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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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师弟近来可好？”杨忆清敲了两下门，得到应许进了屋子。知道他师弟在屋子里待久了总会觉得闷，于是没关门，把窗子都打开了。 因为蓦羽尘腿脚不便，所以桌子前几日就挪到了床榻旁，方便。 “无大碍……师兄，我这几日想了又想，我们真的要瞒着师傅他们吗？”蓦羽尘和杨忆清师兄弟之间不讲太多礼，待杨忆清坐下便拿起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给他。 杨忆清坐的凳子在他旁边，小口喝了一口水，将杯子放到了桌子上捏着，温声问：“你想告诉他们吗？” “……不知道。”蓦羽尘这几日也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左右都犹豫不决，“我不太确定瞒着能有用，也不知道告诉了有没有用。” “瞒着总归是会有一些好处，师姐嘴巴……”杨忆清一顿，“管不住……我不能确定说后不会漏风。不是说不相信他们。” 蓦羽尘点点头当回应。 杨忆清手指摩擦着杯身，眸子垂下去瞧那杯子里的水，“近来我观察过，也不知道师弟是否已经注意到……大师兄似乎变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并且，好像只针对你。” 蓦羽尘一顿。 可能是近来难得的安逸日子蒙蔽了他的双眼，导致他暂时忘记了沈抒遊的变化。 ——只对他起效的变化。 蓦羽尘一拍脑子。 ……他反应怎么这么迟钝了？ “所以…师兄有所怀疑？……”他倒了一杯水给自己，抿了一口。 杨忆清面色带着严肃，头一点，蓦羽尘就明白了他没有在开玩笑。 蓦羽尘抬眸看了一会儿窗外翠绿色的竹，“那为何故意瞒着？且先不说我们，师傅与以前毫无区别，师姐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沈师兄……不想让除自己以外的人知情？” “不错。但此刻去试问会让他心生疑虑。即使他的心智如从前，也是需要对他的想法好好掂量掂量的。”杨忆清把杯子中的水添满，“幼时的师兄聪慧过人，异于同龄人，师傅曾经说过，师兄定能传得他的衣襟。” 蓦羽尘看着他杯子里的被添满，而后又被他单手稳稳拿起喝了一口，“……求师兄指点，师弟愚昧。” “和他保持一段距离，我知道你……我知道你以前和师兄关系最为要好。但现在不确定他现在的想法，我们得和他保持一段距离，明白吗？”杨忆清认真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蓦羽尘明显察觉到了杨忆清的一丝失落感……但他不确定，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意思。 ……他从来没有真正地去了解过杨忆清。 许是杨忆清察觉到了他沉默中的意思，主动别开话题，浅浅一笑道：“方麟昨日送了两包糖来，让我捎一包给你，她害羞，不敢自己送去给你。”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包一个成人巴掌大的油纸包，递向了他，“这包不是太腻。” 蓦羽尘接过油纸包，道了一声“谢谢”，忍着没马上拆开。 他很想现在拆开油纸包拿糖就吃，但师兄在这里看着耶。 ……总不能当着人家师兄的面拆开就吃吧？ 他捏了捏油纸包的角角。 杨忆清忍俊不禁，瞧他这想吃糖的样子，笑着道：“拆来尝尝？不好吃还来得急换。” 不知道杨忆清已经明白他想吃糖的心思，蓦羽尘笑着“嗯”了一声，心情愉悦，拆开油纸包的麻绳，拿出一颗由小油纸包着的梨花糖，拆开就吃。 糖被他的舌头推到右侧，甜味在嘴里扩散开，果真如他所说，不是太腻！ 杨忆清微笑着托着脸看小师弟吃糖的开心模样，笑着问：“还行？吃的这般开心。” 蓦羽尘连连点头，拿起两颗梨花糖就往师兄手里塞，杨忆清一愣，他笑着道：“师兄你尝尝，梨花糖不比荷花糖差！” “留着给自己多吃两颗不好？”杨忆清被塞糖的那只手微微用力一握，欲还糖给他。 蓦羽尘知道他不好意思收，故意把手藏去身后，眼眸带着稚嫩的光，笑容若冬去的春风：“收吧，没手给您接回去呢。” “……故意的？”杨忆清看了一眼手心上的两颗梨花糖，又抬眼看蓦羽尘。 “那师兄下次带我下山透透气？”蓦羽尘没应他的问题，“日日闷在屋子里，师兄你们也不怕闷出个傻子来。” 杨忆清略一思索，“过几日？过几日有民街招办的‘展灯会’。” 蓦羽尘想了想，确认自己以前从没听过知道过后问：“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你按以前这个年纪，恨不能留在这屋子里扎根基层，师傅说了好几次才肯出去院子里走两步。”杨忆清想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不过我以前怎么走？我当时可是双腿残疾。”蓦羽尘偏过头，而后想起自己当时的双腿，转而奇怪道。 当时腿脚还没好，根本下不了床，加上自己当时的心理处在低潮，怎么出去？？？ 蓦羽尘越想越奇怪，越想越离谱。 该不会是…爬出去吧…… “不是有轮椅吗？为何出不去？”杨忆清反倒奇怪地看向他，“你不会忘了吧…你以为……自己爬出去的不成？” 蓦羽尘：“……” ……叮咚。 恭喜你，猜对了。 没奖励。 蓦羽尘死鸭子嘴硬，不肯说自己刚才就是这么想的，一副（自认为)恍然想起的模样（和“恍然想起”不沾边)：“没这么想……刚想起有轮椅。” 杨忆清看着他这（自认为)恍然想起（和“恍然想起”不沾边)的模样，不由笑了。 “杨忆清，”沈抒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口，面无表情看着他们，“你怎么在这儿？师傅让你练剑，练够一个时辰了？” 杨忆清与蓦羽尘一并作了揖，只不过蓦羽尘腿脚不便，只能坐着作揖。 “沈师兄。” “师兄。”杨忆清作了揖，便没急着坐下，“练完了，师傅的话师弟不敢不听，自然不会差一分。” “你怎么在这儿？”沈抒遊又问了一遍，脸色不变，看向垂眸看自己杯子里的水的小师弟。 “想着小师弟在这屋子里待着闷，来与他聊聊解解闷，顺便捎包糖给他尝尝。”杨忆清督了一眼旁边的小师弟，没明白沈抒遊看小师弟是什么意思。 “哦。” “……我先走了，师兄你们聊？” 沈抒遊“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杨忆清觉得自己这一句话说出口，大师兄的脸色缓了一些。 杨忆清：“？？？” “……” 不多废话，杨忆清正欲离开，被蓦羽尘伸手拉住了手腕，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了几句话，脑袋凑过去时无意蹭了一下他。 莫名其妙一脸不爽的沈抒遊：“……” 待蓦羽尘松了拉住手腕的手，杨忆清便点点头笑着应“好”，然后告辞出去了。 “……” “师兄请坐。”蓦羽尘伸手够着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推给了刚坐下的沈抒遊，“师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沈抒遊握着杯子，既没喝，也没回复，指尖轻轻敲着杯身，看着杯子里的水。 “……师兄？”蓦羽尘没听见回复纳闷了，偏头去瞧他。 这人怎么来找他不理他啊？？？ 他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开口又道：“师兄？……” “糖好吃吗？”沈抒遊偏过头也瞧着他，蓦羽尘的脸出乎意料地近在咫尺，但他没有偏开脑袋。 “……好吃。”蓦羽尘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 谁知沈抒遊听他说完便不再开口了，慢慢支起脑袋，面无表情盯着他看，指尖敲着杯身的声音蓦然停下。 又过了一会儿，沈抒遊松开了握着杯子的手，准备说些什么，就看见蓦羽尘微垂着脑袋，从放在腿上的油纸包里拿了一颗糖递向了他，声音软的像是在向他服软似的：“师兄……你吃糖吗？ ……我没有荷花味道的。” 沈抒遊一顿，“……什么味？” “梨花……味道比较淡，不腻。” “给糖。”听他说完，沈抒遊没有伸手接过，只是看着他手心上的梨花糖。 “……哦。”蓦羽尘明白他这意思，只是听见他这么说，明显愣了一下。 在他和沈抒遊以前关系很好时，蓦羽尘每每买了他喜欢的荷花糖给他，他便会说“给糖”二字，意思是让蓦羽尘喂给他吃。 如今跨过十几岁和任务里的十几年再次听见这句话……只感觉无比的熟悉。 正打算拆开油纸喂糖给他，但蓦羽尘忽然想起了杨忆清说的话。 “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蓦羽尘准备拆油纸的手一顿。 随后，他垂眸看着手里那颗糖，装不懂问：“师兄既然要，却不拿，这是何意？” 沈抒遊目光似乎暗淡了些，拿去他手心上糖，语气淡淡问：“无碍，我只是觉得奇怪。看小师弟的动作，把二师兄送的糖攥的这般紧，都快融了。这么舍不得二师兄送的糖吗？” “那也是师姐送的。” 沈抒遊略一蹙眉，“方才杨忆清亲口说过，糖是他捎给你的。” 蓦羽尘眉眼透露出几分奇怪看向他：“小师兄只是帮方麟师姐给我捎过来，难道不算是师姐送的吗？” “……哦。” 蓦羽尘没再说话。 他正想着如何完成任务获取点数，却不知气氛已悄然尴尬。 沈抒游心中还道小师弟这是生闷气了不想再理会自己。一看向小师弟，面无表情夹带三分温柔，垂着眼眸在看杯子里的水，眼捷毛又细又长，白如初雪的手细长白嫩，搭在膝盖上微微蜷起，再往下看，一双小脚又白又小，踝露在中衣衣摆外，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又懵懵懂懂的样子。 他喉间滚了滚，反应过来暗骂自己无耻，连小师弟的容貌都以此窥看，以后能娶到谁家姑娘入门不知耻的混师兄! “师兄”蓦羽尘想完点数的事情才注意到沈抒游的目光，看见他脸色不太好，一愣。 ……这人不会在想…杀了他…吧…….. 他感觉脑海中有一根线断了。 当着他……当着他脑海断了。 “何事”沈抒遊半晌才缓了脸色。 “呃…你…你还好吗……” “无碍……改日带你去玩吧”他忽然眼前亮光一闪而过。 蓦羽尘一愣。 ……去、去玩？ 蓦羽尘愣了一会儿，下意识同意了，“呃…好……” 沈抒遊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忽然想起方麟跟他说过几天民街有招办的“展灯会”，可热闹了。 “等展灯会，我再带你去吧。” “嗯。”蓦羽尘应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抒遊说的这“展灯会”好耳熟，自己似乎听说过…… 嘶…什么时候听过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