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七章 朱由检?你们很快就能这样称呼他了
秦二宝不会给吴襄任何机会。 当卢象升率领轻甲兵从大仓岭后山杀出的时候,秦二宝便已经出现在凤阳府大营中。 先以明火箭羽铺路,火铳兵从四面进攻,最后轻甲兵从正面杀出。 吴襄站在中军大帐前,眼望着四面楚歌。 一时间,却无法阻止有效的进攻。 “怎么会如此?”吴襄紧紧握着剑柄,心头一阵火起:“外围巡防怎么没有通报,山下斥候呢?还有亲卫营呢?怎么让敌军这样杀来?” “大人,且此时正值子时,大军休整,人心懈怠,而秦二宝等人又杀得太快,到这个时候,小的刚刚想要禀报,已经来不及了!” “督战营呢?”吴襄一把扯过亲卫的衣领:“去将督战营守备叫来,所有人只能向前杀敌,谁敢后退一步!立斩!!!” “督战营已经顶上去了,方才敌人杀上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睡梦中,短时间内无法组织有效的进攻.大人,小的先护卫您去往安全处吧!”亲卫也是欲哭无泪,这个时候,谁能想到辽东军会直接杀上来呢? “天杀的!现在还要跑,跑到南京城吗?给我杀!”吴襄一把甩开亲卫,而后直接翻身上马,其身边诸多随员此刻也都赶了过来,驭马在侧。 “此刻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大仓岭中,不是敌死就是我活!退却者,断无活路。”吴襄高高举起手中长剑,挥舞着向着敌军杀去。 此时虽然正值深夜,但是整个大仓岭都被火光所映衬,几乎整个山峦都被映衬的恍如白昼一般。 在经历了短暂的慌乱之后,吴襄手下的凤阳府大军终究是展现出一丝南京守备军的素质来,开始集结阵型,和敌人进行拼死之战。 尤其是吴襄身先士卒,驭马当先,更是激起众人斗志。 “给我杀!!!”吴襄身披亮甲,已经率领手下骑兵在敌军中杀了三进三出。 混身浴血,宛若。 滴滴答答 刀尖上的血水顺着槽仞流到地上,形成了一个血窝。 此时,出于进攻一方的秦二宝也已经多处负伤。 纵然外罩锁子甲,内衬也覆有软甲,但是架不住对方人数众多,饶是辽东军强悍,也伤亡惨重。 将刀刃的血迹擦去,秦二宝左手轻勒缰绳,眉宇凝重。 “传令,弓手营和盾甲兵从侧翼开始进攻,没有必要掠阵策应了!”秦二宝打算孤注一掷了。 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再隐藏实力了。 秦二宝扭头看向远处,那里火光隐现——卢象升那边如果尽快结束战斗,那么正面战场,就有一战之力! 此时,大仓岭后山。 战事也已经陷入了焦灼状态。 左良玉几乎陷入了绝望之中。 “为什么吴襄还没有派人前来救援?”左良玉已经催促了部下二十遍,但是派去求救的斥候,一个都没有回来。 而且,远处的杀喊声和火光四起,让左良玉的心也渐渐沉入了谷地。 “吴襄不会派人来救援了,”左良玉浑身浴血,被亲卫护在当中,先是抬头看了看正在不断冲杀自己阵营的卢象升,而后扭头望向东方,那里是南京城的方向:“这个时候,南京城想必也已经收到了大军受阻的消息!” “大人,我们抵挡不住了!若吴襄大军再不来援,我军即将全军覆没!”左良玉身旁的副将想要劝说自己的主帅。 “你想说什么?”左良玉明知故问。 “先行撤走!保存实力,我们在朝中就还有话语权,若是将手下拼光打光,到时候反而没有人会在估计我等,皇帝和朝廷诸公眼中,我们就再也没有价值了!”副将早就不想在这里空耗下去了。 将所有家当折损在这里,不是明智之举! 左良玉闻言眸光也是一暗。 其实他早就撤退的心思。 当吴襄派吴三桂从皇甫山绕路,去往滁州府的时候,左良玉便知道——吴襄已经再给其留后路了。 主将如此,自己这个副总兵焉能不思退路。 “大人,尽快做决定吧!”副将再次催促。 嗖!!! 当左良玉还在纠结时候。 一杆利箭直接穿过左良玉的发梢,而后直射而过。 只差一寸,这位南京朝廷也算有数的名将,就要饮恨在此了。 咕嘟 喉结滚动,左良玉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撤!” 声音近乎呢喃,以至于左右并未听清楚。 “大人,您说什么?” “我说撤啊!!!” 左良玉大吼一声,而后直接调转马头,向着东边敌人进攻稍弱处策马狂奔而走。 “撤撤撤!!!” 主帅一走,军心立刻溃散。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跟随左良玉,向着东面突围而走。 眼看着敌人如同潮水一般退走,卢象升的攻势也稍稍减弱。 “大人,还追吗?”卢象升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副总兵前来听命。 满地的尸首和残破营帐,远处还有零星的山火不断地蔓延。 卢象升朝着左光斗离去的方向观察半晌,才开口下令:“派一路斥候,缀在后面,有情况立刻来报。” 言罢,这位辽东左路总兵官手持长剑,指向南面山麓方向:“全军立刻开拔,和主军合围,向着最后一股明军发起总攻!” “大人,兵困马乏,不若休整一番,再做打算?”副总兵有些犹豫。 毕竟这此突袭,五千余人到目前已经折损过三成,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已经负伤,再这样打下去,恐怕会伤亡过半,就算是胜了,也是惨胜。 “军令如山,通知下去,所有参加此次大战的,上至总兵,下至战卒,人人皆官升一级,赏银百两,斩首首级者,另算!本官要让所有人知道,此次大战,就算是将所有辽东左路军拼光了,只要拿下大仓岭的凤阳度大军,则此后十年,战事可歇矣!” 此后十年,战事可歇? 此话,并不是卢象升随口所说,乃是当初宿州时候,王琦召集总兵级会议时候,所划定的作战目标。 只要全歼这股南京朝堂的大军,则南北大局可定。 十年无战事,都属于保守估计了。 ———— 轰隆一声巨响,好似整个大仓岭都被截断了。 吴襄心有所感,回头向着左良玉大军方向看去。 入眼所见,只有漫天火光,映照着黎明时候,初生的太阳,万千霞帔,宛若仙境。 耳边隐约传来阵阵的马蹄声,以及杀喊声。 “那是.”吴襄眼中,倏尔升起一股子希望。 他期待着,转眼之间,来到眼前的,是左良玉的大军! “大事可成矣!!!” 一瞬间,吴襄的心脏都好似要跳出来了。 哗啦啦,旌旗招展,‘卢’字大旗在空中飘飞,一下子将吴襄直接从云端踹下地狱。 左良玉!!! 竖子不足与为谋!!! 吴襄近乎吐血, 左良玉那里,足足三万余大军,就算对方夜袭,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坚持下来吗? “传齐国公令!” 秦二宝趁机大吼而出,手中挥刀,蛊惑人心: “放下武器者,活命!负隅顽抗者,立死!!!!” 其实,现如今,民间百姓亦或者大多数人,对于王琦的印象,还是那一个只手遮天的齐国公。 而非什么首席大人。 所以,秦二宝在传令出去的时候,下意识的,还是用了齐国公的封号。 几乎一瞬间,整个大仓岭山头,已经传来震耳欲聋的声浪: 齐国公令:投降者生,反抗者死! 齐国公令:投降者生,反抗者死! 齐国公令:投降者生,反抗者死! 对于民间百姓,普通士卒,甚至于天下士子,百官诸公来说, 齐国公这三个字, 蕴含的能量和力量,远非一般人可比。 不论是原来的天启皇帝,还是现如今的崇祯皇帝,都不可能和王琦的声势相提并论。 所以,漫山遍野的声浪如同浪涌一般,阵阵直击人心。 无数人,在这一阵阵声浪中,松开手掌,手中的武器倏尔掉落。 “你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猪狗!”吴襄心头怒火以极,驭马在自己的营中阵中来回奔跑,用马鞭,用刀背在一众兵卒身上不断鞭打! “拿起你们的武器!向着敌人杀去!你们枉受君恩数十载!”吴襄几乎将手中的鞭子扯断。 但是依旧不能阻止众人,不断的将手中的武器扔掉,接受辽东军的收编。
“恨不能杀贼而死!”吴襄勒动缰绳,望着远处已经合为一军的秦二宝和卢象升。 “吴总兵,你可自裁而死,我留你全尸,送往南京城,以示敬意!” 秦二宝甩动手中黑鞭,语气带着敬意。 “某不会自裁!”吴襄依旧安坐马上,其身后是数十亲卫团,人皆手持兵刃,毫无惧色。 “可惜.” 秦二宝点了点头,而后微微抬手。 吴襄凝眉中,只见对面秦二宝身后,一派弓手皆是满弦搭弓,瞄准了自己这边。 那满月般的弓弦吱吱作响,好似传到了吴襄的耳边。 这就是死亡的声音吧? 终于,吴襄在最后时候,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不过 吴襄心头也有一丝的庆幸,幸亏昨天已经将自己的儿子吴三桂派往滁州府. 那么就以自己的身死,来换取儿子的前途吧。 “放!!!” 秦二宝一挥手,其身后百余骑兵弓弦一动,便是漫天箭雨而出。 弓弦微动,箭羽震颤,全部向着吴襄而去。 眸中的黑色剑尖越来越大,吴襄微微闭上眼睛。 “儿啊,日后,就由你为为父报仇吧!” 噗嗤嗤. 箭簇入体。 浑身力气几乎被瞬间抽干。 不仅仅是吴襄,其身后数十亲卫兵,也一同中箭。 吴襄原本紧勒缰绳的手缓缓松开。 扑通一声,从马上跌落。 除了溅起一地的灰尘,便再无声息了。 “去,找个地方,将吴总兵与其亲卫营埋葬,立一块碑!”秦二宝望见吴襄身死的场景,终究是有所感,战场上,各为其主,但是身死之将,总是令人敬佩。 “大人,碑面上,写什么呢?”副将开口问道。 “南朝廷吴襄总兵之墓,”秦二宝想了想,总是要给些体面。 “属下遵命.” ———— 大仓岭的战事结束了。 说实话,王琦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 毕竟,他原本的打算是让熊廷弼率领千余大军,再次支援过去,两方合围,在决一死战。 但是不论是秦二宝杀伐果断,还是那吴襄、左良玉之流太过平庸。 总归是结束了。 吴襄身死,十万大军半数被俘。 左良玉率领两万余人仓皇逃窜,而吴三桂则率领五千余人,已经往南京城去了。 “大人,发现一队人马,是从南京城来的,给吴襄带圣旨的!”亲卫上前,向王琦汇报发现。 “南京城的圣旨?” 王琦眉头一挑:“将人带上来!” 不多时,一个统领模样的官兵被带了上来,浑身兵刃已经被卸去,战战兢兢的站在王琦面前,不敢言语。 “大人,就是这个,”亲卫将圣旨捧着,递给王琦。 坐在椅子上,王琦随手将其展开,而后低头看去。 半晌之后,这位北京城的首席执政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这封旨意,有点晚了。” “你是哪里做事?”王琦抬头,看向那带信的铺兵。 扑通一声,铺兵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道:“小的通政衙门用事,家中还有八十岁老母,嗷嗷待哺的孩子,请大人饶命!饶命啊!!!” “我不会杀你,”王琦温言道:“我想你给我带一封信,给朱由检。” 朱由检? 铺兵闻言一愣,朱由检是谁? “就是你们的皇帝陛下,”王琦咧嘴一笑:“过不了多久,你也会如此称呼他的名字了。” 咕噜, 铺兵咽了咽口水,望着眼前风神英武,威势摄人的男子。 一个名字和这个身影渐渐重合。 “您是齐国公?” 铺兵尝试的开口问道。 “以前是,”王琦点了点头。 “国公爷!”王琦承认的瞬间,那铺兵立刻双眼放光,再次五体投地磕道:“小的愿为大人孝犬马之劳!!请大人尽管吩咐!!!” “犬马之劳算补上,”王琦摆了摆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将这个交给崇祯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