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斗笠怪人
叶倾寒曾经被人询问过一个很奇特的问题：“看得见和听得清哪个更重要？”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 作为获知外界讯息的媒介，人类的五感无疑都很重要，缺失任何一个都会给日常生活带来极大的不便，视觉听觉更是首当其冲。如果非要将它们排一个座次高低，那么谁会是胜出的那个呢？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个人的看法或许都不尽相同。 最佳答案当然是全都要。 但在一些特定环境当中，答案或许会有所变化。 比如眼下。 视野之中能够清晰地看见两边的商铺店面之中有人影活动交流的迹象，可耳边却听不到除了微风吹拂之外的任何声响，万籁俱寂，世界安静得仿佛死去了一样。 巨大的反差让人几近错乱。 要不是觉得身边有大腿可以抱，叶倾寒估摸着自己这会应该早就找个角落躲起来瑟瑟发抖了。 想到待会还要从这些建筑物面前经过，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好难，害怕.jpg。 陈冲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靠着玻璃门左顾右盼地四处张望，似乎在观察地形。 两人极有耐心地等待了十几分钟，见周围暂时没有别的动静，终于迈出了酒店大门。 如果说之前的上元集可以用“古色古香”，确实有那么一丝韵味来形容，此刻就已经完完全全化为了古代坊市的模样，凡是具有现代化特色的布局陈设统统消失得一干二净。 时光在这一刻仿佛倒流了数百年。 沿着青石铺就的平整小路穿梭在市井巷弄之间，目之所及皆是古意盎然的茶馆酒楼商铺店面，理应是一种不错的体验，如果纱窗珠帘后面没有那些古怪的人形剪影的话。 叶倾寒真怕走着走着就从里面冲出几具尸体来。 那种画面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陈冲看出了他的不安，宽慰道：“别担心，那些东西看起来近在咫尺，实则不过是海市蜃楼。灵域入侵虽然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并非毫无规律可言，如果能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和冷静克制，即便是普通人也有很大概率探查到生路所在，让自己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 “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好多了，陈哥，你独自一人的话应该毫无压力吧......小心！” 正交谈之际，惊变陡生。 路边的巷弄之中，毫无预兆地冲出一道瘦长的身影，对两人暴起发难，漆黑的半锈铁链如同狂舞的灵蛇，卷动此间风云，发出了鬼哭神嚎般的可怕声响，气势汹汹地当头砸落。 这种距离之下，想要躲避已经迟了。 陈冲一把将推开叶倾寒，抬手护在额前招架。 空气中隐约响起了轻微的裂响。 那道瘦长的身影一击得手，更是得理不饶人，手中的漆黑铁链接连砸落，一下重过一下。 瞬息之间双方便战成一团，打得热火朝天。 直到这时那道瘦长身影才露出了大概样貌，赫然是一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看不清容颜的怪人，腰间系着漆黑铁链额另一端，体型看着极为单薄，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陈冲因为先前挨了一下狠的，左臂行动不便，实力有所损伤，很快落入了下风。 在旁观战的叶倾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要是斗笠怪人胜出，两人的下场只怕会很惨淡。 要不找块砖头给那家伙来一下......感觉起不到什么作用啊，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帮上忙......他脑海中正乱糟糟地冒出各种思绪，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战圈中央的陈冲一个大幅度甩身，袖口飞出一件银光闪闪的物件，直直朝这边飞来，好巧不巧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手枪。”叶倾寒心念电转便明白了这一举动的含义，暗自苦笑：“我是真不会用这玩意啊。” 身为和平年代安安稳稳成长起来的普通人，除非特意去学习，否则哪有机会接触枪械。 但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一个翻滚捡起地上的手枪，学着影视剧的动作打开保险，摆出了不怎么专业的瞄准姿势，眯着眼睛看了片刻，眉头立刻皱起，额前不自觉地冒出滴滴冷汗。 致命的问题出现了，战斗双方速度太快，以常人的动态视觉根本捕捉不到清晰的动作。 难道要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运气？ 开什么玩笑！叶倾寒心底在咆哮，双手却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起来。 战圈之中，陈冲已经彻底失去了反击之力，被斗笠怪人一面倒地压着打。 此刻他心底也有些疑惑，东西都丢出去了，那小子难道没有领会到我的意思？ 仓促回眸一看，顿时了然，暗自咬了咬牙，忽然暴起发难。 “轰”的一声，双方同时砸向了路边的矮墙。 陈冲几乎是强忍着胸中翻涌的气血，侧身闪到了一边。 斗笠怪人作为受冲击更重的一方，半边身子被破碎的砖石卡了下，动作慢了半拍未能及时爬起。 就是现在......叶倾寒眸光爆闪，不假思索地扣下了扳机，打了一个快速的三连射。 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站立不稳，一屁股墩摔在了地上。 但目的已经达到了。 三发子弹不偏不倚地命中了斗笠怪人，虽然没有造成血花四溅的骇人景象，却也将其打得一个趔趄，还未来得及完全站起身来便又歪歪斜斜地往一边倒去。 陈冲自然不会放过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袖中银刃出鞘，强提一口气飞身前扑，左臂下压隔开斗笠怪人手中的漆黑铁连，右手斜掠带起一抹冷意森森的炫目寒芒。 碎裂的斗笠带着一颗毛发浓密的脑袋高高飞起，却诡异地没有任何鲜血流出。 斗笠怪人的无头尸身当即僵住，晃了几晃终于无力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动静。 “可算是解决了。”叶倾寒见此总算送了一口气，直接往后一倒，仰面朝天，剧烈喘息起来。 另一边的陈冲同样也不比他好多少，扶着墙壁勉强没倒下去。 两人休息了许久才重新恢复了力气。 陈冲慢慢直起身来，轻描淡写地夸赞道：“枪法不错。” “运气好罢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枪你先拿着防身吧，出去了再还我也不迟，接下来的路未必太平。” “嗯。”叶倾寒点了点头，带着几分忧虑之色问道：“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按照以往的惯例，灵域的布局和现世基本保持一致。上元集坊市一共有四个出入口，先去最近的那个看看能不能出去吧。咦，这声音是......” 不远处，正有沙哑而难听的金属摩擦地面声传来。 “又来。”陈冲皱了皱眉，见身边的同伴一脸忧虑之色，开口安慰道：“别担心，刚才我是被偷袭失了先手，现在状态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区区一个斗笠怪人根本不在话下。” “那个......陈哥，要不我们还是先跑吧。”叶倾寒这会已经头皮发麻了。 他的听力相当敏锐，已经察觉到了当中的异样，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是从四面八方好几个不同的位置传来的，并非只有一处，只是不知为何重叠在了一起而已。 “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好歹我也是超凡之下第一梯队，全力出手拿下一个斗笠怪人还不是轻轻松松.....靠”，随着距离的拉近，陈冲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改口道：“你说得也不无道理，有时候战略性撤退保存实力也是十分有必要的......还等什么，快跑啊！” 苍茫夜色下，两人落荒而逃，模样颇有几分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