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旨意至湖州
湖州府,刚刚落成没有几日的信王府邸。 这些天朱由检一直心神不宁,连带着最喜欢看的,每日手不释卷的唐太宗实录都好久没有拿起来看过了。 “殿下,戏院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湖州府的几位大人也已经落座,就等着殿下您了,要不要现在过去?” 今天信王府专门请了整个浙江都鼎鼎大名的戏台班子来入府唱戏,而戏曲名目,也是信王爷最喜欢的《浣纱记》,浣纱记讲吴越兴亡故事,最为信王所喜爱。 自从信王爷就藩湖州,浙江省各地官员前来拜会者络绎不绝。 承天门那一幕之后,现在整个大明朝士子都明白,信王爷和东林一党是站在一起的。 而亲弟弟如此深程度的参与政事,皇宫里面那位皇上好像也没有发表什么论断性的结论,内阁也没有就此事发表什么意见,除了民间有那么几声吆喝,整个朝野都对这件事失声了。 那么,这个局面就让南京城,亦或者说东南诸省的官员们觉得,现在和信王爷走的近些,既能得一个清流名声,又能趁机和那些个东林大佬攀附,岂不一石二鸟? 再者说,就算东林如今失势,谁又能保证明天不会被重新起复呢? 如此想法的官员不在少数,毕竟,向来是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为让人感动。 将手上的书卷仍在桌子上,信王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口问道:“都是谁到了?” “回殿下的话,浙江道御史汪通儒,湖州知府毛公晋,还有南京户部主事鲁育彬等人,”亲随向朱由检一一汇报。 “杨涟和左光斗没有到吗?”朱由检心中一急。 离京之前,朱由检布置了对王琦的刺杀行动,现在已经十天过去,京城方面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信王昨天连续写了三封信给应天府的杨涟和左光斗,想要借着今日酒宴与两人商议. 这让本就心思不稳,cao切用急的朱由检焦虑更甚。 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朱由检深深呼了一口气,半晌才道:“走吧,别让当地官员等的太久。” 得到朱由检的首肯,亲随一躬身就要带着其出门。 “等等!”朱由检刚刚迈出两步,便有停下脚步,好似又有些纠结,脸上有些苍白:“再等等” “殿下,”门外的侍者有些着急:“前院那些官员可都在等着呢!” “若是北京城方面出事,本王若何?”朱由检摆了摆手:“本王要等等。” 侍者和亲随互看一眼,尽是无奈和无语。 等在这里,就能等来好消息? 还是说就能让王琦身死,让大明中兴? 朱由检到底是没有真正的人主之能。 正在府中上下焦急等待主人出场的时候。 “报!” 小厮气喘吁吁地的跑到后院:“殿下,到了到了!” “谁到了?”在院中不断踱步的朱由检闻言一喜:“是杨,左两公吗?” “额,”小厮摇了摇头,补充道:“是宫里来人了。” “宫里?”朱由检脸色瞬间一白,而后向后噔噔噔退了两步,堪堪扶住桌子一角才没有倒下去。 两旁的下人见状赶忙上前,将王爷堪堪扶住。 顾不得方才要跌倒的危险,此时朱由检已经是满头大汗了,甩开扶住自己的两人,死死盯着小厮:“他们是来做什么?是来抓本王的吗?锦衣卫来了吗?宣读旨意的中使是谁?” 连珠宝一般一连五个问题,可以见得,朱由检已经是方寸大乱。 “没有锦衣卫,前来宣读圣旨中使是刘若愚公公,”小厮躬身一礼,看起来比朱由检要震惊的多。 “没有锦衣卫,也不是提督太监一类,呼,”朱由检如释重负一般点了点头:“那便好,那便好。” “快,通知府里准备迎接中使大人!”朱由检接过亲随递上来的干巾,匆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另外,让那些来访的官员都赶紧离去!本王不能让北京城那些人抓到把柄!” 一阵慌乱过后,朱由检在众人的簇拥之中,来到了前院之中,跪拜迎旨。
而此时诸多参加酒宴的官员已经无法离开了,毕竟圣旨到场,谁敢枉顾旨意,视而不见? 刘若愚此刻站在院中,手持圣旨,那神情态度,扫视一周之后,对着众人明显带着一丝的鄙夷:一群被贬至南京的酸腐文人,也只能在此报团取暖,聊以自慰了。 “臣朱由检恭迎圣旨!” 朱由检在最前面,率领众人迎接圣旨。 此刻,王府内外皆是跪拜,但是众人的神情明显不一,有人疑惑,有人惶恐,有人幸灾乐祸。 刘若愚轻轻咳嗽一声,才缓缓将手中圣旨卷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日京城流言,朝野不定,王恭厂火药丢失案引人侧目,朕着人手查办,又有宵小乱民作乱,幸得琅国公等人用命,将jian人计谋识破,挽救京城百姓于危难之间,而其中主事者,有一人乃是朕之皇弟,信王朱由检之门客,朝野论事,此次未曾造成实质危害,故而除了主事者枭首之外,其余遭受波及者从宽处理,朝廷以为信王御下不严,负有失察职责,又在平日中受人蛊惑,或是不能明辨是非,或是一时冲动,未曾与朝廷大略一致,故而决定,信王朱由检,于府邸禁足一年,罚俸一年,抄书太祖实录十遍,以观后效.钦此!” “信王爷,请您接旨吧?”刘若愚将圣旨卷起,低头望着跪在不远处浑身都在颤抖而又努力不想让别人看出来的朱由检。 此刻,朱由检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踌躇。 皇兄的这一封旨意,着实一巴掌直接扇在了自己的脸上,虽然没有明着责骂自己,但是听听那圣旨声说的什么吧! 主事者枭首,而信王因不能明辨是非,受人蛊惑,故而罚俸一年,于府中禁足. 从此以后,还有谁敢于和自己交往?敢于和自己亲王亲近? “信王爷?”刘若愚皱着眉头,再次开口催促。 信王府院,一时间,无人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