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穷志不短

    路琳琳沪漂三年，最大感受就是人必须要有一套房子，没毕业之前一直跟爸爸mama住，不觉得房子是多么重要，而且那时候流行的“裸婚”，她认为两人的婚姻里，爱情是排第一位，面包只要两人肯吃苦，迟早会有。她和男友刘力军就这个问题达成了共识，毕业后就一起来上海闯荡，第二年刘力军认识了一个上海女孩，跟她拜拜了：“琳琳，对不起，面包也很重要！”。

    “我要开始攒钱买房。”路琳琳截了一张自己信用卡账单的图，发到闺蜜三人群。

    “不错啊，三年终于把窟窿都填平了。”樱桃小丸子头像先跳出来回复，紧跟着发了热烈鼓掌表情包，这是她高中同学张菲菲，在老家一家银行上班，目前休产假中，所以很多时间玩手机，微信基本是秒回。

    另外一个是小米，小米是路琳琳大学同学，经她介绍与张菲菲认识，三人就组成了小团体，小米也在上海，金融公司小主管，据她说，上班时间没空看私人微信。

    果然，午饭时候小米回复了，她的头像是西装革履的证件照，面带微笑，嘴角弯起的弧度经过周密计算，只露出十二颗牙，精英质感扑面而来：“老路可以啊，想在哪里买房？上海吗？”

    路琳琳气笑了，把饭勺放下，准备好好跟她扯淡：“等着你在上海买房租给我一套。”

    “放心，等我买彩票中个特等奖，我就去买。”

    路琳琳发了一套JA区一百三十平米的学区房挂牌信息，“好意提醒，这套房子两千多万，你要运气好到爆炸，中上三次特等奖才行！”

    “这也太贵了，我看你俩还是过几年回来买，都给我买在一个小区，还能帮我带孩子。”张菲菲运筹帷幄，千里之外向她们发出指令。

    “你笑什么呢？”一杯星巴克冰美式放在她桌子上，路琳琳抬头看到是同事小马，他最近常常哭穷，不大像请客喝星巴克的人，问道：“这是哪位好心同事送的？”

    小马神色有异，左看右看，办公室此时热闹非凡，尤其是新来的几个女孩抱团吃饭聊天，笑声一阵接一阵，无人注意他们。

    他俯下身就趴在她耳朵边说：“市场部柳浩风要走了。”

    路琳琳耳朵最怕痒，佯装惊讶，立即往后拉开半步距离：“看不出来啊！”

    “他平时跟你对接工作最多，你还不如我消息灵通，这杯咖啡他请你的。”小马面带得意。

    路琳琳急忙感谢，三人群里消息一条接一条，她没顾得上看，忙打开企业微信，点柳浩风头像，跳出提示，对方已离开当前企业。

    路琳琳微信上也有他好友，在对话框里斟酌、删减了多次，企图使自己像一个朋友关心，而不像一个长舌妇八卦：“谢谢你送来的咖啡，听说你离职了，怎么这么突然？”

    还没等到回复，一个微信电话响了起来，路琳琳吓一跳，以为是柳浩风打过来的，仔细一看是三人的群语音电话。

    张菲菲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手机里冲出来：“哎呀我最近老是记性不好，有件事情老是记得告诉你们，一定让你们大吃一惊！转眼就忘！你们猜我前天收到谁的消息了？”她渲染如此多感想，就是不要直奔主题，还要等着人猜，等着人发问才肯继续。

    “什么事情呀？”小米配合的接话，声音一贯懒洋洋。

    “刘力军要结婚了，定在十月一号，向我发了邀请函，是个电子请柬！我想他不敢发给你们，你们应该也不知道这事儿，我们家虽然跟他们家有点交情，但琳琳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参加。”

    路琳琳很久没听到这人名字，鼻尖泛起酸涩。

    “真的假的啊？是跟那个上海女孩吗？”小米震惊道。

    “我没见过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邀请函上面很多他们婚纱照，你们快看看，应该能看得出来。”

    “这上海女孩什么样，我可没见过，琳琳跟他分手后，我把他也拉黑了。我得准备上班了。”小米说完挂了电话，退出群语音。

    “琳琳你快看，我转发了。”张菲菲声音还没落下，路琳琳也退出语音电话。

    路琳琳急不可耐点开梦幻封面的小程序，随着悠扬的旋律响起，大红封面烫金的“喜结良缘”徐徐显现，她无意去欣赏精美的排版和浪漫华丽的诗句，手指飞快划过一张又一张照片，坦白的说，刘力军穿上西装算得上风度翩翩，他本身个子就很高，一米八五，酷爱运动，昔日同窗好友全在发胖，他的身材一点都没有走样，依然是撑得起衣服的衣架子，只是表情多了“做作”，像是学了半吊子的表情管理，故意滥用的做作。

    相片上与他表演恩爱的女孩，路琳琳几次放大缩小，辨认五官轮廓，都觉得不是一年前那个瘦薄的上海女孩，除非她这一年吃了激素药物，胖成了两倍。

    于是她下了个结论，一定是这渣男又换人了。

    路琳琳划到最后，惊觉她的头像和昵称“芒果西米路”出现在观看的宾客列表里，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如何删除自己的名字，还看到不少共同好友的名字，完了，她想，好事之徒看到准要传她余情未断。

    路琳琳一向自持冷静，当时分手的一顿saocao作在共同老友里广为流传。

    她说断要断的干干净净，既然刘力军爱面包胜过爱情，与他大学恋爱以来，送她的礼物，他请客吃的饭看的电影，她算了一天一夜，能原物奉还的都打包寄给他，不能原物奉还的，从信用卡套现还给他。

    刘力军当时目瞪口呆：“你这又是何必呢？”

    路琳琳下巴仰得极高，表情饱含轻视与侮辱：“你不是爱钱吗？怕你将来想这笔损失想到失眠。”

    刘力军面色灰败。

    那段时间，她真是精神上、物质上双双被洗劫一空，有时想起来真是像小米说的：自讨苦吃！

    “我们人穷志不能短。”路琳琳挤在小米的出租屋嘴硬。

    “所以你…真是威风啊。”小米敷着面膜修着指甲边缘，嘴巴不能过分长大，声音就变得含含糊糊。

    “你是支持我这样做吗？”她正脆弱，需要有人来肯定她。

    小米笑眯眯摇了摇头：“得了吧，你真以为我好骗，你就没有请他吃饭看电影？没送过礼物？你算进去了吗？明明是看他家里穷，可怜……”她本来还有一肚子话，看路琳琳把脸埋进枕头里不吱声，叹了口气把话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