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格物之学
这几天，京城内外，都在谈论关于议院革新的事情。街头巷尾，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脚夫摊贩，聚在一起都能谈上半个时辰。 这不，正西坊中，顺德酒楼上，这几日便常有士子们聚在一起，论起如今局势。 “我们北直隶地方，论读书人的数量为第一，论高官阁臣为第一，论地理位置更是不可挑剔！综上所述，在议员人数上，都应当是整个议会中，首屈一指的！能得到九个席位中的任何一个，都是我等京畿地方士子为议院抛头颅洒热血，在国公爷面前争取来的！都是我等的血汗，都是我等的荣耀，他山西加上大同府，凭什么能得到八个席位？他辽东诸省，凭什么能得到八个席位，几乎与我京畿并列？”一个士子模样的年轻人正在高谈阔论，对于其他府道地方能得到八个席位，颇为不忿。 “睿智兄，道理是这样的道理，但是其余府道地方可也没有放弃争取名额，我听说，这些天七大平章重国大议员的府衙门口，每日都有百余同乡在等待拜谒他们都是去干什么的？明眼人门清！”胖乎乎的男子摇头晃脑，语气中皆是担心：“若是让他们后来居上，占了我京畿名额，则以后我们的前途和话语权可全都没有了！” 砰！ 被人称作睿智兄的男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走！不能坐以待毙，一起去孙大人府上，我等也去闹一闹，不然让其余府道骑到我们头上拉屎了！” 随着年轻士子的振臂高呼，酒楼上一众围观人群皆是群情激愤：“一起去孙大人府上，为我等京畿前途，争上一争！！！” 不多时，酒楼二楼上已经人去楼空，大多数人都跟着睿智兄去往孙承宗大议员府上，去找孙大人说道说道了。 而靠窗位置，一个山羊胡子老道，没有理会众人的群情激愤，而是自顾自的靠在窗边，吃酒夹菜，不时还将旁边桌子上的饭菜拨到自己的盘中，几乎没有用多少时间，满满一桌子的菜肴，被山羊胡子老道吃了个干净。 嗝~~~ 老道打了一个悠长的饱嗝，而后满足的拍了拍肚子：“湖广江浙跑了一趟，累死老道了，东躲西藏的，好久没有吃上这么一顿饱饭！” 随意找了个竹签，山羊胡子老道一边剔牙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如今看来，贫道当初占卜的那一卦已经应验，齐国公气候已成，北极式微，太白闪耀，占中庭而掩其芒，神器将易矣” ———— 今天王琦谢绝了所有前来拜访的同僚，驱车去往徐光启府上，关于科学学会，王琦有些事，想再确认一下。 “国公爷前来，老夫有失远迎，请恕罪！”徐光启听闻消息之后，赶忙放下手中事情，带着门下几位弟子，一同出府门，下阶相迎。 “学生等拜见齐国公！” 徐光启三位学生，皆是精通西夷学说和技艺者，这几天在帮徐光启做科学学会的最后收尾工作。 “不在朝廷不讲官身，今日我来拜访徐大人，是以学生姿态请教来的，诸位不必如此，”王琦笑着对众人回礼。 面对王琦的恭敬回礼，三个学生不敢怠慢，再次一拜。 开玩笑，王琦这般行为，若是传到外面那叫礼贤下士，尊卑有序。 但是这些学生若真的以为在王琦面前可以以平常自居，那就叫目无尊卑，徐光启教导不严了。 不多时，徐光启请王琦入府，入座上茶。 “关于科学学会的筹办，我这些天也在思考，有几个问题想向玄扈先生请教一二，”一盏茶过后，王琦直入主题，表明了自己的来意：“首先，科学学会的道统地位需要再次加以确认，上次先生的提案我看过了，宣言文稿中，我认为还是没有将学会的重要性，强调出来，科学学会不同于科举制，其长时间内对整个社会的引导作用，要远远高于科举，所以我认为必须要把科学学会抬高到和议会同等高度，甚至在某些专业学术方面，其权威要高于议会.这一点必须要让普通人认识到。” 王琦此话一出，不仅仅是徐光启，就连一旁陪坐的三位学生，都心中一惊，甚至于荒谬之感。 在座都是寒窗苦读数十载，通过科举考取进士，而后才有了官身，说一句实在话，没有科举，这些人都还在乡间巷口沿街叫卖，也不一定。 如此切身经历，让他们太明白，科举对于普通人的是多么重要了。 毕竟科举取士乃是千百年来，朝廷最受人认可的，也是最为公正，权威的选拔人才的途径，现在的科学学会，如果想要立足于朝廷，得到天下人的认可，还需要借助科举的名分，在科举之下单开一课格物之道，才够资格，才够稳妥。 王琦这里，一开始便要让科学学会凌驾于科举之上，那天下两京十三省，无数埋首苦读四书五经一辈子的老学究，新秀才，岂不是要翻天了？ 到时候民怨沸腾，人心怨望，就算是威望甲于天下的王琦，也不好交代吧？ “国公大人，科学学会的重要性，你不说，老夫也知道，”徐光启斟酌半晌，才谨慎开口道：“但是人心易动，那些皓首穷经的士子们未必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再说，南方诸省还没有平定，如果科学学会的法规冒然颁布，则令多数南方士子寒心，届时侯，也容易被左光斗等人利用啊！” “并非说要取消科举，”王琦当然知道科举的重要性，那是无数人阶级跃迁的工具，比之后世的高考，更要具有无可替代性，因此耐下心继续道：“我想问询先生，能否在科举之外，另开格物之学，以科学文章，来取士择优！” “那不是和科举一般？”徐光启眉头微皱，不太明白。 此时，陪坐在房内，听着齐国公和老师对话的一个学生突然开口：“国公的意思，科学学会择优取科学之士，科举择优取官宦之士？以彰其能？” “这位是？”王琦看向徐光启。 “泰州学派，心学传人，王艮之孙，王寿，”徐光启轻抚胡须，面带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