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欲言又止
羿曦推门进了艾尔莎·芭芭拉的病房，艾尔莎·芭芭拉看上去精神矍铄，银色的头发略微卷曲垂在她耳边，她脸上的沟壑和皱纹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看到羿曦，嘴角勾起圣母般慈爱的笑容。 羿曦注意到了艾尔莎·芭芭拉床头柜上摆放的幻目和微型电脑。如果她已经带着幻目进入了幻影帝国或者用微型电脑上网，那么她一定知道今日全网的重磅爆料。 他此刻很想知道艾尔莎·芭芭拉对此有何想法。 尚未启齿，艾尔莎·芭芭拉似乎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了。 “孩子，来，坐在我身边。”她指指床前的那张给访客和医生准备椅子。 羿曦给了艾尔莎·芭芭拉一个温暖的拥抱，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您感觉怎么样？” “说真的，我感觉自己变年轻了，生命力在我的身体中复苏，我的头脑也从未有过的清醒。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二十多年前。是外星生命的血液，对么？” 艾尔莎·芭芭拉如此坦率，倒让羿曦吃了一惊。也许，在X-CASE基地的神秘线人爆料之后，地球上存在外星生命这已不再是一个需要遮掩的秘密了。 “是小可的血液。”羿曦淡淡的说。 艾尔莎垂下眼睑，“我猜到了。”她片刻的沉默之后抬起眼睛，“她会有痛感放大效应的，你可知那会有多痛苦？她是为了给你治病才抽了自己的血吧？你又何苦给我？” 为了怕艾尔莎担心，羿曦根本就没告诉他大脑受损伤的事情。 她是在花园里晒太阳的时候，格纳斯小姐告诉她羿曦前些日子被送来医院急救的事情。 羿曦的闪过记忆深处他的母亲为翊风注射血液的场景，注射之后她总会昏迷几小时。 “我都已经好了。”羿曦攥着艾尔莎的手，她的手既干瘪又皱皱巴巴的，蜷缩着，像个核桃，带着些许凉意，羿曦想把她的手暖热，唇角微微扬起，“看着您状态越来越好，我很开心。” 艾尔莎·芭芭拉微笑着，她感觉到羿曦闪烁目光中的纠结和迷茫。 “你想问我什么？如果你是指X-CASE基地神秘爆料人所说的一切，我只能说那不过是科技异度空间急于洗白自己的拙劣技法，引人注意，哗众取宠，博得认同和同情，不明真相的人会被这种声音蛊惑，相信我，所有阴谋诡计和被歪曲的事实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她知道羿曦一定想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待自己的身份和立场。 “您早就知道那些外星人间谍，对吧？”羿曦终于问出在他心底隐藏很久的秘密，“为什么您从前总是对我避而不谈？” “他们自己称自己为星奴，他们没有选择，只能服从AMIX星系当局。我不告诉你是怕你心理负担太重，羿曦，为了翊风，你已经承受太多重负。我不希望你觉得自己古怪，用有色眼镜看待自己的身份，我只希望你是一个普通地球人男孩儿。”艾尔莎·芭芭拉叹息道，“况且那时候你还小。再后来，你知道，我自己也健忘的厉害。” “那么他们在地球上到底是什么目的？那些外星人的间谍。”羿曦问。 “他们是AMIX星的星奴，只是执行各种任务，如果你问我外星人当局有何目的，我们都不知道。但从他们的行为来看，他们对人类并无明显的恶意，他们甚至想融入人类。神秘线人爆料的传播病毒和瘟疫都是对他们的栽赃和嫁祸，相反，外星人还用自己医学技术救治过人类。 “至于他们地球人基因变异，更是无稽之谈，是神脑计划的那几位发起人为了自己的私利用星奴们的基因在繁衍更高智慧的人类后代，作为高智商的生产力加以利用。” 艾尔莎·芭芭拉的大脑修复之后，借助脑中的蛋白质芯片和记忆银行所存储的她本人的记忆数据，她回忆起了大脑深处的很多事情，她需要蛋白质芯片提醒的次数明显减少。 “羿曦，你是外星生命的后裔，不管你多想抛弃和否认这个身份，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看待这件事儿，我希望你能更成熟更理智的面对和接受这一事实。” 艾尔莎·芭芭拉摸摸羿曦的头发，就好像他仍然是二十年前那个小男孩儿，她仍然记得他的亲生母亲把她带到她面前时的那副机灵和懂事的样子。 “如果他们的科技很发达，为什么我母亲不想办法救治翊风？”羿曦质疑道。 小可曾告诉过他问题的答案，但是他还想从艾尔莎·芭芭拉这里求证。 “星奴们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星奴们必须要执行指派给他们的任务，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不被淘汰，继续生存。所有的道路都面临选择和放弃。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孩子也变成奴隶，重复自己的人生道路。 “她得不到的，她希望你们能得到，那就是自由。自由这个东西也许对某些人可有可无，但对另一些人却是比生命还宝贵的东西，她希望你和翊风像自由的地球人那样生长和生活。所以她把你和翊风都交给了我。” 艾尔莎·芭芭拉轻轻拍拍羿曦的肩膀，安慰他道。 “在您看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AMIX星系和地球之间会开战么？”羿曦问道。 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似乎已经跳入记者威思顿编织的那个陷阱，被牵着鼻子走，陷入了思维定式，问了一个看似愚蠢的问题。 “羿曦，很多时候你要学会自己判断，你要相信自己亲身经历和观察的，不要相信那些人云亦云，道听途说。在外星人奴隶造访地球的几十年的日子里，我没有看到AMIX星系要消灭地球的迹象。相反，我却看到了X-CASE基地在对星奴们犯罪，抛弃了所有人类应有的道德和伦理。如果未来会有一场地球人和AMIX星系的战争，这件事儿无疑提供了一个导火索。” 外面的光线开始转暗，艾尔莎·芭芭拉的脸一半陷入阴影中，带着几分忧思。 羿曦凝视着艾尔莎的眼睛：“格局越来越复杂了，不是吗？” “实话说，如果地球真和AMIX星系开战了，我认为地球占不到什么便宜。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发生战争，但是总有人却会因为自己的私利、权力不惜去不断试探，挑衅别人的底线，最终挑起战争。” “如果是在试探和挑衅AMIX星系的底线，那也真够不要命的。”羿曦冷笑一声。 “可不是吗？我以前以为，外星人派星奴们来到地球，只要他们对地球人并无恶意，能和地球人和平共处，就可以顺其自然。但是，我忽略了某些地球人的贪婪，对未知世界探索的贪婪，对科学的贪婪，对更高级文明的贪婪。要想相安无事也不过是天真的奢望罢了。” 艾尔莎·芭芭拉的内心因为陷入了恐惧的想象而变得不安起来。 达伦·尤南在艾尔莎·芭芭拉的病房外已经站立多时，她听了一部分羿曦和艾尔莎的对话，但一直没选对合适的时机进去。 此刻她礼貌的轻轻敲击门，然后推门而入。她把一束薰衣草放在玻璃花瓶里，薰衣草可以帮艾尔莎安神助眠。 “我猜猜，你们在聊幻影帝国今天最大的爆料？”达伦·尤南笃定的微笑，试图打破病房中有些凝重严肃的氛围。 她目光所及之处，瞥了一眼羿曦，然后目光落在芭芭拉的身上。她帮艾尔莎整理了一下身前的被子。 艾尔莎·芭芭拉还不知道她元老阿兰身份已经被小可识破的事情。 达伦本来是准备和艾尔莎谈谈现实世界国家联盟针对幻影帝国的攻击计划之猜想的，可是今天的全球重磅新闻无疑引起了另一个更需要担心的问题——地球人和外星人之间会不会发生战争？ 这个问题显然比现实世界国家联盟和幻影帝国之间会不会发生战争优先级更高。 前者意味着所有地球人都必须有明确的统一的立场一致对外，面对一个更高级的文明，采取策略，而后者则不过是地球人内部之间的内斗。 “可不是？连今天下午医院护士们热议话题都是这个。”艾尔莎·芭芭拉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矿泉水，以平息内心灼热的焦虑感。 “这个爆料真让人震惊，总让人感觉不太真实。”达伦·尤南在芭芭拉的病床前坐下来，她此刻收起了笑脸，脸上浮现一抹忧郁之色，“我在想，已经和惊奇人才公司结盟的现实世界国家联盟会如何行动？他们的结盟会因为此番爆料发生怎样的变化？还能继续下去么？他们会对广大民众做出何等解释？” “惊奇人才公司？”艾尔莎·芭芭拉听到这个名字突然觉得既熟悉又遥远，她使劲儿在脑中搜寻着，“就是把星奴作为特殊人才出租给地球人雇主的那个公司？” “是的。”达伦·尤南解释道。 “如果这样，现实世界国家联盟的态度决定了AMIX星系和地球的关系是会像火药桶一样一触即发，突然恶化，还是会所缓和，延续之前的状况。不过，在X-CASE基地对AMIX星系的人做出了如此令人发指的行为，很难相信AMIX星系当局不会对地球人怀恨在心。如果他们不够理智，很可能还是会把怒火迁怒于所有地球人。”艾尔莎·芭芭拉若有所思，分析道。 达伦·尤南分析道：“也许AMIX星系和地球的之间的危机和矛盾并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样严峻。依我看，X-CASE基地的存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些星奴们作为“小白鼠”的时间应该不算很短，AMIX星系当局应该早知道这些情报才对，他们为什么即使知道，也不采取任何行动呢？” “他们的科技和文明如果比地球人更先进，那么究竟是什么阻止他们针对地球人采取报复行动？除非他们要在地球上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愿意跟地球人正面冲突。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羿曦轻蹙眉头分析道，“所以这个爆料的后续会如何发展还是要拭目以待。” “掌握部分隐秘消息按兵不动是一回事情，但被明目张胆的公开诬陷和诋毁又是另一回事情。科技异度空间的人就是在试探AMIX星系对此的忍耐度，这些不知天高地厚厚颜无耻的家伙。”艾尔莎·芭芭拉气得咳嗽了起来，监测仪上显示她的血压又高了起来。 在她漫长的生涯中，艾尔莎·芭芭拉接触过AMIX星系的星奴，比如翊风和羿曦的母亲，甚至惊奇人才公司的阿门特，她自然知道星奴并无毁灭地球的心思。 “您这会儿该休息了。”达伦·尤南一边应和着，一边给艾尔莎·芭芭吃降压药，并按摩她的肩膀，好让她早点休息。 对艾尔莎·芭芭拉而言，这注定会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 羿曦和达伦·尤南走出病房，羿曦拉住她，嗔怪道，“怎么，艾尔莎的病情刚有点起色，你就想逼着她出山？一点喘息都不给她？” 达伦·尤南淡定的凝望他，严肃的说，“如果不让她出山主导局面，幻影帝国注定要经历难以想象的劫难和风波，局面只会越来越乱，你和我都担不起这样的责任。今天的重磅爆料让她情绪激荡。不过，我还是给了她喘息的机会的，你瞧，我还没告诉她你脑中的猜想——现实世界国家联盟意图颠覆幻影帝国的匿名性基础。” “等我们有了确凿的证据再告诉她老人家吧。” “但愿到时候一切还不算晚。”达伦·尤南担忧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