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这河里吗？这恒河里
廷根市西区，水仙花街。 克莱恩拉开窗帘，看着窗外洒落的阳光微微失神。 他的心情其实有些复杂。 ‘眷者’的暴露让他变得有些被动，但既然‘愚者’身份尚未暴露那倒也不算完全被动。 虽然‘眷者’的暴露让他可以借助这个身份，理直气壮的找余烬交易。 但难点依旧有两个—— 一来他不是没想过在灰雾之上捏个小号，但每次尝试都已失败告终。 二来他也无法付出足够的代价。 余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黑皇帝。 可他对黑皇帝的了解却仅限于书本上的记载。 或许罗塞尔大帝的日记上有更详细的内容，但那也只能指望正义小姐和倒吊人先生去搜集。 而具体能否搜集到有关黑皇帝内容的那一页日记，也并非是能由他决定的。 更重要的是。 余烬和正义小姐明显已经在现实中认识。 上次聚会时他耍的小聪明也不知道能否奏效。 如果正义小姐先一步在现实中将日记交给余烬，那他非但没办法用这方面的情报进行交换，而且说不定还会导致自己身份的进一步暴露。 “怎么感觉越来越被动了！” 克莱恩苦笑了一声，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真要是自己的身份彻底暴露，那他要么就把余烬和正义小姐全都踢出塔罗会，要么就只能主动找余烬摊牌。 而无论是哪一种都绝非克莱恩想要的。 背对阳光，面容愁苦的克莱恩走到床边啪的趴了下去，一动也不动。 不管怎么样，他今天反正是不想努力了，他要好好休息一下。 开摆！ …… 廷根郊外。 一栋包含青碧草坪的房屋。 它有着一座翠色欲流、花香四溢的花园，有着暗红色的烟囱。 这栋房屋的卧室窗户后摆着一张书桌，上面摊开着一本普普通通的笔记。 一只略显苍白的手将笔记翻到了最初那页，然后不断地快速后翻。 纸张的哗啦之声里，那一行行文字隐约呈现： “值夜者、代罚者、机械之心联合行动，在铁十字街追捕教唆者特里斯，可怜的他们并不知道特里斯已经晋升为女巫，他现在是‘特莉丝’。” “女性特莉丝成功从值夜者的包围圈中脱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这很合理，谁会怀疑一个柔弱的女性呢？” “……” “值夜者克莱恩·莫雷蒂乘坐公公马车回到水仙花街，已经成为女巫的特莉丝巧合的在这时登上了马车，他们互相看到了对方。” “特莉丝认出了克莱恩·莫雷蒂是一名值夜者，她有些心虚，身体不正常的颤抖起来。” “克莱恩·莫雷蒂发现特莉丝的异常，他关切的想要用灵视确认这位小姐的状态。” “透过灵视，他发现了这位‘特莉丝小姐’的不正常！” 笔记突然出现变化。 如果说原本是如电脑打印般的公正精细，接下来的就变得十分潦草。 “克莱恩·莫雷蒂下车，特莉丝上车，公共马车很快开走。” “刚刚开启灵视的克莱恩·莫雷蒂没能如愿看见那位温文甜美的年轻女士，只看到缓缓驶离的马车。” “克莱恩发现了异常，可车厢内二十多名乘客的气场彼此交叠、互相遮掩。对于只是一个新手的克莱恩来说，这实在是有些难以分辨，也让他没能察觉特莉丝的异常。” “克莱恩摇了摇头，并为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那毕竟只是个陌生人，不值得他太过关注。” “这很合理。” “……” “封印物2049抵达了廷根，借助这个安提哥努斯家族的木偶，邓恩·史密斯率领值夜者们找到了瑞尔·比伯，打断了他的消化进程。” “消化被打断而盛怒的瑞尔·比伯变成了怪物，场面一度失控。” “值夜者们根本没有预料到瑞尔·比伯的变化，它的吼叫让他们的灵性失控，陷入昏迷！” “哦！天哪！所有人都失去了反抗之力，廷根值夜者将彻底团灭，圣堂将派出更强大的值夜者来到廷根，因斯·赞格威尔将无所遁形！”（划掉） 上面一行迅速被涂花的难以看清原本的内容。 而在下方，又很快有新的故事接上。 只不过，两段故事却明显是由不同的人所书写。 上面的故事字迹工整的像是电脑打印的一样，而下面的字迹却忽然变得潦草起来。 “艾许·布莱克不是非凡者，他的灵性并未受到影响，机缘巧合之下他唤醒了邓恩，让值夜者们有机会喝下药剂恢复伤势，最终成功击杀瑞尔·比伯，这和合……”（划掉） “艾尔·布莱克以无法理解的方式击杀瑞尔·比伯。这合理吗？这恒河里。” “不论如何，瑞尔·比伯被杀，这并未影响故事的发展。” “……”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克莱恩·莫雷蒂察觉到了因斯·赞格威尔暗中的影响，他忽然意识到了特莉丝就是特里斯，并将这件事告知了邓恩·史密斯。” “不可思议！克莱恩又一次察觉到了因斯·赞格威尔暗中的影响，看到了那个暗红的烟囱！这意味着他马上就能锁定因斯·赞格威尔的行踪！” 工整的字迹再一次变得潦草。 “这是因为霍伊大学历史系教员阿兹克的提醒，他身上藏着许多秘密。” “可就算这样，克莱恩能发现具体的线索，也是足够惊奇，无法解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克莱恩根据暗红的烟囱可以锁定因斯·赞格威尔，但廷根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他无法锁定具体时间哪一座房子，这需要很长的时间进行筛选，这很合理。” “不管克莱恩隐藏着什么秘密，因斯·赞格威尔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行动，故事还在继续。” “……” “真是巧合啊，克莱恩·莫雷蒂突然想到地下交易市场购买一些布置仪式魔法的材料，而特莉丝也巧合的来到了这里，他们巧合的碰面了！” “特莉丝忽然感觉有些不妙，她提前转身离开，规避了克莱恩的视线。” “他们碰面了，但没有完全碰面。” “当克莱恩·莫雷蒂走到出口处时，未能发现特莉丝……”（划掉） “特莉丝的速度不够快，没能赶在克莱恩·莫雷蒂发现之前离开。” “但克莱恩只是看到了特莉丝的背影，他虽然觉得有些眼熟，但这并未引起他的怀疑。” “未能看到特莉丝正脸的他没有认出特莉丝的真身，这很合理！” “克莱恩在图书馆偶遇了西里斯，无法留手地杀掉了对方，于是兰尔乌斯那件事情的线索断掉了一半。问题的发现被延迟了，推后了。” “克莱恩为了获得他想要的小丑魔药忽视了一些细节，让他忘记用通灵询问西里斯更多的情报，这也很合理。” “……” “克莱恩准备动身前往占卜俱乐部，恰好遇到因兰尔乌斯而亏损的格拉西斯和克里斯蒂娜，他们试图向克莱恩占卜能否追回赃款。克里斯蒂娜还把梅高欧丝带到占卜俱乐部，克莱恩下意识的准备用灵视观察梅高欧丝。” 字迹再度潦草。 “最近一周发生的事情让克莱恩倍感疲惫与无力，他没有直接前往占卜家俱乐部，而是选择留在家中休息，一觉睡到了晚上。” “没能等到克莱恩的格拉西斯和克里斯蒂娜一直等到傍晚，梅高欧丝因为身体不适提前离开，克莱恩没能与梅高欧丝相遇……”（划掉） “没能等到克莱恩的格拉西斯和克里斯蒂娜一直等到傍晚，梅高欧丝也一直等到晚上。克莱恩傍晚前往占卜家俱乐部与几人相遇，很遗憾，梅高欧丝也在场。” “克莱恩遇到了梅高欧丝，但灵性阻止了他的查看，而他事后并未察觉那微妙的异常，这很符合逻辑，我们的故事并不是胡编乱造的。” “这很合理。” “啪！” 苍白的手掌收起羽毛笔，因斯·赞格威尔脸色阴沉。 克莱恩·莫雷蒂。 在他编写的故事中，一切都按照他的剧本发展。 但唯独这个克莱恩·莫雷蒂几乎屡屡差点坏了他的事。 虽然他知道这是由于‘0—08’的影响导致的，但克莱恩本身肯定也有一些秘密。 否则，‘0—08’也不会试图用他来坏了自己的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如果再这么下去，或许下一次‘0—08’就能够成功。 他必须做点什么。 想到这，因斯·赞格威尔再次握着羽毛笔在笔记上书写起来。 PS：‘0—08’所写下的内容无法通过涂抹等方式消除改写。 而书上写下却被涂改的内容，所写下的‘剧情’根本无法实现。 比如写下‘因斯·赞格威尔直接成为神明’。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无法实现的这句话就会被直接涂抹掉。 比如原著中的涂改，大多是因为克怂这个变量，数次给出关键线索，导致后续剧情出现巨大漏洞无法实现从而被涂抹，这使得因斯·赞格威尔的计划不断被打断，不得不重新去写新的剧情。 PS：因斯·赞格威尔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廷根的圣赛琳娜骨灰。 而圣赛琳娜骨灰在查尼斯之门后，是作为查尼斯之门的封印核心而存在。 所以平常根本不会动用，而因斯·赞格威尔也显然不可能蠢到直接闯入查尼斯之门后偷东西。 毕竟强闯查尼斯门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比如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克莱恩·莫雷蒂。 而在自身无法进入查尼斯门的情况下，要得到圣赛琳娜骨灰就只有一个办法—— 让圣赛琳娜骨灰自己离开查尼斯门。 但圣赛琳娜骨灰没长腿，没办法自己动。 所以他需要营造出一个足够大的危机，大到让廷根的值夜者不得不动用圣赛琳娜骨灰。 而这个危机就是邪神子嗣。 而这个取出骨灰的值夜者有且只有一个人选，那就是身为队长的邓恩。 所以他需要利用‘0—08’制造巧合污染邓恩，让他在关键时刻不假思索的决定动用骨灰而不是选择将梅高欧丝引入查尼斯门。 而与此同时，他还要尽一切可能避免任何人得知邪神子嗣的存在。 因为无论是极光会还是官方非凡者提前发现邪神子嗣，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比如极光会一旦得知有邪神子嗣降生，一定会激动的想要把梅高欧丝带到‘安全’的地方。 反之也是如此。 如果官方非凡者得到情报，那至少也会有半神甚至天使级别的高阶非凡者来廷根进行大清洗。 而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无疑会导致局势逐渐脱离因斯·赞格威尔的掌控。 虽然他还有‘0—08’可以‘修正’剧情，但他毕竟只是个序列5，远远无法做到随心所欲的使用‘0—08’，还要防备被‘0—08’干掉。 所以他选择尽一切可能排除干扰，让一切一切都按照他的剧本严格执行。 而如果他想要排除干扰，就不朽保证廷根‘一切正常’。 因为只有一切正常，才不会引起关注。 所以在他完成最终布局之前，廷根的非凡者绝对不能一次死太多，哪怕要死也得一个一个的因为各种意外而死。 这样一来，这些非凡者的死亡就会被认为是正常的折损而不会引起太大关注。 当然，他同时还要保证非凡者的数量始终保持在一个‘健康’的状态。 否则哪怕被认为是正常的折损，如果廷根的官方非凡者折损太多也会导致贝克兰德方面不得不紧急抽调其他非凡者来增援。 而这些紧急抽调来的非凡者中，说不定还有中高序列的强者。 如果把这些人心瘾过来，他们也可能会察觉到异常。 总之一句话。 要确保剧本始终保持在可控的范围内。 这样就算剧情出现细节上的小范围偏差，因斯·赞格威尔也能及时修正。 而‘0—08’的目的就简单的多，那就是尽一切可能干掉它的持有者。 具体体现出来，就是它会想尽一切办法给因斯·赞格威尔的计划添堵，让他的计划破产。 所以越是因斯·赞格威尔不想发生的事情，它就越是要让这些事情发生。 比如让克怂‘看到’邪神爆体而亡，这样邪神子嗣的存在就必然会提前暴露，而官方非凡者哪怕猜不到前因后果也肯定会意识到不对劲。 再比如让廷根非凡者包括贝克兰德来支援的非凡者全部团灭。 这样贝克兰德方面就至少要再派两只非凡者小队和一只红手套来调查。 而哪怕这些人在‘0—08’的影响下最终将团灭认定为意外，没有查找到因斯·赞格威尔的蛛丝马迹。 但因为邓恩和克怂等人的团灭，也就必然导致因斯·赞格威尔的前期布置功亏一篑。 哪怕邪神子嗣到时候没有暴露，可廷根也必然会迎来一段时间的戒严，徒增变数。 所以现在的局面就是： 因斯·赞格威尔要利用‘0—08’达成目的。 ‘0—08’要阻止因斯·赞格威尔达成目的。 因斯·赞格威尔要利用‘0—08’阻止‘0—08’阻止自己。 ‘0—08’要阻止因斯·赞格威尔利用自己阻止自己阻止他达成目的。 综上所述，就是这样。 怎么样，简单易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