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个回报
袁华玉坐在养老院外的草坪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然后缓缓给自己点上。 “呋——来一根吗？” “不了，我不喜欢抽烟，而且，我还没到抽烟的年纪呢。” “哦，我都快忘了，你们人类未满18岁的都不能抽烟。” 袁华玉深深地吸了口烟，然后将即将掉在草坪上的烟头用手接住，因为他是怪异的原因，所以这种程度的烫对于他而言也并不算什么。 他将烟头用手指搓灭，随后又抛洒在空中，让它们随风而去。 “你现在在这里陪我闲聊真的没问题吗？不需要去养老院里干活吗？”吕州问道。 “没事，养老院的护工又不是只有我一人，就算我稍微偷一会儿懒，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袁华玉双手枕于脑后，整个人就这样躺在了草坪上，痴痴地望着蓝天。 “还好羡城这个小城并不像大城市那样，工业污染还不算严重，还是可以看到蓝天白云的。” 袁华玉开始和吕州东扯一句，西聊一句，让吕州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袁华玉只是眯着双眼看了吕州一眼，突然笑着问道：“你知道我的这个人类名字是从哪来的吗？” 吕州摇了摇头，然后好奇地问道：“难道不是你作为人类时的名字吗？” “我打出生开始就是怪异了，怎么可能是我身为人类时候的名字呢。我这名字啊，是老爷子帮我取的。 既然你是天命大人派来的，那么也就代表着你是得到了他的认可的人类。平常的人类对于怪异或许会有一些偏见，但我想，你应该不会傻到认为所有的怪物都是坏的吧？” “不会。” “那就好。” 袁华玉将头顶的帽子摘了下来，然后露出了他的两个鬼角。 “我是鬼人一族的。话说，你应该知道，有些怪异是有族群的，而不是单独的个体吧？” “就像光麒麟一族那样的？” “嗯……差不多吧，但我们不像光麒麟那样强就是了。鬼人的族群很多，我们一族大概是属于比较弱的那类了。 我从小就和族人们生活在深山中的村庄中，无人来犯，也不会有什么烦人的事情来打扰我们。我们就像是住在桃花源一样，每天干着自己的事情，无忧无虑。 我们这一族的鬼人还算是比较善良的，对人类也没什么恶意，所以也从来不会想着出去狩猎人类。而且，我们住的地方很隐蔽，一般人也找不到。 但是，我们唯一疏忽的一点是——人类找不到我们，但不代表怪异不行。” 吕州看到了袁华玉的眼神一点点从淡然变得愤怒，随后又化作了一丝无奈。 “各类怪异之间本来也非什么盟友关系，很多怪异都是靠着吞噬其他怪异来提升自己的。 因为我们一族比较弱，所以自然而然的，也就有其他怪异盯上我们了。 我至今都没法忘记那个晚上。我还在家里睡觉，却突然被外面的惨叫声给惊醒了。 我的族人遭受了其他鬼人的屠杀……” “鬼人也会杀鬼人吗？”吕州问道。 “嗯。既然有食人鬼的存在，那肯定也有食鬼者。它们就是专门吃鬼的鬼族，也是我这辈子最痛恨的怪异，没有之一。 我的父母为了保护我，引开了那群家伙。而被那血淋淋的场景吓坏了胆子的我，则是疯一般地朝着外界跑去。 我的朋友、父母、还有村里的大家……全部都葬身在了那一次袭击中。只有我运气比较好，逃了出来。 呵，说实话，如果让我再选一次的话，我觉得还不如让我死在那一晚上来得好一些，至少这样我就可以不用背负着族人的性命活下去了。 我从那群家伙的手中逃出来后已经是精疲力竭了，身上有很多伤口，再加上我又是一个人、无依无靠，所以我并没有坚持很久，就晕倒了山林之中。 我本以为我就会这样死去，但等我再次醒来时，我却发现我躺在一个陌生人家里的床上。” 直到此时，吕州才看到袁华玉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喜色。 “我被一个上山采药的人给意外救了下来。其实那个时候我是很害怕的，因为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人类，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人类相处。 但那个人类却仿佛不在乎我非人的身份一般。明明我的头上有如此明显的鬼角，但他却全然不在乎，就像是照顾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照顾着我。 他教我人类社会中的知识，也是他，给我取了人类的名字。 后来我才知道，他这一辈子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儿女，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无依无靠。 为了回报他，我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帮他干活，陪他采药，让他可以稍微轻松一些，也能不那么孤独。 我们明明连种族都不同，但却像是真正的父子一般，可以相互信任，可以相互帮助，可以相互依靠。 但这样的日子并不长远。因为我是怪异，即便我再怎么不愿意承认我的这一身份，可它就是事实存在着的。 那些杀害我族人的家伙从来没有打算放过我，那些年来，它们一直来寻找我的下落。而为了不连累老爷子，我只能偷偷溜了出来，然后独自一人悄悄离开。 后来，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摆脱了它们的追杀……不，或许说，如果不是有天命大人在中途帮助的话，恐怕我现在已经不能活着躺在这里了。 而等到我再找到老爷子时，他已经老了。人类是很脆弱的，他们的寿命很短暂，我有足够漫长的寿命支撑我无忧无虑的活着，但老爷子不行。 而且，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患上了老年痴呆，早已认不出我来，也遗忘了我的存在。 我将他送到养老院里来，但又害怕其他人照顾不好他，所以我就拜托天命大人给我伪造了一个身份，让我得以在这个养老院里工作，让我可以亲手照顾老爷子，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真正的安心。” 说到这里的时候，袁华玉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眼中流露出难以遮掩的杀意。 “但是那群烦人的家伙总是不愿意放过我……我只不过是想安静地陪老爷子度过余生，但就是如此简单的愿望，它们也要来阻止我实现。” 袁华玉此时已经咬紧了牙关，吕州生怕他下一刻就要暴起长啸了。 “所以说，那些食鬼者又来sao扰你了？” “嗯……不过还好，这次来的只有一个，毕竟我们一族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来再多的话也只是白费资源而已。 可问题就是这一个，它的实力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打不过它……而且，它拿老爷子的生命威胁我。”袁华玉痛苦地说道。 “所以说，我这次的任务就是来帮你解决它的？” “不，它太强了，即便是我们两个两手，恐怕也打不过他。虽然我们并没有认识多久，但我也并不愿意让其他人为了我而白白牺牲性命。 所以—— 你只要帮我保护好老爷子就行了，那只混蛋家伙就交给我来对付好了。” 吕州沉默了几秒，随后尝试性问道：“你是想？” “嗯，只要老爷子不出意外的话，那么我的死活也无所谓了。用我一命去换老爷子一命，也算是回报了他救下我性命的恩情了。 如果到时候它出尔反尔的话，你就带着老爷子跑就行了。 好了，接下来我就带你去熟悉一下老爷子吧，别到时候你连老爷是谁都认不得。” 袁华玉带好帽子后，起身朝着养老院走去，那背影看上去带着一丝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