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补一补吧
浅淡的灯光还是那么没有存在感，金属的铁锈味和污血的腥臭味混合在一起，让空气中蕴满难以言明的味道。 黑泽再次慢慢闲逛在拉尼亚斯小街上，跟刚消失的时候一样，这次他出来得依旧无声无息。 不理会正在大街上到处乱窜的一堆流亡者，也不理会在逐渐变得干净的周围环境，黑泽开始思索起自己接下来的目标。 根据星辉人的建议，去斯拉夫星的南极海可能会是一个好主意，只要那家伙没有说谎。 黑暗大裂谷这边不是黑泽现在能介入的点，无论是满溢的恐魔还是即将破封而出的贪婪具现体，这时候都让黑暗大裂谷被很多暗中目光所注意着。 因为硬实力原因，更为了不引人注目，黑暗大裂谷这里目前确实是黑泽很不适合瞎搞的一处地区。 关键信息能影响时局，贪婪具现体即将破封而出的消息，无疑能悄悄引动整个斯拉夫星的局势。 作为局势演变的核心，黑暗大裂谷现在肯定是最大的关注焦点，为了不暴露自己黑泽当然不能去这处最大焦点踏浪而行。 不能小看斯拉夫星上那些强者的眼力，更不能当那些强者没有脑子，更更不能指望那些强者全会对黑泽这位主界来人很友好。 隐藏自己的身份始终有必要，黑泽没有遇到必须展露自己身份的情况，那么在暗中独自行动将更有利于完成这次委托。 或许暴露身份之后能更方便借势而为，但这基本没有太大必要。 死狱星委托上的要求可不只是借势就能轻松完成的，不然地精族早就把德克加米捞出来了，根本不需要黑泽当做任务来执行。 哪怕星辉人拉尼亚斯的确有很大概率是同类，哪怕凯琳的确有很大概率值得完全信任，哪怕地精族的确对贪婪原罪拥有超高抗性。 这都不是黑泽必须暴露自己身份的理由。 就算不暴露身份他依旧可以借势，只是没有暴露身份之后的影响那么大、那么直接而已，该有的帮助有些人会给他做好，该注意的东西有些人会给他提醒。 这次毕竟不比格拉默遗失之地，格拉默平原好歹局势明确稳定，黑泽直接暴露身份只会更加方便行动，他当然不介意主动透露自己的来历。 而现在这处死狱星遗失之地嘛…… 还有不少风险没有排除，不主动透露身份也不会影响黑泽完成委托的效率，他自然没有主动宣扬自己来历的必要。 知不知道斯拉夫星上的各种内情对黑泽来讲影响不大，他只是一个无情的任务处理人，可不是本地的囚徒原住民。 这里的原住民骗不骗他完全无关紧要，拖延黑泽的任务进度最终倒霉的还是原住民自己，对他又没有多少实际损失。 最多只是任务失败，还决定不了黑泽的生死，因此拉尼亚斯有没有说谎黑泽全然懒得深究，只要基本逻辑说得通他才没精力验证是不是真情实况。 从目前的情况来讲，人族这边也已经没有黑泽继续停留的必要，既然如此去斯拉夫星的南极海一趟看看情况确实是一种好主意。 最后遥望一圈拉尼亚斯的小街环境，黑泽戴上新收获的【惊恐之时】面具，朝着七号庇护城的南方消失不见。 第四次的闲逛没有流亡者注意到他，这次不比之前黑泽不想再被人看到，他得独自行动开始执行任务了。 至于凯琳，就当送给裴蓓塔呗…… …… 海色蔚蓝公园，城主府东边的第一座庄园。 清澈的溪水中流淌着一条条斑斓彩鱼，无知的鱼儿总是愣头愣脑不计教训，好像记忆力真就只有七秒钟。 那条之前被黑泽突然抓起来的鱼，现在还在原位欢快地畅游着，似是早已忘记之前的恐怖遭遇，完全不知何为烧烤何为餐食。 安静站在河边，凯琳入神遥望着青蓝溪水中的一条条观赏鱼，也没有任何吃烧烤的心思。 噗通~~ 水清鱼跃花鸟馨香，愚笨的鱼一直都比忧愁的人更容易体验到快乐，这点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放弃繁杂的心思，或许心事多的人也可以跟鱼一样更容易体验到快乐，那会有多少人愿意又能纯净心思呢？ 不会有太多，更不容易平静心思。 人心总是驳杂、世事总是难料，在大多数时候人的繁杂心思全然无法自主，被动的烦躁和困惑以及忧愁是常态现象。 纯净心思得经常注意，更得经常调整和休息才行，不然未有沉淀的心总能给自己整出点莫名花样来。 那时候，就很想把自己的残缺脑壳掀开，往里边塞一团由来未知的祛火补丁…… 不再注视无知的鱼和青蓝溪流，凯琳遥望南方眼神很是莫名其妙，被随意丢掉的感觉好像挺不舒服啊。 首次体验这种遭遇她稍微有点四下茫然，现在该是跟上主呢还是继续遵守主的命令，留在这里不去探究他的踪迹？ 凯琳知道自己已经算是违背了主的命令，因为她现在了解主的大概去向，并且还在为此纠结着要不要追上去继续当保镖。 违背主的命令不是一个仆人该有的优异素养，但很显然黑泽的实力对凯琳来说，其实跟裴蓓塔差别不大甚至更弱一些。 那她就很有必要一直跟在黑泽身旁保护他，以免这位唯一的希望被某些不长眼的家伙给弄死，让死狱星遗失之地的脱局关键点彻底消失。 黑泽身上的能量波动实在是太过于浅淡，除去浅淡至极的能量波动，凯琳和阿勒米斯竟然还感知不到任何灵魂波动。 这就比较让人难受了…… 黑泽没有太弱是很值得庆幸，可那明显又不是太高的境界，也让阿勒米斯这伙人更伤脑筋。 由此他们才不得不对黑泽这个唯一的希望进行‘考察’，只要黑泽的战斗力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虚，那他们也可以将就着把黑泽捧成命定救世主。 然后借此统筹起斯拉夫星上的所有智慧生灵，一起对天外暗魔全面展开征伐者计划，这方案同样是可以被大家所接受的。 不过这个粗浅预案的执行前提，得是黑泽不会强大到让他们无法制约，以及黑泽不会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否则这个预案还是只能被排除。 除此之外，阿勒米斯那一伙人还给黑泽准备有另一份工具人预案，只不过是与顺势怀柔预案相反的强制执行方案。 提出人嘛不出所料应该是那些自主堕化者所代表的强硬派，阿勒米斯这边的怀柔派还不至于忽视掉镇世之树的存在，再怎么说黑泽都是主界来人镇世之树大概率不会当做没看见。 作为一心朝圣的流亡者，任何有可能得罪镇世之树的行为，阿勒米斯怀柔派的人当然不可能忽视得了。 不止怀柔派，强硬派也不得不考虑镇世之树的立场，黑泽主界来人的身份以及他们囚徒的身份更不会有人能不当回事。 自主堕化者对谁强硬都可以，就是不能对主界降临于此的无罪之人肆意妄为，不然死性难改的囚徒不会有赎罪机会。 考虑黑泽的意见，顺应黑泽的行事风格展开征伐者计划，现在已经是阿勒米斯那伙人的一致态度。 由此，能看透其中奥秘的凯琳，当然不会不遵守黑泽的命令。 但现在黑泽把她扔在原地自己出去乱跑，已经初步违背主命令的凯琳，还有没有继续遵守滞留命令的必要？ “那家伙自己跑了？”裴蓓塔和阿勒米斯适时出现在这处庄园当中，感知着七号庇护城内已经消失的某人，也是有点无言以对。 凯琳不会直接承认自己被主当成包裹丢掉的事实：“主让我暂时成为你的利刃。” 裴蓓塔很高兴凯琳没被带走，可她更对黑泽的突然失踪很生气：“毁了庄园我还没找他道歉呢，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也太不负责任了。” 凯琳还是站在黑泽这边：“主有自己的想法，他不会让别人打扰自己的行动和思维。” 阿勒米斯真有点怀疑凯琳是不是本地人，怎么真让那个主界来人自己到处跑，难道不怕某些脑子被堵死的白痴趁机吓死手吗？ “斯拉夫星上有几处环境连我们都不敢贸然前往，阁下的放任好像有所不妥。” 凯琳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主知道你们的心思，他没有信任我也没有信任你们，他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不堪。” 阿勒米斯立刻否认：“我没有小看阁下主人的意思，既然他想自己行动那我以后也不再随意过问踪迹。” 凯琳依旧直白地警告：“不止你……意图控制我主者，皆有当杀之理！主是至高无上之尊，如若再有折辱主的心思你们必丧亡于我手中血刃。” 阿勒米斯承诺道：“我会传递阁下的告诫，但有些家伙也不是我能影响的。” 凯琳说道：“越线者，后果自负……贪婪的暗面，亦是主的掌中趣味。” “……”阿勒米斯自知多说无益，他带着全程茫然的裴蓓塔消失不见，“既然阁下有此等选择，那一切还是看命运指引吧。” …… 庇护所是人族的聚集地称呼，赎罪教派也是人族势力，朝圣也是人族才有的举动，因此流亡者特指人族。 不过庇护所的人族跟朝圣的人族需要分开看，经过五千年时间的漫长演化，流亡者已然跟常规的人族拥有些许隔阂。 常规的人族可以走出庇护所成为流亡者，然而流亡者却不再有资格重新返回庇护所成为常规人族，这是一条不可逆的选择和道路。 一旦走出庇护所，那将不再有嬉笑的机会，不再有享乐的理由，不再有为人父母的希望，不再有称兄道弟的奢求，亦不再有安眠尸身的结局…… 就连最日常的食物和饮水，也会从新鲜的蔬菜、美味的rou类、清澈的净水，变成可填充胃袋欺瞒暴食的任何东西、任何液体。 味觉从此会变成退化状态，眼睛也会变成非常多余的弱点，可既然选择走出庇护所，无论如何这一条路都不再能拥有反悔的余地。 流亡者与赎罪教派没有必然关系，流亡者未必就绝对不能传承血脉，但已经染罪的身躯需要洗净，否则血脉将无法顺利成长。 没有多少流亡者能顺利抵达镇世之树脚下，更没有多少流亡者愿意把通过坚韧试炼的奖励用作洗净身躯，尤其没有流亡者能找到合适的血脉成长之地。 如此，才是流亡者尽皆难有后裔的一个根本原因，如无必要也不会有多少流亡者愿意结伴而行，甚至与结伴者共留血脉。 镇世之树在斯拉夫星的极北点，抵达镇世之树对流亡者们来说不会是最为困难的一点，毕竟镇世之树又不会自己逃跑。 运气足够好的、实力足够强的，人数足够多足够互相依靠的，再怎么样也总该有抵达镇世之树脚下的时候。 所以朝圣的目的并不只是单纯地抵达镇世之树脚下，还有来自镇世之树的坚韧试炼和暗魔试炼，尤其是暗魔试炼。 通过暗魔试炼是所有流亡者的毕生目标，一重重坚韧试炼只是他们对暗魔试炼的积累，通不过暗魔试炼再强都不会有用。 坚韧试炼不是一蹴而成，暗魔试炼倒是必须一蹴而成，可没有通过九重坚韧试炼的流亡者，也没有接受暗魔试炼的资格。 因此，流亡者们的朝圣行动，并不是抵达一次镇世之树脚下就算完成的。 镇世之树也不是朝圣行动的最重点，流亡者每次去镇世之树的目的，就只是进行试炼而已跟金树本身的关系根本算不上大。 试炼需要变强，通过试炼才能更强，想要通过下一重试炼还得更更强才行。 单纯看望镇世之树无法变强，只有每次通过试炼才能变强，由此流亡者的大多数人生时间还是在满世界苦行。 往北去的流亡者都是想要进行下一重试炼的强者，或还完全没有进行过坚韧试炼的新任流亡者，不然没事无事也不会有人故意去看黑暗大裂谷的风景。 流亡者更不会全都在向北进发，在路途上变强才是他们的日常主旋律，朝圣朝的是镇世之树没错可暗魔试炼才是最终追逐。 另外，与其说朝圣朝的是镇世之树，还不如说流亡者朝圣只是为了赎罪，而不是真的非常信仰世界树。 这种朝圣目的，跟格拉默遗失之地中那些原始人的真切信仰，差别还是比较大。 完成试炼该干嘛还是会干嘛去，往北之后再反南也就非常自然而然，不仅会反南还有机会返回自己出发的庇护所为亲属完成晚年天伦呢。 朝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任务，流亡者是超凡者更是历经苦难的赎罪之人，他们的自然寿命没理由不会比普通居民更多。 只是漆黑危险朝圣道路更危险罢了，并不代表这些流亡者真就全员短命鬼，没一人能安享晚年。 庇护城的招募不是假消息，不想继续朝圣的流亡者依旧有后路可走，无法成为常规居民是铁定事实。 但赎罪教派从不拒绝任何流亡者的加入，且每一座庇护所当中都有赎罪教派，这就是先代流亡者给新任流亡者留下的一条后路，唯一的后路。 狭小庇护所只会接纳从这里出去的流亡者，其它地方的流亡者不会被热烈欢迎，可也不会被排斥得特别严重。 庇护所需要战力防护，任何庇护所都需要有战斗力保护，否则该死完的从来没有出现过意外。 不是所有庇护所都有魔导武装配备，不是所有庇护所都有完善且强力的魔导武装配备，更不是所有庇护所都有完整的金属墙壁保护，甚至于勉强能看的食物培养温室。 上限与下限永远不能只看上限，在某处角落的下限或许更令人不舒服，却也不能否认有些庇护所是重建又覆灭、覆灭又重建…… 直至还剩下一堆完全不能再看的真正废墟，在那废墟里面还亮着最后一盏忽闪忽现的魔导灯光，在灯光中还照耀着几具甚至一具枯瘦的尸骸。 没有战斗力保障的庇护所不是庇护所，武力是永远都不会没用的最大自保之物，只有不够强的武力没有不必要的武力。 只要实力能够合格，只要风险保障没有额外顾虑，那才有进一步思量，收留其他流亡者会不会有危险的资格。 没有谁会嫌弃自己实力太强的心理，要有那肯定是因为还不够强，还不够强得能够解决自己当前的困难。 如果所有庇护城都能联合在一起，那毫无疑问人族的强大足够再次称霸整个斯拉夫星，建立一个二号比林迪亚帝国，或者一个小号的圣·萨瑞斯。 弱小者哪还会有恐魔和堕化者这种威胁？ 然而统合不现实，贪婪的影响让一切信任变得异常珍贵，奢求有能结伴而行的流亡者，还不如自己独自上路呢。 贪婪是人性大罪，强大也是贪婪的一种催化剂，贪婪有属于贪婪的环境。 可靠而又坚实的结伴者实在太过于稀少，以至于流亡者看起来都像是在孤独前行，都是孤僻难言的人形怪物。 这是一个事实，又是一重误解，习惯这种东西确实很可怕，只要习惯那就什么都能接受…… 要不是时间还算充足，或许黑泽不会让自己以旅行的方式由北而南，这一段路途应该很值得他记忆一生。 踏遍世间终究还是得关注一下，老是晾着这双可怜鞋子不管，也不是个事啊。 那就趁机，稍微补一补三阶六境的马虎吧，还是以白君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