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山雨欲来
王琦回诸城做什么去了？ 所有人都想要知道。 东厂的番子，锦衣卫的暗哨，大人们的暗曲，远离庙堂的江湖各色人物都想要知道王琦到底想要想要做什么？ 难道真如齐国公自己所言：远离庙堂喧嚣，享受江湖悠远？ 此话糊弄糊弄百姓还好，落在左光斗等人耳中，纯纯戏言尔. 开玩笑，不要说刚刚二十岁的齐国公，就算已经是花甲之年的叶向高依旧是栈恋权位，据朝堂高位而不愿离去，要不然其也不会为了首辅高位，在如此年纪还和杨涟，韩爌等人割席断交，而站在王琦一边。 做官到了王琦这个层面，每说的一句话，每做的一件事都有其内在的含义，或者深远的伏笔。 徐州府杀人？ 也就是事发突然，引人惊骇而已。 目前来看，除了杀了几个差役和一个南京主事，也没有太过越界的行为——至少你杨涟不是没有死不是？ 你都没死，你怎么说王琦谋反呢？ 而且，此事之后，除了南京城诸官和士子们表现出些许激愤，其他就连浙江，江西诸地，都没有几个人跳出来为那些死人含冤。 北京城更不要说了，除了几封不疼不痒弹劾王琦擅杀、跋扈的奏本，再无任何风浪水波。 内阁诸臣一个个好似聋子哑巴一般，没有任何反应，该上朝上朝，该休沐休沐。 皇宫里，除了全部留中的奏本，更没有任何对齐国公如此荒唐行为的反应。 当然，四个年轻人被调入中央的旨意，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孙传庭，杨昌嗣，史可法，洪承畴，四个年轻文官，好似让死水一般的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其他三个，京城百姓们可能不熟悉，但是史可法是谁？ 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左光斗的学生！ 这个旨意背后的政治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就看什么时候能搅动朝堂的一滩浑水。 “伱们说，齐国公什么时候回京？” 京城崇北坊，多的是茶摊酒馆，到处是为了生活奔走的底层百姓。 “齐国公什么时候回京我不知道，但是辽东已经出事了.”一个小酒馆，两个身着棉麻粗袄的汉子品着浊酒，谈论着最近京城的风言风语。 “你是说，女真和倭国联合起来了？”矮胖男子闻言将酒杯放下，有些惊诧道：“你知道其中内情？” 横眉男子轻轻咂了一口酒，嘿嘿一笑，先是扫视四周，确保无人注意，才低声开口：“辽东副总兵卢象升孤军深入，夺下了后金老巢赫图阿拉，但是因此导致后路被人切断，落了女真人的圈套，被倭国军队包围，损兵折将才堪堪突围成功，要不是曹文诏在外接应，恐怕要全军覆没才是” “嘶，怪不得最近北上的探马越来越多了，”矮胖男子皱眉想了想，才道：“怎么齐国公堪堪离辽，就出了此等败仗！” “卢象升，曹文诏等可说是朝廷近年崛起的俊才良将，但是比起齐国公，那可是大大的不如，”横眉男子扯了扯嘴角，满是冷笑。 “那最近怎么不听见风声？”矮胖男子端起酒壶，为横眉男子斟满酒水：“关于处罚卢将军的风声。” “处罚卢象升？”横眉男子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几声才道： “你当卢象升是徐州府徐良彦那几个阿猫阿狗啊？说杀就杀，说罚就罚？卢象升身后是谁，当朝国公，上柱国，五军大都督，京营总统领，内阁行走的齐国公！徐良彦身后是谁？几个南京城写写字，教教书，泛舟湖上辩辩经的官场失意人罢了。” “远不可相提并论，就算没有齐国公，辽东总兵秦二宝的面子，朝廷也不能不给，”横眉男子仰头将杯中酒饮尽，而后拱了拱手：“某先行离去，这几日南下的蒙古人越来越多了，店里生意多，下次再聊！” “好，再聊，再聊，”矮胖男子起身将横眉男子送走，而后才坐回椅子上，默默思忖道：“齐国公依然势大，就算是皇上，也要忌惮三分，更不要说那些迂腐文人了，如果高王想要成事，这齐国公必是最大的拦路虎.必不能让其回京！” 王自用，高迎祥，罗汝才等人最近在湖广地区联系各地志士，筹谋聚义大事，而矮胖男子名叫沙明，这处酒馆便是高迎祥在京城的一处联络点，打探各种消息及收聚贩卖财货。 正思索时候，门外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阵喧哗声，沙明扭头看去，只见几个蒙古汉子正在和汉人商贩争执吵闹，语言不通加之情绪愤怒，几句话下来便动起手来，不多时，围观者众，等一队差役赶来，才堪堪将混乱的现场控制住。 这些蒙古人，大都是南下做生意的，自从齐国公将大明和科尔沁之间的贸易通道串联起来，越来越多的蒙古人南下，也有大批的汉人北上，相互之间的交流已经颇为频繁。 而这个过程中，也爆发了大量汉人和蒙古人的纠纷事件。 近期朝廷在各地设置了通夷衙门，专门为处理此种外事。 而庙堂上也有人借此事专门写文章攻击王琦，将蒙古和汉人的纠纷，归咎于王琦的互通有无贸易政策，使得蒙古人越来越多的南下，汉人也大量北移：民不思故土而纷纷北上，此为大乱之兆也！ 这种奏本虽然立刻被内阁驳回并予以批评，官员也调离了京城，但是此种说法却流传甚广，很多底层民众也都知晓。 “怎么这大明朝的所有事，都好似和齐国公有关？大人物每一个动作，都好似让这个帝国都颤抖一下，”沙明皱着眉头，望着街面上的混乱场景：“不过，乱起来吧，越乱越是有利于我们。现在辽东出事，王琦大概率要被朝廷紧急召回商议.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将酒壶中最后一滴酒水饮尽，沙明缓缓起身，粗短的手指在酒桌上摩挲着：山陕聚义，湖广呼应，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