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华山风雪

    华山，五岳之西岳，又名太华山。

    地处长安以东，南接秦岭，北瞰黄河渭河，以奇险为人所知。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而华山钟灵毓秀，得天地之造化，乃是昆仑余脉，道家圣地之一。

    自大唐立国后，尊道家祖师老子为李唐先人，奉道家为国教，独领宗教鳌头，天时占尽。

    且华山因处于关中之地，紧邻长安天子脚下，得地利之便。

    如玉泉观、无量观、云台观等仙宫，甚是灵验，凡夫俗子、达官贵人皆有求必应，遂成了众人祈愿之所，拥尽人和。

    每逢节气，自有善男信女，沿着官府专门开辟的栈道，络绎不绝地自长安或者关中各地州县前来朝拜。

    或是遣来的豪强家奴，抑或家中权贵，也有深闺贵妇，御马扬鞭，车车行行，各奉香火或者珍宝，前呼后拥，热闹非凡。

    缕缕人间烟火，将个道家圣地，捧得是如海外仙山，似不在人间之境地。

    然世事变化，天道轮转，再强盛的帝国也有衰败之日，再繁华的仙山也有落寞之时。

    及至唐末，人间烽烟四起，饿殍满地，大唐气运四散流离。

    上位者不知人间饥渴，太宗所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顿成现实。

    先是唐宣宗时浙东裘甫起义，后是僖宗山东的王仙芝起义，接着马王爷转世的黄巢成了苟延残喘的唐帝国倒塌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唐将倾未倾之时，犹如回光返照般，昭宗李晔登基为帝，他精明图治，似乎就要将大唐的江山挽救了回来。

    然江河日下之时，朝堂的目光对平民百姓的生活自是鞭长莫及，朱门酒rou臭，路有冻死骨总是人间常态，凡人总是过着杂草一般的生活，朝不保夕。

    华山栈道上的车来车往和络绎不绝，早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只有栈道上青砖铺就的道路上深深的辙迹映照着往日的繁华。

    这是大唐天复元年的初冬，从年号上可以看出，昭宗的拳拳野心。

    华山这时候已经被冬雪笼罩在了其中，栈道两旁生长了百年以上的古树，努力的撑起自己的枝桠，防止被厚厚的冰凌将树枝压折。

    融了又冻住的雪水，在树枝垂下的地方越牵越长，成了美丽又致命的树挂，行人要是运气不好，如长矛般锋利的树挂从高高的枝头上掉下来，落在脑袋上一定是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

    漫长的栈道旁，偶尔有几个坟起的雪堆，却也看不出雪下是什么东西，也许是一个草垛被埋在雪下，也许是一块断壁残垣，当然也可能是一个被冻死的路人。

    谁知道呢，也没人去关心它们了，自身难保的日子里，会让人们的好奇心降低很多。

    漫天飞舞的风雪里，银装素裹的天地间一片安宁，只有远处静静矗立的华山，化作一道黑沉沉的阴影，盘桓在天地之间，冷漠地注视着凡间发生的喜怒哀乐和爱恨别离。

    也许仙山之上的仙人们，也是如此这般地，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这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