邦派出搭载大型火力或能量武器的各类型军用、民用和科研用堡垒、舰队、基地、要塞已经全数挂靠在需要帮忙防御的非城市区域。 换一句话说，他们不再会获得，也等不到有效的支援了。 他们自己也深刻明白，十万人的县市会比一万人的聚落来得重要。 这可以是非常典型的哲学问题，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这就是一道数学题。 应该保持绝对中立理智的联邦，会尽全力创下最少的伤亡。 但是如果宏观这连接了近千座世界的『万界联邦』，非常少人放弃。 纵然深感绝望，已经到了毫无退路的险境，只要防护罩或者防暴盾牌被攻破，死神将如期而至，收割他们的性命，却很少有人选择立即放弃生命。 除了“防自杀疫苗”的效用，绝大部分接受过联邦二十年文明义务教育的联邦公民也不会允许自己死于懦弱恇怯。 所以，哪怕在这种险境下，等待死亡的他们反倒可以更加开怀坦然地面对，像是绅士一样。 有人和孩子开起了善意的玩笑，乐的孩子咯咯作笑； 有人穿起围裙，打算煮一顿最后的晚餐； 有人站起来拿起了红色电动消防斧，意图去帮助防守； 有士兵高唱《联邦征服歌》，跑调了的歌声那是越唱越悲凉； 少数人点开了虚拟平台，看着各种类型的讨论帖子，有感叹战争之花壮观的；有感谢联邦救援的；也有胡言乱语的。 这一刻，他们或许真的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与人的悲欢并不共通”。 值得注意的是，『万界联邦』里的人思绪万千，但无论是否身临其境，非常少人会向神明祈祷，期望获得庇佑，然后安全地活下来。 这或许是受过现代文明教育大多数人会万念俱灰的真正原因，因为他们深知不会有救援，没有虚假的希望。 唯物主义是联邦最主流的思想，甚至大部分联邦公民对“神明”或“神祗”的概念十分淡泊，仅限于和固定的几个“旧时代”、“愚昧无知”、“信仰”画上等号。 这恐怕也和他们从来就等不到神明的回应有关。 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祈求。 青鸟却自东边而来。 先是一道清脆长鸣声，把所有人的目光直接强行拉向东边，无论是正在与对抗怪物的军人，还是躲避追击的小孩，还是抱着女儿的妇人，抑或是在街边乱骂的社会青年，都不自觉地抬头，仰望向东边。 这就犹如一种规则一般，根本不受人们自己的思维限制，反而像是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听从了他人的命令一样。 那一瞬间，每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隐约不清、心神不定的状态。 那一瞬间，天地间刹那肃静，鸦雀无声。 那一瞬间，阳光普照，大地复苏。 人们可以看得见，听得见，可是他们的大脑却如同被搅屎棍混成浆糊，基本上无法思索忖量，更別提做出任何反应了。 每一个世界，无论有没有被“漫天红星”入侵，不论是否有足够的防御力量； 每一座城市，无论是否已经消灭了全部的怪物，不论安全与否； 每一户人家，无论家人有没有团聚，不论是否幸福； 每一个人，无论身在何处，不论是否权高位重。 他们都鬼使神差地抬起了头，看向了东边。 这“东方”是一个概念，是他们各自的东边，而不是“我的东边就是你的西边”这种现实世界的方向。 虽然没有人告诉他们，哪怕他们并没有方向感，所以人都清楚明白，他们看向的方向就是东边。 不是因为东边发生异常，而是由于异常就在“东方”。 不同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望向了东方遥远的天际，纵然在物理意义上，他们看向的绝对不是同一个方位，但毫无疑问是同一个源头。 那是一只青色圣禽。 气宇轩昂的它从东方飞来，以不算快却也不算慢的速度飞翔，不疾不徐。 人们无法从飞翔的青鸟判断出它的真实体积，但那展翅翱翔的青鸟哪怕在高空中也可以被称为遮天蔽日。 高飞的青色圣禽挺胸展翅，神圣而不高傲、伟大而不崇高、中立而不妥协。 青鸟的翎鬣光彩夺目，光滑而圣洁。 它翅膀上的每一片青色翎羽都有着庄严复杂的纹路，其所沾染的金黄色火焰像是把它变成了一个在火焰中沐浴的青鸟。 更重要的是，那金黄色火焰明亮而不刺眼，就像是和阳光一样照耀大地。 给每一个人带来光明。 这个时候，『万界联邦』里每一座世界的每一个地区，都是阳光明媚、艳阳高照的白昼。 就连一些不存在恒星太阳的资源世界，那些字面上“暗无天日”的世界，本该恒久都处在昏天黑地之中，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阳光的沐浴，相信这是那些永夜世界前所未有的体验。 曾几何时，联邦议会绞尽脑汁都想一致化的时间历法，仿佛就在这一时刻被青鸟轻松实现了。 青鸟带了那金黄色火焰划过天边，就像是在长天中筑起了一道金色长桥，把国泰民安从天边带给在这些努力自卫的凡人们，把平静祥和与这个世界连接起来。 人们都处在晃神之中，不知不觉中，金黄色火焰已经开始燃烧了整片大地。 每一座世界，每一栋高楼大厦，每一片大海，每一株植物，每一位生灵，就连空中的自动炮台都沉醉在这金色火焰之中。 这整个世间都像是已经被这无物不燃的烈火笼罩其中。 人们依旧平静，因为他们从这熊熊大火中感受不到炽热疼痛，只是一种非常舒适且温暖的感觉。 恍惚之中，人们看见了那能抵挡承受一千两百万发子弹的庞然大物在火焰中挣扎燃烧，它们并没有发声器官，群众肯定听不见它们的怒吼以及哀啕，只能看见倒下的巨大怪物rou身。 如高楼崩塌而下的怪物砸向一旁的建筑物和少许人烟，而那些人却没有闪躲逃跑，仿佛冥冥中的直觉告诉他们，他们不会因此而受伤。 而事实也果然如此，在燃烧的怪物身体宛若虚化了一般，并没有砸伤任何人事物。 看着之前如蜂拥而来，气势滔滔，仿佛不惧怕任何东西的各种怪物在火焰中苦苦挣扎，就连那些犹如拥有不死之身的巨大怪物也不能幸免。 毕竟那对怪物来说像是克星的金黄色火焰就连盘旋在巨大怪物身旁的诡异红黑色气体都能点燃，自顾不暇的它们哪有余力去复原巨大怪物的伤势啊。 扫荡一切，肃清天地。 这是人们尚存的理智还能想起的字词。 所有rou眼可见的怪物全部消失在人前，就连灰烬都没有留下，一切怪物的痕迹都被抹去，仿佛它们不曾在来过这个世界。 不少人们抬头看，望向了似是这次灾难开端源头的漫天红色星星。 一闪一闪的星星似乎无法在金黄色火焰面前维持它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毕竟团团烈火已经朝他们涌了上来。 夜空幕布被星星之火点燃。 诸多红色星星像是知道事不可为一般，提前退却。 燎原烈火把每一处地方都照的无比明亮，就如同每一位联邦公民现在的内心一样，充满希望。 神俊的青鸟往远方飞去，丝毫不影响世界上方的云彩。 仿如它的出现就是为了挽救那些岌岌可危的人们，就是为了清除一切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可怕怪物。 直到rou眼再也看不见青鸟的任何踪影，就连金色火焰也在不知不觉中熄灭。 有人甚至惊讶地发现，自看到青鸟东来到西去，现实也不过才经过几秒，整个过程就像是他们在集体发呆一样。 看着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样的周围，刚刚那些怪物和青鸟就好像是一场大型幻觉现场。 只是，已经被降落的自动炮台还在，世安部队和治安部队也还在，那些已经发生了的伤亡事实也依旧还在。 P/S：求收藏！求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