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走

    许星阳带着季萱棣来到了一座铁皮房前，它与黑夜融为一体，若不是许星阳曾来过这里，任谁都不会注意到那座小小的铁皮房。

    “看来，她们已经睡了。”许星阳不想打扰她们，便准备带着季萱棣离去。

    没走多久，他们便碰到了一个眼角满是淤青的女人。许星阳并没有认出她，反倒是对方先开口，“你，是叫许星阳，对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正常人该有的表现一样，许星阳对此表示诧异。

    “你可能不知道我，但我在你家看过你的照片，还跟你妈聊过你。要不是你们一家，我可能到现在还被那个王八蛋家暴呢！”

    许星阳从她的话中推断出了她的身份——那个小女孩的母亲，一个弱小无助的被施暴者。

    她热情地请许星阳到她们家坐坐，而这，也正合许星阳的本意。

    打开房门，里面的设施就被一览无余。只不过和之前许星阳从窗外看相比，房间里的几个布满污渍的角落看得仔细了些。

    现在，那扇透明的窗户已经被一块破布勉强遮住，旁人要想看到房子的里面也变得困难了许多。

    房子里面的物品都摆放得非常的整齐，就是有点破旧，这极大地影响了整体的美观。但这，可能已经是她——那个经历悲惨的母亲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可以说，她已经把房子收拾得很好了，只是没钱把那些破了的东西换掉。

    那张狭窄而又短小的床上，小女孩已经沉沉睡去。她的母亲本想把她叫起，却被许星阳阻止，“不用叫，就让她继续睡吧。”

    “是啊，她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香了。我也有点不忍心打扰她的美梦”她轻轻地抚摸她那已经进入梦乡的女儿，目光中满是说不尽的温柔。

    许星阳看着那张勉强能挤得下两个人的床，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了原本的想法，带着季萱棣离开了那里。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许星阳向她道别。

    她这才注意到，许星阳的旁边还有一个女生。

    “这是你meimei吗？”她的话中带着一点试探地味道。

    “是啊，我表妹。”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许星阳顺着她的话说道。

    “哦，那你们回去的时候记得注意安全。”

    “好的好的，谢谢阿姨！”

    回家的路上，许星阳特意走得很慢。因为他不知道许母在得知自己把一个女孩子带回家后会怎么想。

    上次，许星阳在街上看到了一个露宿街头的大jiejie。他出于好心，上前询问她的情况，在得知她没地方睡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把她带回了家。结果，许母在看了她一眼后，便拒绝让她留在他们家。当时，许星阳根本不服，大声质问许母，“为什么不能让她在我们家住一晚？”

    “因为，她有自己的家。”许母耐心地解释。

    “可是，她的家在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她回不去了！”

    “那好，那我们让警察叔叔把她带回家好不好？”

    “好啊！”小孩子总是异常的相信警察叔叔，仿佛有了他，什么难事都会迎刃而解。

    可是，那个大jiejie就不愿意了，“我腿有点痛，走不了路了。”

    “这好办啊，我打电话让警察过来不就行了。”许母笑道，她早已看穿了一切。

    “不用麻烦了，我等会自己去，省的浪费你的电话费。哦，对了，在我离开之前，能不能让我在你家上个厕所？”

    “自便。”许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刚好这个时候，许母的手机响起。她接听电话之后，没说几句便跑到了楼上。许星阳看着行走困难的大jiejie，提出扶她去上厕所。

    那个大jiejie俯下身，摸了摸许星阳的头，“谢谢你啊，小弟弟。不过我现在不想上厕所了，你能扶我出去吗？”

    “好啊。”天真的许星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

    许星阳扶着她走了很久，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一个许星阳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那里，除了遍地的杂草和碎石子别无他物。

    就在许星阳想询问“这是哪里？”时，那个大jiejie突然拿出了一个块抹布。许星阳还没看清，就不知道为什么，昏了过去。

    等许星阳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床的触感很软，上面还有一股熟悉的香味。旁边还有一个人趴在他的脚下，恍惚看去，特别的熟悉。他试图摆脱那种奇怪的无力感，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在他旁边趴着的那个人，被他的动作惊醒，然后慌忙地移到了他的面前。这次，许星阳看清了，那是他的母亲。

    后来，在得知许星阳身体并无大恙后，许母抄起一把扫帚就是往许星阳身上打，边打还边骂，“下次还敢不敢把别的女人带回家了！......“许母骂了他一下午，但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许星阳，也因此，只记住了这句。所以，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把别的女生带回家过。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最终还是到了许星阳家的门口。平静感受到了陌生人靠近，开始狂吠不止。许星阳大声呵斥，“平静！别叫！”听到主人的指令，平静瞬间停止了嚎叫，但两眼还是直直地盯着季萱棣。

    望着里面还未曾熄灭的灯光，许星阳忐忑地带着季萱棣走了进去。

    他还在想怎么劝说许母把季萱棣留下，没想到，许母先开口了，“这个就是你所说的表妹？我怎么不知道？”

    “是那个阿姨跟你说的？”

    “明知故问。”

    “我也不想把她带回来的，可是......“

    “这位同学，我们好像在哪见过？”许母直接忽视许星阳，转而和季萱棣聊了起来。

    “阿姨，你忘了，那天在马路上，是我和你一起把那个中暑的老奶奶送进医院的！”

    “对对对，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见义勇为的小女孩！”

    “哎呀，我只是做了身为人该做的事，算不上见义勇为。”季萱棣开始谦虚了起来。

    “你今天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是这样的，我今天不是约了许星阳和他一起去火车站为学校的作文大赛收集灵感嘛。结果呢，我想回去的时候发现钥匙忘记带了。我爸爸mama刚好又在加班，电话又打不通，我没办法就只能暂时到你们家睡一晚了。阿姨，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当然可以了，今晚啊，你就跟我一起睡。”此时的许母，没有了以往的多疑，不经确认，就同意让季萱棣留了下来。

    “那就谢谢阿姨了。”

    “不用谢，不用谢。你饿不饿啊？饿了的话我给你煮面吃。”许母展现出了异常的热情。

    “好啊，我刚好饿了，正好尝尝阿姨的手艺。”

    家里的食材不多，只有一些调料和几个鸡蛋。看样子，只能做清水面了。

    许母先切了一点葱花，放进碗里。等到锅里的水烧开后，便把一把挂面连同盐放了进去。

    “这么多够了吗？”许母担心季萱棣不够吃，问道。

    “够了够了。”

    “那就好。”许母静静地等着面煮开，然后又放了一点清水。

    等再次煮开后，又改为小火，打入鸡蛋。等鸡蛋煮熟后，再洒上葱花。

    起锅之前，许母还细心地让季萱棣尝了一下味道的咸淡，在听到她说味道正好之后才放心起锅。

    这样，一碗清水面就做好了。

    季萱棣闻着碗里喷香的清水面，忍不住流出了口水。在浅尝一口之后，便直接夸道，“阿姨，你做的这碗面实在是太好吃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许母又盛了一碗，放到许星阳前面，“你也一起吃。”

    “阿姨，你也一起吃啊！”

    “好，一起吃，一起吃。”

    吃完面后，季萱棣揉了揉自己大了一圈的肚子，直呼，“吃撑了，吃撑了！”

    “吃饱之后别急着上床，先消化一下。”许母说道。

    “那我们干嘛呢？”

    “看电视吧。”许母拿出电视遥控器，并打开了电视。

    许母看的都是一些古装爱情之类的电视，而这个，许星阳一点都不喜欢看。

    可季萱棣却非常的喜欢，陪许母看的那是不亦乐乎。边看，还边和许母讨论起了剧情。许星阳则是坐在旁边发呆。

    由于许母习惯了早睡早起，所以她在看完一集之后便关掉了电视。许星阳也得以解脱，钻进被窝，睡了过去。

    第二天，季萱棣和许星阳一起回到了学校。刚在教室坐了没多久，季萱棣就被班主任叫了过去。她仿佛提前就知道了班主任要找她，什么都没问就跟着他走了。

    要知道，每次班主任叫她的时候，她都会问一句，“你叫我干嘛啊？”除非她知道班主任的意图。

    临走前，她对许星阳说，“答应我，千万别去办公室！还有，没事别呆在教室，多去别人找不到你的地方逛逛。”

    许星阳虽然很疑惑，但还是答应了她。他目送着季萱棣奔赴“刑场”，然后，走向了一个很少有人能找到的地方。