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五章 两个人的酒局
作为华夏首席执政官，如此闲适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在陪伴家人度过了三天温馨时光之后，王琦便重新开始忙碌起来。 若王琦再不出来主持大局，孙承宗便要亲自登门绑人了。 “孙老这些天辛苦了，”王琦一脸歉笑的走进了孙承宗的公房。 “执政大人，你再不来，老夫就要告假了，”孙承宗闻声从堆积如山的案牍中抬起头来，见到王琦之后，露出一丝苦笑。 “为表歉意，给孙老带来了一盒香菇炙鸭，几碟小菜，”王琦提起手中食盒：“还有一壶酒坊新出的高度烧酒，今天中午，陪孙老喝两盅。” 眼睛在食盒上转了转，孙承宗哈哈一笑：“闻着味道，想必是甄宝斋的手艺吧？” “孙老果真识货！”王琦将食盒放好，而后自顾自的坐在一旁，自有人奉上茶水。 “明天便是叶向高和卢玉回京的日子，看起来，执政大人的心情不错，”孙承宗站起身子，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才从堆满文案的桌子后面绕出，坐在王琦对面，品了一口清茶。 “科尔沁能够同意罢兵，那自然是岳山能够认清局势，”王琦点了点头：“五个月时间，也着实辛苦叶相和卢玉了。” “但是五个月时间才签订合约，科尔沁那边什么心思，老夫以为，应该敲打敲打了！”孙承宗觉得，以叶向高为首的使团，在科尔沁耗费了近五个月时间，双方才正式签订条约，科尔沁正式罢兵休战。 这么长的时间，科尔沁在想什么？ 或者说，休战日久，难道科尔沁又有反骨？ “不用刀兵，漫长的边境线上，数十座贸易大镇，稍微收紧几座，就足矣让科尔沁伤筋动骨了.”王琦倒是没有什么脾气，反而继续解释道：“而且二甘肃和林丹汗的察哈尔部虽然是秘密联系，但是科尔沁的岳山得到什么消息，也算正常，我华夏想要边境安定，就需要科尔沁和察哈尔双方都见礼密切关系，一切以稳定为主。” 听了王琦的话，孙承宗默默点头，也算是承认了。 “对了，听说科学学会正在准备在京城和通州府之间铺设铁轨？”孙承宗突然想起前两天在学会报告上看到的规划纲要，皱眉道：“七十余里的路程，全部以铁轨铺设，中间所耗费的铁矿以及枕木，以及地基所用的石材，土方，难以计数现在的技术可以完成吗？” 顺天府到通州府的铁轨，是徐光启带人勘验过多次，且经过半年时间的准备，一切已经准备就去，在王琦回京时候，已经呈报议会委员会批示的。 现在孙承宗又提起这件事，让王琦有些诧异，不过王琦也不介意再次解释一遍：“孙老，铁轨铺设是势在必行，现在是通州，日后将是整个京畿，数十年后，天下九州，多则十余天，少则一两个时辰，朝发夕至，不再是梦话！” “可是.”孙承宗叹了一口气：“铺设铁轨所占用的田地，以及百姓家宅，乃至于祖坟宅基，已经引起了诸多百姓的怨气。” “此事，科学学会会出面解决，”王琦自然知道此事，但是社会发展过程中，必然会和旧秩序产生冲突，若是遇到矛盾和冲突便退缩或者迂回绕路，那社会便不要发展了。 不说铺设铁轨的事情，便是年前科学学会在京城外三十里新建的三座炼钢炉，动辄黑烟股滚，遮天蔽日，人皆惊疑不定，以为天降魔鬼，妖出深山，后来经过科学学会在报纸上连续多次的解释科普，终于解决了此事。 坐在王琦对面的孙承宗听了这话，也知道王琦的心意已定，便也不再继续，反而转移话题道：“郑一官进献上来的飞梭，在纺织厂中实验之后，反响极好，术官计算过，使用飞梭的纺织机，比一般的织机效率提升了十倍不止，不仅仅是手工，也减少了换纺次数，大幅降低挂布的次数。” “嗯，我已经签署手令，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此物，”听到孙承宗也对飞梭大加赞赏，王琦立刻眉开眼笑道：“而且，对于将此物进献上来的那个商人，以及郑一官本人，议会也有相应的财务和官位上的赏赐，以此来激发民间发展技术的积极性。” 一语言罢，王琦拍了拍手：“时间不早了，边吃边聊？” “好，今日执政大人作陪，焉有不吃的道理。” 饭菜摆好之后，王琦和孙承宗对坐。 “从长远看，执政大人所言的科学技术的确在社会进步上能够发挥极大的作用，但是老夫有一种担心，”推杯换盏之间，两人皆酒酣微醺。 “但言无妨。” “百姓们钻研的是如何赚钱，议会也大加倡导此事，对于商人的地位也相应的予以提高如此一来，是不是有世风日下的危险？”孙承宗将酒杯放回桌子上，看着王琦。 “世风日下？”王琦盯着孙承宗一脸笑意。 “难道不是吗？”孙承宗亦回问。 “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孔夫子，”王琦随口解释道，而且又补充一句：“不是因为某非进士出身，而是因为，孔夫子所教所学，皆是有利于上层，即你我之辈的统治阶层，于百姓无益！也对社会发展无益。” 没有理会孙承宗已经变得不满的目光，王琦继续道：“孙老若是不信，可以看看，千百年来，社会进步的源头是什么？不是百姓吗？难道是你我之辈的统治者？亦或者那些三皇五帝？” “百姓，才是社稷进步的源头！” 王琦起身，为孙承宗斟酒，同时低声道：“孙老，你应该早就发现了，为何没有三百年的王朝？” 没有等孙承宗回答，王琦自问自答道：“土地兼并？民不聊生？军阀混战？还是外敌入侵？” “归根结柢，两个字，粮食！”王琦深吸一口气道：“人口越来越多，地却只有那么点，如何做？依赖什么？四书五经，还是经史子集？都不是！而是科学，而是进步，是钢铁，是种子，是蒸汽，是遥远的星空！” “这些，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 王琦的话，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 将酒水端在空中，孙承宗只能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