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也许是酒力渐渐上来了，又或者包厢内的灯光变的暗淡，我和小芳不知何时竟靠到了一起，虽然不像那俩人那般腻歪，我也似乎足可以感觉到小芳身上的体温，特别是她胸间的那抹柔软，目光所及都令我的脸阵阵发烫。

    但其实我的内心深处是抵触的，因为理智告诉我，这种夜店的女人本就是迎合顾客的高手，在她们的眼里，所有的客人都是一般无二的，当然也包括小芳眼里的我。

    酒一瓶瓶的下肚，歌一首首的唱过，喧闹的音乐，闷浊的空气，以及王乐与那个美女的聒噪，让我的头简直要炸裂了。

    终于，我飞奔进洗手间，狂吐不止。

    “诺，擦一擦。”

    不知何时，小芳也跟了出来，见我用冷水使劲的往脸上浇，便递过几张纸巾。

    我们在走廊拐角的一个简易沙发上坐了下来。她又递过来一支烟，我连忙婉拒了。她笑了笑，便自己抽了起来。

    “你歌唱的不错，就是不会抽烟，酒量也不咋行。”

    谈起酒量，在此之前我曾经尚有几分自信，自以为啤酒四五瓶算是远在及格线以上了。但今天我才发现，与小芳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了。

    “我这个酒量自然比不得你们？”

    “我们？哦，那是的，我们是喝习惯了。”

    “你最多能喝多少？”

    “你说今晚这种啤酒？这种对我来说就是水，二十瓶起步吧。”小芳笑说。

    “那白酒呢？白酒你最多喝过多少？”对于榆木疙瘩一样的我，似乎除了酒的话题，再也不懂得聊些其它的了。

    “白酒？”小芳缓缓吐了一口烟，将手支在脸颊，“我已经很多年不碰白酒了。”

    她的声音很平淡，但我却清晰地看见她眉宇间有缕阴霾一闪而过，看似不经意，但那突然暗淡下来的眼神骗不了我的眼睛。

    那一刹，我竟也有些神情恍惚起来，不只是因为小芳那双美丽的眼睛，更是她眉宇间散发出的那种淡淡的幽怜。

    “你为什么喜欢张国荣的歌？”还是小芳率先打破了即将凝滞的空气。

    “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他的歌就像他的人一样，特别的真，虽然不太大众化那种朗朗上口，但是却能承载一般歌曲承载不了的那种丰富的情感。”

    小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你说的挺对的，没有情感的人根本唱不好张国荣的歌，不对，是不配唱。你算是我遇到唱张国荣的歌唱的最好的人了。”

    “哪……哪有……”被突如其来的夸奖，一时让我慌乱不知所措。

    小芳却依然平静地弹着烟灰，只一双湖水般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看的我瞬间有点不自在起来，眼睛和双手都仿似无处安放。

    小芳噗嗤一笑，“你可真有意思，就像是一个跑错片场的群演……笑死了。”

    “是啊，的确是跑错片场了，我以前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喔，”小芳吐了最后一口烟，将手中的烟屁股掐灭在烟灰缸里，随即起身问我，“还能继续喝？”

    我摇头。

    “差不多一点了，你，早点回家吧，”说完，径直朝包间走去。

    “家？”这个“家”字一出，几乎让尚未完全站起的我瞬间凝固在了那里。

    小芳似乎发现了我的异样，头似也不回的后滑了几步，一把抓起我的手，走回了包间。

    包间的门方一打开，震耳欲聋的音乐便夹杂着浑浊的酒气扑面而来。

    但最先灌入我的耳朵的，自然是王乐那杀猪般的嗓音。我从来就搞不懂他本就低八度的声线，却专挑高难度的歌来唱，每每搞的跟车祸现场似的。用他的话说，他这叫歌唱，不叫唱歌。对此我无言反驳。

    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看到王乐那紫葡萄一样的脸，我知道他是喝的有点高了。见我进来，王乐像是突然被注射了一针兴奋剂，倏地抓起一瓶酒，高举着话筒吼道:“今天，是我们沐秋华小朋友即将告别他妈cao蛋婚姻的大喜日子，来，大家一起，必须得喝个满瓶……兄弟，啥也不说了，哥我先给你摇一个。”

    “哇塞，离婚诶！这个……这个必须得恭喜一下……来……干杯，干杯！”另外那个不知名字的美女似乎显得比王乐还要兴奋，真搞不懂别人离婚，他们兴奋个啥？

    我不自觉恨恨地瞪了一眼王乐，转首却发现一双温静的眼睛正望向我，那是小芳的眼睛，没人有她那般深如湖水的眼睛，让我的灵魂仿佛都要淹没在里面。

    小芳给我递来一瓶酒，我接过，她将自己手中的酒瓶轻轻与我碰了碰，兀自喝了一口，便去到一旁与另外那位不知名字的美女唱起了歌。

    此刻的我哪里还有喝酒的心思，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脑袋变的一片空白，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喂，喂……”我迷蒙的余光之中，王乐的大胖脸忽然凑了过来，那表情看似比往常还要猥琐百倍。

    “有事说事，别口水乱喷！”我微眯着眼睛，将后脑勺靠在沙发背上。

    “你俩在外面勾兑啥呢？”王乐连声音也忽地变得分外猥琐起来，活像一个吃西瓜不给钱的伪军。

    “什么勾兑？你丫的说话真难听。”

    “勾兑的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实是懒得理他。

    “没成？”

    我甚至有点憎恶现在的王乐。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忽地将头偏向一边，看也不看他。

    “瞧你那垂头丧气的样儿，那就是没成事呗！我方才可听兰美女说了，你那位芳大美女是最近新来的，只是……只是听说酒可以往死里灌，但至今没出过场。靠，我还以为你这个小白脸能有些能耐呢，哈哈，看来也是铩羽而归啊！”王乐贼眉鼠笑的拍着我的大腿，一股股酒气熏的我阵阵犯呕。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我正用手捏着鼻子，忽地将嘴巴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哥跟你说，这天底下就没有金钱买不了的东西，一千不够，那就两千，两千不够就……”

    “好了，”我霍地站起身，将王乐搭在我肩膀上的胳膊猛然甩开。

    此刻，包间内的三双眼睛齐刷刷的望着我，其中就有小芳那水汪汪的眼睛。

    我为自己的失态有些追悔，特别是王乐，其实他也不过是想帮我而已。

    “哦，没事，没事，丫的喝多了！”未等我开口，王乐先圆开了场，“那这样，今天就到这。”

    “兰……兰！”王乐腰肢微扭，油腻腻的喊了一声，眉角只轻轻一挑，那位名叫兰兰的美女便心领神会的走了过去，牵起王乐的胳膊。

    两人正要走出房门之时，王乐又回首掐了掐我的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瞅你那损粗，好啦，哥要去消度了，后面的节目你个人安排，楼上1314我给你开了房，今晚你也没地儿去了，明早再说，”说罢，又冲着小芳做了一个不明所以的鬼脸，转身便拉着兰美女离开了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