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陌生的黑羽
黑羽在睡梦中逐渐摆脱涣散的意识，梦境是潜意识的表现，他的梦境似乎是无法连贯的、支离破碎的、不同时间点发生的、毫无逻辑关系的若干模糊幻象，随着时间推移，才逐渐变得清晰和连贯起来。 他体表的温度很高，但在梦境中却截然相反。 他像一个溺水者整个人浸泡在冰水中，无法呼吸，他被埋在冰层之下，他用尽所有求生的欲望，伸出手臂握紧拳头猛烈的敲击头顶的冰层，却感觉每一个用尽全力挥动臂膀对冰层的击打是那么软弱无力。 冰层就像一块岩石一般坚硬，他抽出腰间的手枪，准备朝冰层射击，可是冻得颤抖的手麻木了，似乎他再用力，指节就会像脆弱的玻璃一样被折断，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他最终只能放弃扣动扳机。 他挥动双臂在水中泅泳，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向水的更深处沉了下去。 在他绝望之时，他听到有人在敲打冰层，发出沉重的咚咚的声响，他似乎能想象得出敲打冰层的是一把斧子，突然斧子把冰层敲裂了，天光从头顶的裂缝射进来。 他透过裂开的冰层看到了一张美轮美奂的天使般的面孔，他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张脸，但又好像没见过。 他的大脑处于一种极度缺氧的剧痛状态，他微微眯上眼睛，用手指过滤那从冰层上漏下的刺眼的光线，想看得更清楚些。 那女孩儿跳进了冰水中，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拖上冰面，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濒临死亡的感觉仍心有余悸。 ************************ 他猛地坐起身来，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恐惧依然扼着他的咽喉。 在黑暗中，他看到了床头柜上闪烁电子时钟，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他摸摸额头，烧逐渐退下去了，他摸到了头上的退热贴。 他不记得自己给自己贴过退热贴。他警觉的坐起身来，他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针管，带着血迹。 他感觉到自己胳膊上的肌rou还有微弱的疼痛感，他把灯光调得更亮了一些，发现了自己肌rou上的针孔。 他口干舌燥想喝水，看着床头柜上的玻璃杯里面的水所剩无几，还插着吸管，他喝水从不用吸管，他不禁又警觉起来。 下意识伸手去摸腰间的枪，枪套是空的，他在地板上发现了自己的枪，他把枪重新放回腰间的枪套里。 他蹑手蹑脚的推开卧室的门，在客厅的黑暗和卧室透过的微光中，他依稀辨别出来沙发上似乎有个人。 恐惧和警觉又一次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呼吸。他穿的衣服背后湿透了，粘腻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他现在脑子虽然不算清醒，但有一些事他坚信不移，他是独居的，他绝对不可能和任何人合住，所以眼前这个黑影一定是不速之客。 他拿枪对准沙发，轻轻的移动步伐，朝沙发上那团黑乎乎的人形走过去。他听到了浅淡的呼吸声，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人好梦正酣。 他靠近沙发，想借着卧室的那点微弱的光源仔细观察一下，但枪仍不离手，保持对准目标的状态。 在暗淡的光线下，他看到了那张天使一般美轮美奂的脸，与他在梦境中看到的劈开冰层救他的那个女孩儿的脸一模一样。 他困惑而不知所措。她是谁？她为什么会躺在他的客厅？为什么这张脸如此面熟，而他却丝毫想不起来她的名字？他能想起来什么呢？他越想绞尽脑汁回忆，脑子就越发如刀绞一般疼痛。 他颓然的坐在地上，可以肯定的是，他失忆了，或者说失去了部分记忆，他目前唯一能记得的事情，就是他是一个时空警察，而这也是绝对无法和其他人分享的痛苦秘密。 他在心中默念，时空警察通过时空跃迁通讯信道传输信息最核心几件事：第一，核实身份，目的是确保只有特定身份的人有权利使用此通讯信道和技术。只有被授权的人能与不同时间节点的自己进行信息传输和交互； 第二，确保信息传输过程中的数据安全和能量安全；任何跨越时间维度的信息一旦泄露，就意味某些人可能利用这些信息差改变历史的进程，或者从事犯罪或非法谋利行为。 第三，打开自己时空跃迁通讯工具的时候个人要做好防护，通讯工具和通讯通道的打开意味着可能会扰周围的时空、磁场，产生量子干涉，能量扰动，血rou之躯很可能被这微小的能量场攻击和破坏。 黑羽隐约记得自己似乎利用时光跃迁做了什么违规的事情，他的潜意识似乎不停地想说服自己这件事情的正当性，但是他最终没能说服自己。 自己的大脑最终选择了遗忘，这也许是唯一能救自己，保住自己饭碗的方法。 他也许在打开时光跃迁通道传递信息的时候安全防护没做好，很可能遭受了辐射，大病了一场，发了烧，他干枯的嘴唇和发烫的双颊似乎证明了这一点。 ******************** 小可被自己的手机闹铃吵醒的时候，她抬眼看到黑羽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正凝视着自己。 她准备起身的时候，低头才发现自己已被绑成了粽子，她再次抬头，发现黑羽手中拿着枪，警觉的对准了她。 “黑羽，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绑我？”痛感放大效应仍未完全褪去，她虚弱无力的说。 黑羽抬头，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深沉而玩味的凝望她，他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眼前这张天使般的面孔所迷惑，但同时，他需要她给他点信息。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你不记得我了？”小可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是小可，你的搭档。我们明天还有个任务，你也不记得了？” 他把带血的针管在她面前晃晃，“别耍花招，如果我是你的搭档，你又为什么会抽我的血？还是你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 “你发烧了，温度高得惊人，神志不清，于是，除了物理降温外，我抽了我的血给你治疗。”小可真的说，“如果我要害你，你昏迷的时候我早害你了，我对你毫无恶意。不然我也不会躺在沙发上让你把我绑成粽子，这实在太愚蠢。” “你的血？能有什么作用？”黑羽困惑的说，他缓缓把枪放了下来。 “修复损伤的细胞，刺激细胞的生长，类似的作用。”小可的脸色因为虚弱而显得发白，黑羽失去记忆是暂时的现象？还是永久的？这下事情可变得有些棘手。 她究竟怎么才能让他放下戒备，相信她。 “开玩笑，你的血为什会有这个作用？难不成你是AMIX星系制造出的特殊基因人？”黑羽的大脑深处还残存着部分关于AMIX星系外星间谍的部分信息，他脱口而出，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 他受过的训练告诉他，不能基于直觉去相信任何人，必须要看到证据。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如果你不记得我，那么你还记得谁？卡索？萨威利先生？你可还记得他们？还有雪吉儿呢？” 黑羽试图在大脑深处搜索和回调信息，这几个名字有点熟悉，特别是雪吉儿那个名字，但他用力思索，大脑却仍是一片模糊的空白，他茫然摇头，“他们是谁？”他警惕的问。 在静静听完小可告诉他一切之后，黑羽思索了片刻，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显然，比失忆更麻烦的事情是身为时空警察，他竟然利用职权和金融市场时间信息差在谋利，赚了大钱，如果被时空监控局发现了，他会被开除的。 他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做了这么不靠谱的事儿，拿他的整个声誉和职业生涯干了这么蠢的事情，就是为了面前这个女孩儿能在幻影帝国cao盘手大赛中获奖，进入前十。 蠢透了，他一定是被眼前这个天使面孔的女孩迷乱了心智，才会做出监守自盗如此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他甚至也根本记不清楚他究竟来2035—2037年的地球的调查目的是什么了，他感觉自己头脑就像一间空荡荡的房子，没什么比这更让人心慌和恐惧的了。 “你所说的明天的任务是什么？”黑羽好奇问，即使失忆，他也绝不能停滞不前，唯一能打破困境的事情就是从周边的人和事不断寻找蛛丝马迹，也许会从中想起点什么，没准他会慢慢恢复一部分记忆。 “能不能先给我松绑？我再慢慢跟你说。”小可用乞求的眼神望着他。 黑羽解掉了小可身上的绳子，她指指客厅桌上的食物，“我们边吃边说？我认为我们都需要恢复一些体力。” 在听了小可告诉他明天晚上任务之后，他前往卧室翻出了他的行李，有几本伪造他身份的护照，他翻出了装在盒子里的几只机械蜜蜂。 他还看到了身为时空警察必备的用于和不同的时空的自己进行将信息传送的通讯装置，他用自己的指纹和虹膜开启了他的微型电脑，查了近期的备忘录。 最近几条信息都是关于钱南·理查的，他的照片、血型、指纹、其他生物特征、地址，常活动的行动路线跟踪，近两天的日程安排等等。 有些是自己的记录，有些是卡索发给他的。 关于cao盘手大赛他没有在自己的电脑中留下任何记录，这符合他谨慎的特点，聪明的犯罪者绝对不会对自己的犯罪行为留下任何犯罪记录，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留下。 他用自己的指纹和虹膜还登录了云端工作站，查到了自己的信息，证实了他目前的身份是一名国际刑警，被现实国家联盟所聘用执行某项特殊任务。 他瞅了瞅站在一旁观察他的小可，她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孔和清澈如水的眼眸让他更倾向于她没说假话。 “所以我明天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把机械蜜蜂送进钱南·理查的府邸，遥控机械蜜蜂在合适的位置，录下他所说的话和他的行为，最重要要确保不被他和他的保镖们发现？然后把机械蜜蜂看到和听到的数据同步到卡索指定的云端数据库？”黑羽确认。 “没错。你在发烧的时候还提请了备份计划，还找了个替补探员。”小可提醒他道。 “我是时空警察，以及我失忆的事情你会跟卡索和萨威利先生保密的，对吧？”黑羽把手枪插回腰间，带着居高临下的威胁口气对小可说。 他已经失忆了，他不能因为自己失忆再失去一份工作，况且还是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这么一个陌生的时间点，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少得可怜，来日方长，他必须得有所筹划。 小可点点头，尽管黑羽的威胁口气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你身体没问题么？你确定明天的任务不会搞砸了？” “一百个放心吧。在我看来，这个任务纯属小菜一碟。况且，你不是说我还给自己找了个替补？”黑羽自信而笃定，靠在卧室的椅子里，“对了，既然我们是搭档，借我点钱。” 钱能让他觉得有点安全感。 他刚从自己行李里找到的钱包里只有为数不多的现金。现在全世界流行的通行货币是什么？就是那个什么幻币么？” “我们还没讨论旷世鑫山cao盘手大赛赚到的钱怎么分呢？我可以给你开个账户，把钱打进去。”小可提醒他。 “打住，千万不要再跟我谈你那笔赃款分钱的事情。就让它永远变成一个秘密，带到坟墓里，怎么样？”黑羽一听见cao盘手大赛这件事儿他就头疼，并且有点反胃，因为这可能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污点了。 而如果是污点，他必须想办法永久埋葬。 小可把她自己身上带的一张幻币交易电子磁卡都给了黑羽，“足够你用的。” 黑羽把幻币电子磁卡放入自己的钱包，“我会还给你的，好的，现在，给我讲讲那个机械蜜蜂到底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