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曲辰跑到屋顶，仁立在沙层上眺望日落景色。在落日余晖的染映下，沙地呈现出一片金色、赤褐色和火焰般的红黄色。

    片刻之后，渐渐深沉的暮色就会使这些明丽的色彩沉入梦乡，待到翌日再重展异彩。

    不久的将来，这片沙漠将破天荒第一次种满庄稼，昔日的荒野将会变成一片生意昂然的绿洲，这是人类第四百一十六殖民星球了，距离火星有九十一光年，光空间跳跃的时间就要一年，这个星球是属于曲家的。

    想到这里，曲辰心头本应涌上美好憧憬的激情，但是，相反，他感到的只是一种巨大的淡漠和空虚。

    他越来越强烈地向往着人生的事业。这种向往使他日益坐立不安。象他这样的年轻人，这并不是一种异常的情绪，只不过是他的这种情绪比他的任何一个朋友都强烈得多。

    至于为什么如此。

    曲辰自己也不明白。

    夜晚的寒气俏悄地在沙漠表面升起，顺着曲辰的腿爬上来，使他颇感寒意。

    他拍掉裤子上的沙子，丛屋顶下来，走进车库。或许修整修整机器人，会使他的怅惘情绪在内心埋藏得更深些。

    他很快地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

    发现一点动静也没有，几个新机器人都不在。曲辰微微皱着眉头，从挂带上取下一个小控制盒，掀动一对装在塑料板上的开关。

    盒子里发出一种轻微的嗡嗡声。

    呼唤器立即引出了几个机器人中的四方头。

    事实上，四方头是惊叫着从墙角后面跳出来的。

    曲辰朝四方头走去，毫不掩饰他的疑惑。

    “你为什么要藏在那后面？”

    四方头蹒跚地绕过一个废除的航空器机首，他的姿态就像一个绝望的人一样。

    曲辰这才想到，尽管他打开了呼唤器：可小宝贝灵儿仍不见踪影。

    为什么她失踪了呢？

    四方头不等询问就滔滔不绝地解释起来：“这不能怪我，”机器人歇斯底里地哀求说，“请你别把我的电路关掉。我叫她别走，但他有毛病，她一定是功能失灵了，不知是什么东西使他的逻辑电路统统紊乱了，她喋喋不休地说有个什么使命，少爷。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机器人患有大狂想病的。虽然小天使是个简单的机器人，但她也是按网状联络。思维理论制造成的。这类狂想症按理是不该发生的。”

    “你的意思是……”曲辰惊讶得目瞪口呆。

    “是的，先生……她走了。”

    曲辰快步如飞地向丰库外跑去，他要弄明白小宝贝灵儿为什么会走。

    四方头紧紧地尾随着他。

    在庄园附近的最高的一座小山上，曲辰俯瞰着周围整个沙漠。他拿出珍爱的超光望远镜，向着很快黑下来的地平线来回搜寻，希望能在天边发现飞翔的天使灵儿。

    四方头在沙中挣扎，跑到曲辰身旁。“那个天使一直尽惹乱子，”他呻吟着说，“这个仿生灵机器人变得太玩世不恭了，有的时候甚至连我都不能理解。”

    曲辰终于放下了望远镜，无可奈何他也无法，曲辰说：“嗯，哪儿也找不到她。”他狂怒地朝地面踢了一脚，说：“真该死，我怎么这么傻！上了她的当。”

    天使的影子在四方头的电脑UPC里浮动。他希望能挽救近乎绝望的局势，便鼓起勇气对曲辰说：“请您原谅，少爷。不过，难道我们不能去追赶她吗？”

    曲辰转过身，认真地察看着向他们逼来的沉沉夜色，说：“夜里不行，周围尽是‘虫子’，太危险了。我不太担心她，但是我……不，夜里不行。我们得等到天亮再去追他。”

    “好家伙，我是注定要倒霉了，”他抱怨说，“这个小小的灵儿会给我添不少麻烦。”

    “啊，她就是会惹乱子，少爷，这次不能轻饶了她，是不是？”四方头强装笑脸地附和说。

    曲辰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然后，他们转过身来一起走下屋顶，回地下车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