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年中（二）
日头高悬，市集上也是人来人往。 沐伊和安馨两人算是逛了个痛快，吃了烙饼、奶酥、冰糖葫芦等；买了万里通之后，沐伊还给安馨买了一些小挂饰，不值钱，留个纪念；还玩了投圈、弓箭射靶等小游戏。两人玩得不亦乐乎，安馨的小脸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沐伊顶着一手的汗也不敢松手，怕小安馨走丢在这人潮里，将来会是个父系男友。 来到一处卖手工面的小摊处，看着逛了这么久仍然意犹未尽的安馨，沐伊道：“我们先吃个午饭吧，吃完了我们在继续逛，好吗？” “好！我也饿了，就吃这家吧。”安馨手指指向小摊道。 两人来到摊子前，点了两份一样的葱油捞面配个枸杞汤，这让沐伊想起了前世也吃过类似的面食，唯一不同的是这片大陆有一种叫辣椒的东西，能吃的人很爱吃，不能吃的人看到就跑。沐伊属于不能吃的那种，安馨属于能吃的那种。 点完单，两人看向摊子后方的几张桌椅寻找座位，突然看到了安德鲁和蒋酥这两人也在这里吃。让人疑惑的是，这两人面前已经各有了四五张空盘子，看样子是刻意不给摊主收回去的，应该是比赛。沐安两人见状相视一笑就走向安德鲁处。 只听到安德鲁嘴里含糊不清道：“我还能吃，肯定是徒儿我赢了，师傅准备付钱吧就！”一边几里哇啦的说着，另一边下手夹面的速度没有一丝减缓，一直往嘴里塞。蒋酥虽然穿着一身很休闲的白色棉质短袖和宽腿黑色长裤，吃面的速度也是相当惊人，和休闲完全不搭边。 沐伊来到安德鲁身边，打趣道：“蒋导师好。安迪，你们这是比赛吃的少的付钱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安德鲁抬起嗦面的头，见来人是沐伊和安馨，笑道：“是啊，师傅开头的。有挑战了当然要接！”说罢，又低头疯狂嗦面。蒋酥指了指自己这桌的两个空位，示意沐伊和安馨坐下一起，并没有开口，她竟然对这事相当执着，不想输给安德鲁，连说话都没闲暇，一直嗦面。 待到四人吃完，安馨道：“蒋导师七盘，安迪七盘没吃完。蒋导师赢了。” 蒋酥打了个很不淑女的嗝儿，看不见眼睛的神情里明显带着自得和挑衅。安德鲁面露苦涩，摆摆手道：“不能吃了，再吃下去会要命的。今晚都不用吃了都，好吃归好吃，吃那么多分明是失了智……。” 蒋酥看了看沐伊和安馨两人，突然打了个响指站了起来道：“小安迪，去付钱！然后我们在到处走走，今晚再去看看麦酒会上的表演！”安德鲁哼唧哼唧地起身，和沐伊眼神示意了一下，师徒二人就在摊主愕然的神色里付了钱，走入了人群里。 沐伊也和安馨道：“走吧！你想接着逛还是找个茶楼休息下，今晚我们也去麦酒会呢！” “今晚是不是会见到沐叔叔和单阿姨啊？” “是哦，小欢也会在大会那儿的入口等，我们集合了再一起进去看看。” 安馨听到沐伊确认，心中暗道：今晚要见沐叔叔和单阿姨，我现在妆都淡了些了，再逛下去还不得准备素颜了，反正小伊哥也在，找个地儿……，对！ “小伊哥，我们能去万春楼吗，下午就在那儿休息会儿吧！” “好呀，我就怕你逛累了还要硬撑着逛，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 市集里万春楼也不远，两人付了帐，拿了寄存的万里通，来到万春楼。沐伊和早已熟识的伙计打了招呼，点了壶茶就坐了下来。安馨则是径直走到掌柜处，不知道说了什么，秦四丁点头哈腰，然后立马冲了出去。 沐伊见状，和刚坐下的安馨道：“这是怎么了？” 安馨道：“没什么，我家和这万春楼有些关系，我刚刚叫掌柜的给我准备些化妆的用品，我补补妆就行。” 沐伊憨憨的说了句：“今天有化妆的吗？我看不出来呢。” 安馨眯起眼睛瞪着沐伊，沐伊登时感觉一股寒意从背脊爬起，赶忙道：“还不是你平时就很好看了！肯定也有你化妆技术好，所以感觉不到！” “倒不如说是小伊哥根本就没注意我，连我第一次化妆都没看出来，坏蛋加木头！”安馨幽幽道。 沐伊急的额头都冒汗了，不知道怎么哄回来，见到沐伊一副被火烤的样子，安馨扑哧一笑道：“不逗你啦！我知道小伊哥不懂这些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在看我而已了……。” 小小声的后半句还是给沐伊听见了，沐伊赶忙道：“有啊，我一直都有看你的！”话一出口，感觉不大对劲，两人都红了脸。少年少女之间言语的试探，长大了会变成调情，而现在的真情实意与青涩会一直留在他们心里，两人就在品味着这份酸甜，只觉得冰糖葫芦也不如。 “哥！馨姐！”，一声带着惊喜的叫声打断了两人暧昧的气氛，不用去看就知道是沐欢来了。只见沐欢身后跟着一个男子，沐欢一脸愉悦的来到沐伊这桌坐了下来，手上还抓着一串烤羊rou。沐伊看了看沐欢身后的男子，微笑挥了挥手示意其来这里坐，男子则拘谨的坐下了。 沐欢一坐下就直接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吃了什么啊，玩了什么啊，看到了什么啊，沐伊就安静的听着，只觉得有这么个活泼的meimei也好，听着声音都心情好。 安馨则是微笑的应和沐欢，时不时的看着那个跟沐欢来的男子，眼神不善。 沐伊见男子尴尬，开口道：“小欢，还没和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呢。” 沐欢这才如梦初醒，道：“他是我们同届的季威，今天就是他请我吃了很多东西呢！” 沐伊对季威和善的笑了笑，道：“我是沐欢的大哥，沐伊，她是安馨。今天多谢你照顾小妹了，喝茶休息一下。” 安馨则是淡淡道：“喝完了就快些回家吧。” 季威苦笑道：“谢谢沐学长，安学姐，我喝完就回去了……。” 见安馨一开口就有诛心的味道，沐伊无奈摇头。沐欢则是拉着安馨的手道：“馨姐，没事儿的。季威是个好人的，我们下午还打算在玩玩的，没事！” 安馨还想说些什么，见到沐伊眼中的阻止之意，只好点了点头，只是神色不甚好看。季威心中苦笑：沐学长还好，这安学姐是真的吓人。看样子传闻不差，真的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要魔法开打的主儿，可我都没说什么呢……。 季威坐立不安，沐欢笑道：“季威，我们继续去逛吧！哥，馨姐，我们先走啦！” 季威赶紧起身道：“不打扰学长学姐了，我们现在就出去。我会看好沐欢的！” “看好你自己就行。”安馨冷冷道。 “好，去吧。别介意，馨儿说话就这样，小妹好动，麻烦季威多看看了。今天也热闹，开心玩。”沐伊道。 待见不到二人了，沐伊刚要开口，安馨抢先道：“你怎么做哥哥的！小欢天真，很容易给骗的！” 沐伊一愣，：“……。” “那个季威一看就是个混账样，你还叫他们继续逛，逛什么？你这么开口了我又不好强行拆开他们，让小欢和我们一起不好吗！”安馨没有停下，还是愤愤道。 见安馨的愤怒，沐伊冷静了下来，轻声道：“小欢有你这么个jiejie，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安馨听到这话就安静了下来，沐伊当然知道怎么让安馨冷静下来，缓缓道：“首先，小欢虽然单纯，但不笨。如果季威或者其他人对她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她不会让他们接近的，她是个聪明的孩子；第二，她自己也是可以交朋友的呀，我们管得太多，不说小欢会不会反感，至少对她的成长是不利的；第三，她可是有魔力在身的人，其他人就算想要对她做什么，也要有这个实力才行；最后，小欢能带着他，看到我们在这里还能带过来，就说明她认为没有问题，只要是她觉得可以的，我这个做哥哥的就会支持，就算错了，我也会帮她兜回来。” 沉默良久，安馨这才道：“我就是不想有其他人接近小欢，接近我们……。” “放心啦，相识这么久，小欢一直当你是最重要的jiejie的。”沐伊真诚道。 万春楼门口，外出归来的秦四丁掌柜一头大汗的赶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提着个盒子的仆妇。见到仆妇，安馨站起身来说道：“何妈是帮我化妆的，我现在去补补妆，小伊哥休息下，我很快就回来。” 沐伊点点头，慢慢喝茶，望着市集方向的人潮，只觉得今天过得很舒心，还想着今晚能不能喝到那传说中的蜂蜜茶。 …… 油灯一盏盏的被点起，少数大户人家则是永续光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夜色渐浓。沐安二人来到麦酒会会场门口处。麦酒会一直在城主府前的大广场举行，而门口其实就是城主府在今天才会设立的一个记名处而已，每个入场的人都需要登记在册后才能进入会场，目的主要是为了防范歹人和一旦出了什么事还有个名单可追查。 沐伊四周望去，在路旁见到了沐靖鸿和单思瑜二人，正要拉着安馨过去，哪知安馨站着不肯动。 “小伊哥，我好紧张……。”安馨嗫嚅道。 见安馨这般扭捏，沐伊看了看周围，转身将安馨轻轻的拥入怀里，安抚道：“没事的，我爹娘也想见你很久了，他们都很好的！” 感受着沐伊的胸膛，安馨点了点头，两人来到沐靖鸿夫妇面前时松开了牵着的手，只见沐靖鸿夫妇正在和安德鲁的父母加上蒋酥交谈，安德鲁和沐欢在一旁互相说着今天的经历，沐伊拉着安馨到来。 单思瑜见到沐伊带着一个女孩子过来，撞了撞沐靖鸿，沐靖鸿顺着单思瑜的眼光看去，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 “爹，娘，叔叔阿姨，蒋导师，晚上好。”沐伊规规矩矩的道好，安馨也跟着躬了躬身，看得出很是拘谨。 “好，来啦。这位想必就是安家小姐了吧？”沐靖鸿笑眯眯地看着安馨道。 “沐叔叔好，我是安馨。”安馨再度躬身道。 单思瑜上前拉起安馨的手，亲切道：“这么久了也不来家里坐一坐，你爹也是不曾来过了，真是的，长的越来越漂亮了！” 安馨脸色更红，小声道：“爹爹事务繁重，我不太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和小伊、欢儿都玩得来的孩子，来家里坐坐怎么了？来，我们几个去聊聊。”说罢，单思瑜就拖着安馨和安德鲁母亲、蒋酥、沐欢走去了记名处，剩下四个男的相视苦笑。 安德鲁父亲看着众女身影道：“这女孩子一看就和沐兄长子很般配啊！” 沐靖鸿大笑道：“小儿辈怎么相处那是他们的事，只要路走的正，随便他们怎么闹腾！” 对安德鲁执行放养政策的安父听到沐靖鸿的回话，心中顿生知己之感，两人也谈笑走去了记名处，沐伊和安德鲁相视一笑随着父亲的步伐走去。 记了名，入了场，众人寻了个离舞台较近的空位坐了下去。广场的告示板被隐藏在了搭建起的木制舞台后面，一排排的圆木被架在舞台前作为座椅，众女围着安馨叽叽喳喳，安德鲁母亲不知为何对安馨似乎极有兴趣，问东问西，手还不老实的摸来摸去。最边上的两家男主人在互相天南地北，安德鲁还在缓着中午吃的那一大坨，沐伊和单思瑜坐在一起看着舞台上的戏班子表演。 单思瑜道：“你和人家安馨是什么情况，给个章程出来。” 见自己老娘突兀的强势，沐伊呆呆地看着单思瑜，安德鲁抢先开口道：“单阿姨，他们俩拖拉的要死，就该您来狠狠的敲打一番，我都看不下去了。” 单思瑜给了安德鲁一个赞许地眼神，然后又顶着沐伊道：“安迪都这么说了，你对人家安馨怎么说！” 沐伊见实在避无可避，这才道：“我这不是正在培养感情嘛……。” “嗯？你们俩七岁就认识，现在都十六岁了，培养感情，找借口也不找个好点的。”单思瑜不好糊弄，一针见血地戳破了沐伊地伪装。 “我有想法的啦，娘别着急啊！” “不是娘着急，是人家女孩子都跑来这儿了，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们两个是快到我们跟前才松开的手，今天是不是一直拉着手一起走的！”单思瑜步步紧逼。 “……，娘明察秋毫，今天就是和馨儿一起牵手逛的……。”沐伊是个老实孩子，不会骗父母。 “那就是了，人家明显对你有意思，我刚刚问了你们关系，她只说是好朋友。什么朋友，就是你没有和人家理清关系！你现在给我个准话，喜不喜欢人家小馨！” “喜欢的。”沐伊脸红，小声道。 “还知道脸红！喜欢怎么不赶紧的和人家告白，两人确定关系了不好吗，还是说我生了个喜欢吊人胃口的混账来！？”单思瑜有些不愉道。 沐伊见单思瑜有些生气了，急急道：“不是的，娘，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我喜欢馨儿的。我没有做什么吊人胃口的下作事，我会告白的！可是就算馨儿也喜欢我，安伯父那儿我怕我也过不去……。” 沐伊在单思瑜的面前还是坦白了自己对发展这段感情的犹豫，见沐伊有些不安的脸，单思瑜笑着搂住自己的孩子道：“你就是笨蛋，和你那老爹一样笨！如果安家的那位不喜欢你，能让自己女儿每天早上自己出来和你打情骂俏啊？你看看其他富贵人家，都是下人来拿的牛奶，就安家是大小姐自个儿出来拿的！这事估计就没什么问题，再说了，我沐家也不差的，两个将来的魔法师呢！” 单思瑜不知道沐欢的强大之处，只是单单一家四口人出了两个魔法师就已经很吓人了。 “娘，你的意思是安伯父是默认我和馨儿的关系吗？”沐伊听到自己老娘的分析，心头松口气。 “那肯定啦，我也是为人母的，也有女儿，这方面的事八九不离十。估计是安家那位确实忙，可能都不怎么管自己这个独生女，家里也没有个女主人，小馨能这么乖也是很难得，你要真喜欢人家要赶快了，给人抢了别跑来我这里哭。”单思瑜放开沐伊，手指习惯的点了点沐伊的额头。 这片大陆和沐伊前世不同，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异性的相处和交往相当自由，虽然也看各自的家庭因素，总的来说还是提倡自由恋爱自由成长的。沐伊前世也没活到结婚的年纪，自然接受了太格大陆的风气，这下被自己老娘鼓励了后，没有后顾之忧，勇气倍增！ 此时，侍从开始端来了一个个托盘，托盘上一杯杯的酒。木杯容量很大，大约五百毫升，每个人喝完了这杯还可以自行去一旁设立的酒桶里继续取酒痛饮，所以第二天白天都能看到一堆堆人睡在这里，城主府是不会驱赶的，但会在周围设立好魔法结界不给醉汉出去祸害别人，就这么睡到第二天。拿过木杯，沐伊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咦！这是他娘的蜂蜜茶！ 激动的看向一旁的安馨，哪知安馨也是愣愣的，旋即兴奋的看向沐伊。 这下明白了，感情传说中的蜂蜜茶真就到了两人的手里。另外四女互相看了一眼，把安馨位置给挪到了沐伊身旁，安馨兴冲冲地道：“小伊哥，我的是蜂蜜茶！你的呢！” “我的也是！还真有这回事！”沐伊同样激动。 “那……。”安馨突然脸红，就像喝的不是茶，是酒。 见安馨的神态，沐伊心头狂跳，喉咙滚了滚，：“馨儿……，那，你看。我们也，嗯，相处了这么些年了。这个，呼……” 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蜂蜜茶，沐伊茶壮怂人胆，扭头认真道：“我喜欢你，请和我在一起吧！” “好。”安馨毫不犹豫地坚定回答道。 “我以后一定会照顾你一辈子，我……”还在那里表决心的沐伊这才反应过来，狂喜，激动不一而足。见到安馨的星辰双眸紧紧盯着自己，吐气如兰，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那是个好字。木杯一丢，紧紧地抱住了安馨。 两人都紧紧地抱住了对方，舞台上戏班子的声音、观众们的叫好声、蝉鸣、风声都消失了，万籁俱寂，两人都跟魔怔了似的在对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我喜欢你”。沐靖鸿等人见到这一幕，都露出了笑容，后排见到这一幕的观众也跟着起哄叫好，为这对情侣祝福。 将安馨脸捧到面前，见到她的泪痕，沐伊也是眼眶泛红。这就是人类的情感表现方式，伤心会落泪，开心也会流泪，这其中的种种含义，只有当事人能够明白，语言也无力形容。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沐伊的脚边，极度虚弱的声音传来，：“沐伊……。” 佩妮倒了下去，鲜血流淌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